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长公主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皇上和太后生怕出什么意外,早早就把温易棣传了进来,吩咐下人除了长公主外谁都不准放进来。
进宫之前,温易棣已经知道了李云峰从谨王府偷跑出来的消息,还以为皇上传他来是询问此事的具体情况。他正纠结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皇上,又怕皇上因此对他起了疑心。
“过来,温易棣,让太后好好看看你。”
在此之前,温易棣与皇上和太后也打过几次交道。可每一次,他们都离自己远远的,一副瞧不上他的样子,连正眼都不会给他一个。
可这一次,皇上的态度实在反常,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温易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任由太后仔细打量着自己。就在他承受不住如此热切的目光,准备开口时,太后突然开口道:
“听说,长公主与你一见如故,动过认你为义子的想法?”
一听这话,温易棣连忙跪下,立刻解释道:
“太后娘娘,那不过是长公主随口说说罢了,做不得真。微臣这样的身份,哪里敢高攀。”
太后与皇上对视了一眼,笑着抱怨道:
“你这孩子,突然跪下做什么?”
等到温易棣站起身,太后像是普通人家的长辈一般,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温易棣生活上的琐事,弄得温易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许世欢并未撒谎,认亲一事她没向温易棣提前透露一点儿消息。要知道,皇上和太后见过的人多了,谁撒了谎,谁说了实话,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温易棣此时的反应,全都被皇上和太后看在眼里。他们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对温易棣有了几分好感。看样子,这孩子不仅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没想过要攀附长公主做些什么。
太后和皇上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将温易棣从小到大发生的事问个遍。温易棣还以为,皇上和太后是担心自己对长公主不利,所以问得详细些,就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了出来。
听他提起自己小时候在温家受到的苛待,当上皇商后受到的为难,太后的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再看向皇上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埋怨的意思。
皇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些年为了打压温家,他确实没少拿温易棣开刀。于是,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皇上将殿外候着的公公喊了进来,命他把太医带到这里。
等太医将温易棣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一番后,同皇上和太后严肃说道:
“温大人这身体,可是得好好养着才是。他这脚上的旧伤恢复得倒是不错,当年怕是没少遭罪,不然定会影响正常的行走。”
“至于这手脚上的冻伤,现在看算是好了,可每年也得注意着,不然就有复发的风险。”
说完这些,太医突然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道:
“微臣刚刚替温大人检查身体的时候,注意到他身上有不少伤疤,看样子已经有许多年头了。尤其是他腰间那块烫伤的烙印,阴天下雨的时候怕是会痒。”
“烙印?什么烙印?”
太后娘娘不解道。皇上一脸的尴尬,只能凑在太后的耳旁解释:
“那年李仙儿吵着闹着要嫁给温易棣,不还是您发的话,要想个办法,彻底断了温易棣与皇家扯上关系的念头。于是,我就命人在他的腰间烙上了贱商二字。”
心疼、愧疚顿时袭上了母子二人的心头。想要弥补温易棣的冲动,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原本,他们还想着,要不要先将温易棣的身份瞒上一阵子。
毕竟,他是在温家长大的,而温家又刚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可知晓了温易棣这些年的遭遇,又通过身上的伤确认了他的身份,皇上和太后顿时下定了决心。
“温易棣,你过来。”
皇上开口,语气温柔地唤道。那太医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却发现皇上没有叫自己离开的意思,只能在一旁候着。可下一刻,他就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
“你可知,你不是温家的亲生骨肉,而是长公主的亲儿子?”
此言一出,温易棣顿时明白,是许世欢背着他跟皇上说起了这事。如今皇上将此事毫不掩饰地告诉他,定是掌握了什么可靠的证据。
温易棣心中暗暗抱怨许世欢的擅作主张,却也没有真的同她生气。与皇上相处的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察觉到,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怕是时日不多。
若是将认亲的事继续拖下去,他怕是会永远失去母子相认的机会。于是,温易棣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而是将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一回想,很快就红了眼眶。
“我……知道自己不是温家的血脉,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不敢去问温家父母,我怕一旦挑破了这层窗户纸,我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说着,温易棣抬起头,第一次看清楚了皇上的脸。按照辈分来算,他还应该喊皇上一声舅舅,喊太后一声外祖母。
这副委屈的样子,落在太后的眼里,就像是用一柄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上划。太后顾不得什么礼数,猛然站起身,将温易棣一把抱住。
“好孩子,我是你的外祖母啊!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
对于如此亲密的举动,温易棣身子猛然一僵,显然是有些不习惯。他只能强迫自己,做出太后此时喜欢的反应。
太后只觉得身上一沉,只见温易棣终于卸去了身上的防备,靠在了她的身上,口中喃喃道:
“外祖母……”
“哎!”
一声外祖母,将太后的心彻底俘获。站在一旁的皇上见祖孙俩亲近成这样,轻咳两声,开口道:
“长公主与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该喊我一声舅舅才是。”
温易棣咬紧下唇,似乎是在下定决心。沉默了片刻后,一声舅舅从他的口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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