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印象不是也挺好?那日她初进府,没有体面衣裳,不懂打赏下人,你还让月婵给她购置,又送银子……”
洛子清此时后悔极了那日一时善念,此刻他心里对罗雪娘只有厌烦。
蛮横跋扈,未受教化,贪图银钱,攀附权贵!
柳夫人温声道:
“你是侯爷嫡亲的孙儿,从小又是他教养大的,他为你选的,哪里会有什么错漏?”
洛子清眼前无数只麻雀飞过,黑成一片。
半晌他才说:“罗雪娘举止豪放,行事莽撞,恐怕有损洛家门风。”
他想起那天在街上,被自己无意间轻薄,她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后来又追着自己要银子,心中一阵反感与懊恼。
她知道要嫁给自己,怕是高兴的要跳起来吧!
几十两银子都高兴成那样,嫁入侯府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不得梦里笑醒。
柳夫人见他默不作声,只好说:
“好吧,你实在不愿意,祖母再劝劝你祖父,只是他昨日气得狠了,一夜没睡,今晨便有些不舒服,祖母先叫人去找太医来。”
看了看洛子清,脸色果然微动,便继续劝道:
“你呢也不用一直跪着,起来吃点喝点,去看看你祖父吧,别犟着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犟赢过你祖父?不还得服软吗?”
洛子清微微动了动身子,挣扎着爬了起来。
柳夫人赞道:“这才对嘛,祖孙俩,哪有说不开的话,何必如此?”
洛子清梳洗整齐,用了早膳,坐在祖父床榻边领训。
侯爷既然打算装病,便不好太过威风,只问他:“想通了没有?”
洛子清也不说话,直摇头。
“你以为让你娶雪娘只是为了报恩?我这是在给洛家避祸,你瞅着吧,不出五年,大魏朝必有大乱!这满朝文武,谁知道背后藏着什么魍魉,联姻联姻,强招祸,弱受累,雪娘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你可懂?”
洛子清垂头不语,憋了半天才质问祖父:
“既然是避祸,祖父为何让孙儿娶罪户之女?”
侯爷愕然,他怎么知道?
罗雪娘是许家女这事,除了他自己与许家人,连罗立军都不知道。
当年为了给雪娘改户籍,他搭线把户头落到罗立军名下。
只说是去边线出勤途中,捡了个弃婴。
后来罗家婆娘去世,他把雪娘抱回许家。
许家跟邻居也说雪娘是弃婴,替别人养的孩子。
洛子清交叉十指,握成拳头说:
“在青云府那五年,祖父每到年关就派人赶着大车,往许家送东西送银子。我便猜出来了,许家就是救了祖父命的人。罗雪娘是他家的孙女吧?”
侯爷无言以对,他这个孙儿,太过于聪慧。
罗雪娘是罪户这事,民不告官不究。
但若是被人翻出来,洛家窝藏罪户后代,便是重罪。
若再与之婚配,则罪上加罪。
可是不这样,罗雪娘怎么办?
当年侯爷答应了许兄弟,会照顾保住许家血脉,找机会为许家翻案。
翻不了案,至少雪娘要庇护住。
洛子清以为自己拿住了侯爷的七寸,追着问道:
“就算要避祸,我终身不娶不行吗?”
或者他等到太子登基,总可以天下太平了吧。
“你不娶?若是皇上哪天改主意了,让你尚主呢?这位心思难辨,谁知道他那天会走什么偏锋,又假如赵家请贵妃或太后给你指婚,甚至搞点什么阴谋,把他家那几个闺女随便嫁一个给你?”
洛子清不寒而栗,他知道祖父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后院里那些腌臜手段太多了。
甚至有下药成事的。
若是赵家真存了心,给他设陷阱,他总不能不出门吧。
娶了亲,才算一劳永逸,总不能高门嫡女,进洛家来做妾。
但是罗雪娘……他皱着眉,心底最隐秘的那点不喜,难以启齿。
君子修身养性立德立言,罗雪娘不仅仅言行举止出格。
最可怕的是,她勾起自己内心的邪念。
他担心自己会堕落,会沉沦。
可这些没法跟祖父解释,只能抓住她是罪户后代这一点。
“你不懂,罗雪娘……洛家欠他们许家甚多,若连这唯一的孙女都不能庇护,祖父到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你许爷爷,就当祖父求你,给我一个心安,可否?”
侯爷从未如此软语相求,洛子清唬得立马跪下。
“祖父何出此言……”
话音未落,外面小厮高声传道:“吴太医来了。”
吴太医给侯爷诊了脉,看看他的气色,便知道这老侯爷是在装病呢。
捋了捋胡须道:
“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侯爷应是急火攻心,有些痰淤火旺,开几副药吃下,就不会头晕目眩了。”
顿了顿又嘱咐道:
“只是侯爷可再不能生气发火了,前两年中风就很凶险,若再来一次,不说性命有关,很大可能要瘫痪失能的。”
老侯爷不在意地挥挥手。
“前年我那是摔了一跤,不碍事,我每天还得吃两斤肉呢,身体棒棒的。”
突然想起来自己要装病,眼睛瞄了眼子清又哀叹一声说:
“不过确实气不得,一生气我这脑袋就砰砰砰地,好像有人拿榔头敲一般。”
吴太医点头,“那就对了,就是你血气太旺,气血上涌所致,以后肥肉越要少吃,清淡饮食,多做柔和些的活动。”
脸上挂着一副我全明白的笑容。
洛子清亲自将吴太医送出府外,又细细问了祖父的症候。
得知祖父并无大碍,不过日常饮食太过肥甘,又脾气火爆,好好调养便可。
洛子清心中好笑,祖父果然是装病!
便叫个小厮回悠游居禀报,他出府去拜访太傅。
祖父前几日说的,辞去户部差事,他还没有与太傅太子禀报。
这段时日,洛子清一直避着,自觉无颜面对太傅与太子,还有清澜。
如今也该给个交代了。
许是皇上与太傅透了口风,子清感觉他比往日更为和颜悦色,主动安慰他说:
“不去吏部也好,大魏朝不缺文臣,只缺良将,你不必顾虑太子与我的看法,去了兵部,好好为朝廷效力就是了。”
子清微微低首应道:“是,谨听太傅教诲。”
饮了茶,说了会文策论的闲话,子清才缓缓与太傅说了自己的打算。
太傅沉吟许久:“这倒也是个法子,你若以白身入江南,倒是更可以隐藏行踪,便宜行事。只是……”
太傅捋了捋胡子,迟疑着问道:“你真打算娶那位北疆来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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