邪祟?
少年高度紧张的大脑飞速运作着,一些记忆中的传闻逐渐清晰起来。
璃月是人与仙共存的国度,人对仙的无尽好奇在时间的流逝中转变为了一个个坊间故事,有关仙人的事迹看似比比皆是,但除去说书人口中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可说的就少之又少了。
他对其中几个神秘色彩浓重的故事印象颇深。
就比如在有关望舒客栈的传说中,这座立于荻花洲中心的客栈传承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使命,「契约」的力量贯穿始终。每当夜幕降临,就会有黑气缭绕的身影出没,清理着四野被未知力量污染的魔物。
“上仙,能先把武器放下吗?我想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抱着猜想小幅度扭头后,被枪尖小戳一下的云苓当即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暂时稍稍松了口气。
奇怪的是,对方看清他的脸后竟然也显出了一丝惊讶,即便相当细微,但与希尔相处久了锻炼出的观察能力还是让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变化。
只是没等做出回应,同为少年外形的仙人就飞速从他身旁退开,几个移行跃到了更远的高处。
失去桎梏的少年立即摸出细剑。
只见一层厚实的冰霜赫然冻结了那杆威胁过他的绿色长枪,大有向枪主手臂蔓延的趋势。
怎么回事?
云苓顺着仙人锐利的目光望去。
光秃秃的露台上,唯有银发青年一人静立。
“希尔先生?”
“是我。”
至冬人的应声自下方传来,平静地像是承认了这个包子是他吃的一样。
可屋顶上的云苓抓狂了。
“什么是你?不是,你……”
他一手握着剑,一手揣着鸟蛋,情急之下差点舌头打结。
强大的元素力会在释放的空间中留下痕迹,被神之眼选中的少年自然感受到了那道极致的寒冷。和行秋那位方士朋友使用的元素相同,但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一个个画面随着至冬人的回应高速闪现,在少年的脑海中乱作了一锅粥。
骗骗花,爆炎树,璃月港前那片凝滞了的瑰丽海浪……还有那枚冰蓝色的,闪着幽光的神之眼。
“哼。”
退至远处的仙人将长枪一甩,霜层在仙力的驱动下逼退至枪尖,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裂声。
但空气中越发浓郁甚至于肉眼可见的冰雾像是有生命般,不依不饶地将他包围。
在云苓眼中,这一刻的画面被拉成了一个长长的慢镜头。
一边是仙人做足了进攻姿态的长枪,一边是至冬人身侧蓄势待发的冰棱,仅有薄薄的风墙横亘其间,在二者力量的对冲下如同脆弱的纸张,被推得东倒西歪,随时有碎裂的可能。
作为二人中唯一不会瞬移的那位,云苓成功夹在二者之间,就差没摇白旗了。
“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别动手,我们先
谈谈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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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微皱的眉头给了少年不好的预感。
他在此之前从未亲眼见过这位仙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透对方所说的情况是什么。
“您指的是穷吗?”
“念在……的份上。”魈没理会他的贫嘴,转身收起长枪,“跟我来。”
“欸?哦哦。”
自知仙人没有骗他的必要,云苓猫下腰,将包有鸟蛋的外套递给露台上的希尔。
“麻烦你先拿着了,我跟上仙走一趟,过会儿就回来。”
“很危险。”
至冬人的双眼在黑夜中流动着幽幽冷光,周身未散去的元素力表明了他的态度。
屋顶上的仙人明显是听见了他的话,冷哼一声,云苓心中虽有疑惑,但眼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连忙摆手道。
“安心啦,魈上仙是好人,啊不,好仙。”
-
琉璃百合绝迹的千年后,成片摇曳的荻花在这片宁静的水泽中诉说着思念。
一头青色短发的少年仙人坐在高处,仰面凝望着夜空,云苓则蹲在岸边,向水中甩去一片小石块。
石块在水面上连跳几段,最终沉入了倒映明月的水中。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后的夜晚,一个身上带有药香的年轻男人抱着孩子入住了望舒客栈。
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细心的客栈老板却在后者的身上察觉了异样:这个蜷缩在“父亲”怀中的孩子双目紧闭,露出的半边小脸惨白得叫人揪心。
男人告诉老板,他的孩子患有一种先天疾病,此行正是为了寻找救治之法。
老板将信将疑,没说什么,而夜半闯入客房的仙
人直接用长枪指向了男人。
【我见过你,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魔神残渣的痕迹?】
男人苦笑,为昏睡中的孩子掖好被角后,向仙人讲述了他与孩子的故事。
原来二人并非血亲,孩子是男人收养的弃婴,而他被遗弃的理由也是男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个可怜的孩子恐怕命不久矣。
身作医师的男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条稚嫩的生命,在古书中摸索数日后,明了了让孩子徘徊于生死线的元凶是那传说中旧日魔神的诅咒。
为了延续他的生命,男人通过残缺的古籍设法延缓了诅咒的蔓延。
婴儿在病痛中逐渐长大,成了会说会笑的孩子,然而诅咒也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在-->>
男人最后抚摸着孩子紧握神之眼的小手,向仙人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危及璃月的安全,在第二天天明时分离开了客栈,带着孩子去寻找古书中记载的破解之法。
……
银白的月光洒落,披在了环抱双膝的少年身上。
对于魈简述的往事,他没什么印象,就像在倾听
() 发生在别人的故事一样。
“魔神啊。”
他举起胳膊转了转。
那对白术所赠的银质护腕早已摘了下来,月光下,那道从他记事起就存在的突兀黑线分割了他的手臂。
“寄生什么不好寄生个婴儿,真够窝囊的。”
云苓小声嘀咕着,正欲对月感伤,一抬头就发现魈也在凝视他手踝上的黑线。
他什么也没说,但璀璨的金瞳中是掩不住的杀伐之气。
“上仙,我目前还是人,以后应该也一直是人。”所以别拿看魔物的眼神瞅他啦,怪吓人的。
上仙撇过头去“嗯”了一声。
“按照您的说法,这个魔神残渣并没有被除去,反倒在我身上过得挺滋润的。”细细思考后,少年提出了矛盾的地方,“可比起小时候,我明显变健康了。”
如果所谓的魔神残渣是让他小时候病痛缠身的原因,没道理放长大后的他一马。
听了他的话,身居高处的仙人金眸微微闪动。
璃月港不缺能人异士,他们多少能看出现在少年身上的问题,但与魔神残渣缠斗千年的魈无疑是最能直观感受到魔神力量存在的。
他十余年前见到这孩子时,只有微弱的魔神残渣扎根在他的体内,而如今魔神的力量侵蚀到了这种地步,凡人应当根本无法承受才对……那些身负魔神残渣尚能存活的幸运儿,也绝不是他现在的这种状态。
沉默的仙人闭上双眼,那股源自千年前的熟悉感连同魔神污秽的气息,瞬间刺得他握紧了枪杆。
他能感受到少年的身体几乎都要被魔神的力量蛀空了,或者说,少年本身就是魔神残渣维持着的一副躯壳,气息几乎与魈铲除过的那些棘手的魔物没有区别,甚至更为浓郁。
对此一无所知的云苓呆望着水面倒映的明月,将堆在身旁的小石子全部推入水中,顿时荡开一片涟漪。
对于白术的隐瞒,他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等下次回璃月港时把这事问个清楚就好。
毕竟魔神残渣不是寻常疾病能比的,白术先生以前瞒着他,应该是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吧?
“只要不危害璃月,你们凡人的事情,我不关心。”
临别前,魈冷冷道。
“但你若被魔神残渣彻底污染,我会亲手除掉你。”
他从不说笑,那柄半隐于阴影的长枪上沾染了太多屠戮妖魔产生的业障。
至于为什么要放这么大的隐患离开……
魈隐晦地看了一眼少年胸口的长命锁,锁面上微不可见的裂隙中残留着「岩」的力量。
-
“我回来啦。”
少年一脚刚跨入窗内,就看见至冬人在跟桌上的鸟蛋大眼瞪小眼。
不对,蛋哪来的眼睛?一定是他看蛋的眼神太奇怪了。
“你在干嘛?”拂去衣间尘土的少年好奇地凑了上去。
这会儿的至冬人正端坐在矮凳上,几刻前那
份剑拔弩张的气势早已从他身上消弭,一头银发用丝带简单地绑在身后,细看还有几撮细碎的发丝没有绑住,垂在他的脸侧。
这对云苓来说是一种相当新奇的视角。从前希尔站着的时候,他就从未发现对方的左耳佩戴了耳饰。
是蓝色的,和他的眼睛一样。
蓝色耳坠的主人停下了翻动鸟蛋的动作,选了枚最圆润的向少年展示。
“我在感受里面的生命。”
感受生命?这是什么森林之子的说法……
云苓反复打量起这枚灰扑扑的蛋,谨慎地开启元素视野扫视了一遍,但它仍是刚从鸟窝里掏出来时的样子,即没有破壳,也没有任何要诞生元素生命的迹象。
倒是因为垫在至冬人的手套上,两百摩拉一个的鸟蛋显得身价翻了几倍。
“我记得你吃肉,应该不是素食主义者吧,还是说你对鸟和蛋有什么特殊情感?”
没发现鸟蛋有特别之处的少年有些担心,难道这位至冬的森林之子只是单纯不忍心吃蛋吗?
“我的第二位朋友是只雪鸮,不过她不是从蛋内诞生的。”
希尔转头给了他一个常人难以发觉的笑容,抬手将落在胸前的长发别到耳后,那枚蓝色的耳饰更加显眼了。
云苓对他不时吐露的奇怪认知早已习以为常,这会儿听见他和鸟做朋友竟然也没感到特别惊讶。
森林之子和迪士尼公主嘛,差别不大。
桌上的鸟蛋早在希尔的挑拣下分为了两堆,他轻轻拨弄着其中一堆道:“这几个里面已经有幼鸟的雏形了。”
“噫,我可不想吃毛鸡蛋……这堆待会放回去吧。”
对重口小吃毫无兴趣的云苓打了个寒战,决定归还部分鸟蛋,至于剩下的几个。
“你介意我拿这些去炖蛋羹吗?”
“不介意。”
云苓莫名从至冬人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读出了期待。
他吐了下舌头,送给对方两字。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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