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犯官有本事从流放途中出逃,暗中自然有手段斐然的人帮衬。那些江湖人士都是硬茬。这次大理寺的人重伤不少。”萧寒潜凤眸微眯,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却依旧柔和,“你别担心,这种程度的伤口养上几天就好了。”
他说回京后会重新忙起来,指的就是打算借此一事,整饬一下朝野内外的龌龊勾连,一个犯事的文官手里能纠结这样一帮硬茬,何况其他人?
李英歌心下了然,解开外裳就闻见更加清晰的血腥味,等掀开中衣,还是不禁吸了口冷气,“知府大人没找人为你处置过伤口?”
层层叠叠的绷带已经被崩出的血液染出一小块浓重的痕迹。
“是我不让大夫涂创伤药的。那些药止血是快,但有利就有弊,反倒拖慢伤口愈合。”萧寒潜撑起上半身,瞥了眼已经不再冒血的伤处,视线落在李英歌半垂着的小脸上,伸手按上她的眉心,低笑道,“小狐狸心疼了?好了,待会儿大夫来了,我都听你的,你想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好不好?”
他的手指修长微凉,轻柔地替她舒展开微蹙的眉心。
这一动作,身下摇椅就跟着前后晃动起来。
李英歌被带得小脸贴上他的掌心,鬼使神差的张口就咬了一口,撇嘴道,“伤口好得慢也比时不时崩开出血好终归你现在也不急着动身,就乖乖在屋里静养吧?”
萧寒潜图行动便利不愿上药,她前世经验却明白,这样的新旧伤口叠加,最怕引发其他症状。
以前李松也是这样,习武受伤从不放在心上。
看得她又急又气。
当下就放软语气,哄萧寒潜道,“常州府再好玩,我娘之前那逛街的阵仗也把我逛怕了。你不用陪着我到处走,好歹我是应知府夫人的邀来’做客’的,不出门还省事儿些”
且她才刚来小日子,懒得动弹。
这么想着,就有些懒懒地虚抱着萧寒潜的手臂,下意识地蹭了蹭道,“你乖乖躺好,我去茶水间提热水过来,先清理下伤口。”
萧寒潜心中讶然。
暗想小未婚妻前一刻还呲牙咬他,下一刻就变成贴心的小懒猫样儿了。
他的小未婚妻今天好乖顺。
脑中不由闪过汪曲曾经在他耳边念叨的话:姑娘家最是心软,适当示弱,才能引得人心疼。
此时此刻,萧寒潜立即现学现卖,大手一反转就揽住了抬脚要走的李英歌,单手箍着她的腰按到一侧臂弯中,低头故作委屈道,“那帮手下伤的伤忙的忙,这院里我也没留人伺候,你陪着我就好。那些小事不用你做,待会儿让常青来”
说着见李英歌身子一僵,却没有挣扎,心下不禁暗笑,薄唇果断贴上李英歌的脸颊,轻吻着沉声道,“以前在东北大营的时候,那些老兵油子总说再苦再痛,收到自家媳妇的音信,伤就能好大半儿。以前我是不信的。
如今么有小狐狸乖乖地陪我,我才真信了。怪道人都说,美色能使人心情愉悦,病痛全消。让我看看,我的小狐狸如今算不算小美人了?”
李英歌直接给气笑了。
萧寒潜这副言行倒是霸气,可是她快侧漏了!
这被半抱着的姿势即别扭又“危险”,李英歌忙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姿势,去掰萧寒潜的手,“寡虞哥哥,你别闹,伤口再崩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咦?”萧寒潜任她挣扎,手上力道却不减,另一手还轻松自在的挑起她微微泛红的小脸,故作肃然地道,“以前看你就是一团孩子气,现在细看才发现——小狐狸,你别皱眉,笑一个给我看看。”
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小未婚妻长着一双清亮的桃花眼。
李英歌只觉得身下难受得很,脸红纯粹是急的,闻言顿时黑脸,“寡虞哥哥!你先放手!”
这一瞪眼,弯弯翘翘的桃花眼顿时圆若铜铃。
那一瞥眼的轻浅妩媚一闪而逝。
萧寒潜眼角一跳,越发觉得有趣,倾身就想凑近细看。
除了动手动眼,其实他还想顺便动动嘴,亲亲看桃花眼的“口感”如何。
但李英歌不给他机会,曲线救国的伸手一推摇椅,带得萧寒潜往后摇晃,就借机退开,提起裙子就转出屏风,留下一句,“你且好好歇着,我去提热水。”
屏风后头还没反应,屋外台阶下却突然走进一道人影。
李英歌险些没刹住疾走的势头,定睛一看瞳孔就是猛地一缩。
袁骁泱!
他怎么会在这里?!
袁骁泱乍见李英歌,面上却没有多少惊讶神色,只略一挑眉微微勾起唇角道,“李二小姐,又见面了。”
他话音未落,屏风上就映出萧寒潜重新坐起的身影。
“下官给王爷问安。”袁骁泱收回落在李英歌身上的视线,垂眼行礼,对着屋内屏风道,“下官方才见外院去请大夫,不知王爷可好?下官略通医理,若是王爷不介意,在大夫赶来之前,可先行为王爷诊脉。”
袁骁泱确实学识渊博,就算没有裘先梓这个至交好友,于医理上也比寻常大夫略胜一筹。
李英歌知他根底,对这话充耳不闻,当下就转头看向屏风。
萧寒潜隐约看得清外头的动静,先对李英歌道,“本王这次只受了轻伤,说起来还要多谢袁修撰的仗义援手。袁修撰也负了伤,本王就留他暂在知府大人这里休养。届时再一起启程回京。”
说罢转头看向袁骁泱所在方向,声线依旧不冷不热,“袁修撰无需挂心本王这里。说起来,此次能拿下那犯官的所有爪牙,也有袁修撰一份功劳。本王交待的那份奏折,你可写好了?”
打发人的意思很明显。
前后响起的两道语气一致,听不出情绪波动。
再听萧寒潜又以本王自称,李英歌就知道,萧寒潜对外的面瘫冷脸属性上线了。
是以暂时按下心中疑惑,转头居高临下看向袁骁泱,嗤笑道,“袁公子不在京中翰林院当值,怎么就跑到了常州府来,干起行侠仗义的副业了?袁公子还真是侠义热肠。
先前帮过我师姐,现在又救了乾王殿下?看来这京中袁家,这几年真是如有天助,事事遇贵人,真是叫人不得不叹服。”
她语中带刺,袁骁泱哪里听不明白。
他和萧寒潜同在知府大人的外院落脚,怎会不知来了李英歌这个贵客。
他确实有心再见她一面,却不知自己心中莫名的念想缘何而来。
只是现下真就直接打了照面,却让他再次勾起那一次次不愉快的回忆。
眼前这小丫头,是打心眼里厌恶他。
他越是闹不明白根由,越是难以放下。
当下面色亦是冷了下来,却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英歌,并不接话,只冲着屏风后再施一礼,谦而不卑地恭身道,“既如此,下官不打扰王爷休养。等此次捉拿犯官的奏折起草完毕后,再奉给王爷验看。”
他嘴里说着正事,心下却转着其他念头。
都说萧寒潜十分看重李府和李英歌,此时此刻以他这个过来人看来,萧寒潜对着李英歌的态度和语气,倒和官场上的作派不无二致。
传言未必属实。
这倒有点意思。
念头划过,袁骁泱抬眼扫过屋檐下台阶上那道清秀身影,利落转身,大步离去。
李英歌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嘴角勾起冷笑。
果然还是那么会装模作样!
当着萧寒潜的面,就不跟她针锋相对,字句逼问了?
真是阴魂不散!
她怼那一句也不过是试探袁骁泱的反应,他不接招,她也并不意外。
只转头再次看向屏风后,面色顿时五味杂陈。
袁骁泱竟然救了萧寒潜!
她今生的未婚夫!
她在心中大骂贼老天。
萧寒潜被袁骁泱这一打岔,也不再逗弄小未婚妻,见她杵着不动,只得掖好衣襟起身,拐出屏风,低头挑眉道,“小狐狸,你和袁骁泱什么仇什么怨?你这毛炸得有点反常他哪里惹着你了?”
他实在意外。
李英歌虽对着他没大没小的,说话却从没有像刚才那样,讽刺中带着嫌恶,嫌恶之余透着冷意。
前阵子西郊传出的风言风语,他也听小福全儿禀报过。
“兴园放狗赶人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寒潜收起嬉笑,静静看了李英歌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是你赶人,还是陈瑾瑜那个丫头赶的人?袁骁泱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看他不像西郊说的那些传言,是个无礼的人?”
袁骁泱真是披的一身好画皮!
李英歌心里直放犯腻味,闻言脱口哼道,“去他的救命恩人。他不配。”
她语气轻而平静,其中冷厉却不容错听。
萧寒潜眼色一凝,嘴里说的却是,“小狐狸,别急着骂人。你先跟我说说清楚,否则这骂人不是好事,我要罚你的。”
李英歌瞥他一眼,半点斗嘴的心情都没有,再加上身下不舒服,随口先敷衍道,“行,等着。”
她得先去趟官房。
萧寒潜一愣,又无奈又好笑地弯身哄道,“又拿我说过的话堵我?小狐狸乖,别闹脾气,总要让我知道这袁骁泱是否真该骂,我也好知道怎么处置他,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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