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嫁时衣 > 第三十九章 梅花

?    第三十九章梅花

  

      他来的时候小冬正在练字。听着传话头也没有抬,把声字的最后一笔写完,才说:“知道了。”

  

      她把刚写好的字放到一旁架子上,才起身往镜子里看一眼,扶了扶鬓发,她今天梳了个斜云髻,鬓边簪了一朵木芙蓉花。

  

      她比去年这个时候又长高了不少,去年这时节的衣裳已经穿不上了,小冬还拿着比了一比,裙子都缩到了脚踝上头了。

  

      秦烈没回来之前小冬几乎每天都要想一想,他走到哪里了,不知他是否平安。等到确准了她回来的消息,小冬一颗心终于“咚”一声落到了底,说不出的踏实。

  

      赵吕正和秦烈说话,厅上满满当当摆了好几只大箱子,小冬一迈进厅门,秦烈就转过身来。

  

      ——果然晒得象块黑炭头一样。

  

      不管看惯了他这副模样了,小冬倒觉得也很顺眼,和平时常见的白面书生们全然不同。

  

      “小冬妹妹。”

  

      小冬和他见过礼,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瘦了。黑了,人倒显得很精神。秦烈仔细打量她一眼,才笑着说:“妹妹又高了些。“

  

      秦烈带来的那些箱子里有毛皮,玉石,香料,布匹,药材,都不是中原的出产。赵吕正和秦烈说:“你跑这趟能有多少赚头,倒弄了这么多来送人情儿,岂不是白跑了?每样有一件儿是个意思就行了。”

  

      秦烈一笑:“那就权做我存放在你这儿的吧,什么时候短了我再找你要。”

  

      话虽然这么说,可任谁都知道他不会来找人要的。

  

      “还有样东西,是送给小冬妹妹解闷的。”

  

      秦烈招了下手,外头站的人捧了一个篮子进来。秦烈把上头盖的布一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小冬冷不防,吓得朝后缩了缩,再仔细看,原来是只白色的小猫。毛长长的极为柔顺,脸儿胖胖的,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低低的“喵呜”叫了一声。

  

      “小冬妹妹如今也不去学堂了,整天待在家里,我就弄了这个来,可以解解闷儿。”

  

      小冬从来没养过这些,即使玉芳阁有些雀鸟,池子里还有鱼,那些都不能算做宠物。再说也不用她喂水喂食,小冬试着伸出手,把小猫抱了起来,那只猫脖子上系着个银铃铛,很是温顺,乖乖的让她抱,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在她臂弯里找了个舒服姿势卧下了。

  

      赵吕登时不满意了:“合着这还是只懒猫。”

  

      秦烈忙说:“懒好,那等淘气的到处抓挠撕咬,又爱乱跑。这懒的又乖巧,又干净,才适合小姑娘养着玩。”

  

      小冬忍俊不禁,合着这懒也有懒的好处。

  

      她和秦烈没多说几句就回去了,等过了午,她说要午睡,打发其他人都出去了,还特意留了一扇窗。果然没过多会儿窗扇被无声地推开,秦烈象只大猫一样轻捷灵巧地从窗外跳了进来。

  

      小冬坐在榻边,午睡前她已经拆了簪环,头发半披半散着,笑嘻嘻地压低声音问:“你从哪里找了一只猫来?”

  

      秦烈说:“和我有生意往来的一个熟人。他家就安在昌德,家中女儿养的猫恰好生了四只小猫,我就要了一只来。你可喜欢?”

  

      小冬点头说:“多谢你费心,我很喜欢。不过它都吃些什么?”

  

      “什么都吃,养的并不娇。”秦烈拉了一张凳子来坐下:“这么久没见,你还好么?”

  

      “好着呢,”小冬说:“你怎么样?一路上太平么?这趟生意赚得多不多?”

  

      “托福托福,不亏本就成,”一副奸商口吻,笑容偏坦荡真诚,和她说起路上的见闻,一望无际的戈壁,早上睡醒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堆中,差点儿被活活埋了。虽然有向导,可没想到向导记着的那处小湖泊已经干涸了,好在遇着另一队商队,才不致于人马困乏的没着落。还说起遇到蛇,遇到狼的经历,小冬听得聚精会神,秦烈并没有长篇大论地描述,可是很真实很生动,非常引人入胜。

  

      “可真是辛苦。”

  

      “还好。”

  

      小冬也说起来,不过她没有什么事情好说,就是居家过日子,然后说起赵芷的亲事,小冬问秦烈:“屏州你去过么?”

  

      “常去。”

  

      “那,章家你知道么?”

  

      秦烈点头说:“自然知道,章家算是屏州数一数二的大户,那几座山头都是他家的。颇有善名,造桥铺路还修过庙,在屏州就算不知道太守,也不会不知道章家。”

  

      小冬稍稍放一些心,又问:“那章满庭呢?你认得不?”

  

      秦烈摇了摇头:“没有打过交道,我和章家也有过一两桩生意往来,这位章公子倘若是一心读书不问钱物商铺的事情,自然不会和我相识。”

  

      说的也对。

  

      “不如我写信回去,再细打听打听,看看人品如何。”秦烈是知道的,小冬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也就是一个赵芷,关系亲密极为要好。既然她要嫁一个外乡人,小冬不放心是自然的。

  

      “那好,那可要麻烦你了。”

  

      “和我你还客气什么。”

  

      秦烈一眼看见床头搁着个绣篮,里面放着个做了一半的荷包,眼见着十分精巧鲜亮。

  

      “这是给谁做的?”

  

      “给赵芷。”小冬解释说:“我也做不来别的……送旁的玩器衣饰倒是简单,可是又缺了份儿诚意。”

  

      那荷包是如意样式,上头已经绣上了并蒂花的样子,只有寥寥的几根线条,显得很清雅。

  

      “你这个师傅没有白请,看着比以前是好多了。”

  

      小冬把荷包拿回来,瞅他一眼:“难道我以前做的很差?”

  

      秦烈一脸勉为其难状:“也还算不错……”

  

      这等没诚意的夸奖比贬损她还讨厌呢。

  

      小冬把荷包放回篮子里头。脸板着,可心里并不生气。

  

      秦烈问她:“你的功夫撂下没有?”

  

      说起这个来小冬顿时心虚,从秦烈走了,她基本就没怎么练过。俗话说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同行知道,这都超过三个月没练了,秦烈焉有发现不了的?

  

      一看她露出心虚状来,秦烈就明白了。

  

      他说:“你啊……”叹口气没再说,等了一下又笑了。

  

      小冬寻思着这难道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极反笑?偷偷转过脸儿瞄一眼,秦烈正看她,两人目光一对上。小冬心里虚,脸腾地就红了。

  

      她又背过身去,屋里头静悄悄的,秦烈也半晌没言语。过了好一会儿,秦烈问:“那只猫呢?”

  

      “胡妈妈说怕身上有虱子跳蚤,逮去洗澡梳毛去了,说过两天都拾掇完了再给我抱。”小冬清清嗓子:“我给它起个名叫梅花,你觉得怎么样?”

  

      秦烈想了想:“此名何解?”

  

      小冬解释说:“那猫爪印可不就象五瓣的梅花么?难道不合适?”

  

      秦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梅花是只公猫。”

  

      小冬差点儿让口水呛着,顺过气来,硬撑着说:“这个名字很逗趣,我看挺好。”

  

      秦烈点头说:“正是。”

  

      小冬终究还是撑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外头便能听见了,红芙问了声:“郡主?要吃茶么?”

  

      小冬忙说:“不用。”

  

      秦烈不便再留,他起身要走,小冬跟了两步相送。人家送客是送到门口,她是送到窗边。秦烈回头一笑,翻出了窗子。

  

      小冬寻思着他这溜门翻窗的业务倒是十分熟练,又想起他临去时那一笑——静静站了片刻,才合上了窗子。

  

      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还小,是小孩子。秦烈呢,是个象赵吕一样的哥哥。他跳窗子来找她,小冬一面觉得他象大孩子一样顽皮,一面又有种偷偷违反规矩的刺激感觉。秦烈与赵吕不一样,赵吕虽然疼爱她,可是仍然是个规规矩矩的世子,秦烈却成长在完全不同的天地里,他和小冬讲童年的趣事,象粘知了,捉蛐蛐,逮萤火虫,做哨子,做风筝,钓鱼,捉虾,打猎……

  

      可是经过几年时光,他们都长大了。

  

      秦烈已经是气宇轩昂能顶门立户的男子汉。小冬也不再是梳着丫髻懵懂不知世事的孩童。

  

      也许秦烈以后……也不会再多来了。

  

      小冬终于赶完了那两个荷包,拿去给赵芷。两个荷包里都装了东西,一个里头装的是一对红珊瑚连理扣,另一个里面装的是赤金镶宝石鸳鸯佩。赵芷高兴得很,拿着左看右看,连声称谢。高兴了一会儿,却又慢慢的敛了喜色:“来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小冬说:“你说哪里话,章公子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吧?你母亲哪舍得你离这么远?”

  

      赵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娘在想什么,明明也舍不得,却还是定了他家……”

  

      “就算是去屏州住几年,那来往也方便得紧。你看,我那位表哥,他是遂州人氏,和屏州离得不远,不也常来常往的么?”

  

      这话当然是有意宽慰。赵芷是嫁给人家做媳妇的,自然不能象秦烈那样走南闯北的四处都去。

  

      赵芷忙把话岔开去:“过两天就是中秋,你又给太后娘娘预备什么节礼了?”

  

      小冬笑笑:“我原来想绣个扇面的,可是一想,都这个时节了谁还用扇子?于是改做了双鞋。”

  

      赵芷点点头,凑近小冬,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圣德太后娘娘疯啦。”

  

      “什么?”

  

      “听说已经不认得人了,整天不是撒泼哭骂就是号哭不止,还用花瓶把宫人的头都砸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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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连赶了两场,中午在娘家,晚上和老公的一帮兄弟姐妹——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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