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
听温易棣说他可以一辈子不认亲,许世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在用话糊弄自己,一把就从温易棣的怀里挣了出来。见她满脸的不相信,温易棣又继续解释道:
“说到底,我跟长公主也没什么母子之情。我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不过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被抛弃的。”
“我虽然识字,却连四书五经都没完整读过,更别提吟诗作赋了。我学过些拳脚功夫,可那都是杀人保命的手段,上不得什么台面。”
“就算不考虑你的想法,我自己对于认亲这事心里也忐忑得要命。我之前就看出来了,长公主想要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至于是不是我并不重要。”
一番话下来,许世欢不再是刚才那刺猬般的模样,她的态度微微有了松动:
“你倒也不用说的如此决绝,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和长公主这辈子无法母子相认,那我便是罪人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想必应该知道。我实话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被长公主认了回去,要么咱俩分开,要么我委屈自己一辈子。”
见许世欢又想将自己推出去,温易棣只能无奈道:
“世欢啊,我知道你做事情不喜欢拖延,可这件事,咱们能不能先这么拖着不解决?”
“咱俩就维持现状不好吗?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可以试着慢慢和长公主相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心里踏实了,那时候你再带着我去认亲。”
说着,他又捧起了许世欢的两只手,近乎虔诚地说道:
“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大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顾虑,以后都别瞒着我,你怎么知道,事情就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发展?”
见许世欢依旧情绪不高,他索性半跪在许世欢的面前,将许世欢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换成了仰望的姿势。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你说的倒也没错,这人啊,最是善变。换作以前,我跟你说话的时候,都得保留几分。我怕你看出我离不开你,就不拿我当一回事了。”
“不过这一次,我就有底气多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真的离不开你。如果认亲就意味着和你分开,那我情愿不认这个亲。”
这一番话,许世欢显然十分受用。她伸手将温易棣扶了起来,借机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口中念念有词道:
“哎呀,抱一下赚一下啊,要是被长公主认回去了,这最少也是个郡王。”
把话说开了的好处就是,两个人的关系又变得亲密不少。许世欢一边抱着温易棣不撒手,一边柔声问道:
“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什么?”
温易棣一时间没有明白许世欢的意思。
“你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却不能把你放在同样的位置。”
许世欢耐心解释。
“不会啊,你还有亲人,有朋友,有顾虑很正常。若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变得不管不顾,倒不像你许世欢的作风了。”
这番话,温易棣说得极为认真,看上去不像是在做假。
“至于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没有家的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无论是在温家还是在长公主那,我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个。对我而言,与你成亲之后,我才算是有了家。”
“我说过,我只有你了。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
在温易棣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远没有许世欢那样重情重义。听到温家父母去世的消息,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难过。可实际上,他除了觉得有点遗憾之外,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尤其是听许世欢说,他当年是被刁家舅舅用刁映雪的亲生骨肉换走,这才保住了性命时,他又一次觉得庆幸,温家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然,这份恩情不仅会抹平他这些年遭受的全部委屈,更会逼着他出手,想尽一切办法救下温家父母。
如今,温易安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他只需要时不时照顾一下温易安,让他的日子过得不至于太惨,那便足够了。
至于长公主那边,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对亲生父母的那点期待与渴望,早在长公主表现出的顾虑中消磨殆尽。
温易棣心里清楚,他与许世欢的婚事能如此顺利,这次温家出事他能全身而退,背后少不了长公主的关照。
如果不是自己的娘亲,他当然会对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感激涕零。可从一个儿子的角度来看,做到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的,是在身份还没有得到证实前,就被完完全全地信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刻,被坚定不移地选择。
可这些,他都不曾从李嘉懿的身上得到过。
“世欢啊,我不想回去认亲,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温易棣小声说着,若不是许世欢仔细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就要错过他接下来的话。
“嗯?什么原因?”
察觉到温易棣往自己怀里靠了靠,许世欢下意识将他抱紧,希望能给他多一点安全感。
“在长公主那,李云峰是堪比干儿子一般的存在。我若是被认了回去,日后少不了与他打交道。”
“可他对我做过什么,对我抱着怎样恶心的心思,我忘不掉。我既不能将他的所作所为告诉长公主,又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喊他一声表哥。”
“还有太子殿下,我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可以说是拜他所赐。他想要李云峰的命,我无权阻止。可他派去的人,为何要对我和我父亲动手?”
“而我,还像个傻子似的,用自己的心头血做药引,就为了让他多活几年?我不仅不想救他,我还想让他死!”
察觉到温易棣情绪变得激动,许世欢赶紧抬起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感受到温易棣脸上藏不住的恨意,许世欢认真的说道:
“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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