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澜被曾凌可带来的侍卫拦在数丈之外,她愣了一下,顾不得许多,扬声道:
“子清兄,我与你说过,罗雪娘与肖元起二人情真意切,早就暗通款曲,如今眼见为实,何不成全他二人……”
话未落音,洛子清左手一抬,一柄袖箭嗖地飞出去,从薛清澜耳边擦过。
她发髻散落,只觉鬓边一凉,半边耳朵带着几缕长发掉到地上。
薛清澜愣了一瞬,才尖叫起来,用手捂住耳朵,血从指缝渗出来。
“贱人!早就警告你,我与雪娘,齐王之间,不容你置喙!还敢啰嗦!”
洛子清冷声喝道,又对身边侍卫吩咐一声,“带下去,看好了!”
薛清澜尖叫着被拖下去,洛子清往雪娘身边走了几步,温声道:
“雪娘,你过来,到我这里来。”
看着地上掉落的那半只耳朵,雪娘没再犹豫,将肖元起扶起来,低声嘱咐道:
“你好好地,洛子清答应过,要护着你,护着齐王府,你好好地……不要死……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妄自菲薄……信我,信洛子清,一切都会没事的。”
肖元起无神地看着她,只想着他竟然是赵启坤的儿子?
这一生,真是个笑话啊,他抬手抓住雪娘的衣袖,仿佛那是他在这人间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衣袖一点点从他手中滑落,雪娘退到洛子清身边,洛子清轻声对肖元起说:
“想要护住你的亲眷,便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说完抓住雪娘的胳膊,拉着她往里走。
曾凌可方才打手势告诉他,另外四个密卫都已解决,齐太医熬的药,也由赵太监给宣元帝喝下。
“肖元起不会死,我那一箭,没有射中要害,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毕竟他领着赵家余孽私闯皇宫,是谋逆的罪。我答应了你,要给许李两家报仇,现在只剩宣元帝了,快跟我去,不要错过了时机。”
洛子清拽着雪娘胳膊一边急急前行,一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雪娘愕然,回头看,肖元起已经被洛子清的人扶起,引入偏殿。
她一路小跑着,跟着洛子清进了勤政殿。
宣元帝躺在卧榻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赵太监得了洛子清眼神示意,退出大殿,关上门。
洛子清领着雪娘站到卧榻边,宣元帝有些吃惊:“怎么是你们?”
他心知不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得动弹。
“皇上早上喝的药里有软骨散,不必费劲挣扎了。”洛子清淡然道。
“竖子大胆!”宣元帝呼哧呼哧地,满脸涨得通红。
“皇上放心,赵家余孽可恶,竟然让那方士在丹药中下毒,谋害皇上,如今余孽已诛,皇上驾鹤仙去后,臣会拥立太子登基,这江山还是肖家的江山。”
洛子清停了一会,低头看了眼雪娘,才继续说:
“只是我二人心有疑惑,还请皇上解答,究竟当年许李两家的冤案,是何人所为?我祖父的死,是不是你让人下的手?”
说到祖父,洛子清声音发颤。
“当然,若是皇上执意不肯说出真相,微臣也可拥立齐王登基……”
宣元帝猛烈咳嗽起来,一时差点背过去。
好一会儿平息下来,心知大势已去,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局,谁知道最终却被洛子清这只黄雀给咬了。
他说会拥立太子登基,能信吗?……到如今,不信又能怎样?
宣元帝咬着牙说:
“许李两家冤案,是太后与赵启坤所为,当年朕还只是没有半点权势的成王,只能听之任之。许侍郎支持景王和裴将军,非要严查粮草贪污倒卖案,赵启坤扣下北疆军的粮草,与匈奴勾结,是为了暗害裴将军,岂能容许侍郎揭底碍事?李家江南首富,赵启坤和太后贪图他家财富,也恐怕李家会成为景王后盾,这两件案子朕确实不是主谋……”
他浑浊的双眼看着洛子清二人,满眼的不甘心。
“至于你祖父,确实是我命人所为,他把持兵权太过死板,朕的人竟然都安插不进去,你们洛家究竟想干什么?拥兵自立吗?你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雪娘在旁边,已是泪眼盈眶。
许李两家上百口人性命,沉积二十余年的冤案,祖父与娘亲冤死,父亲远赴匈奴为俘虏……这一切虽不是宣元帝所为,却因他而起,如今他只轻飘飘地一句:不是主谋,便想揭过去。
“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置便好。”
洛子清很想伸手,擦去雪娘脸上的泪水,动了动手腕,最终还是缩回去,柔声劝她先走。
后面的事情,他来做就好。
雪娘却摇了摇头。
“洛子清,我不需要你把我护在身后,许李两家的仇,我要亲手了断。”
她对着宣元帝说:“你说得对,你不是主谋,可最大得利者却是你,去地下向我许李两族一百多人谢罪吧!”
雪娘左右相顾,想找合适的兵器。
洛子清轻叹一口气,从旁边案几上端起一个碗。
“这里面是水银,喝下去身体症状和丹药中毒如出一致,太医来检验也不会有疑义。”
雪娘接过碗,坚定地上前一步,洛子清伸手掐住宣元帝下颚,让他张开嘴,两人合作,把小半碗水银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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