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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丝抱着胸道:“还不是那个叫香兰的……”说到一半方想起宋柯叮嘱过香兰来宋家的事不可对旁人提起,便硬生生闭了嘴端了托盘出去了。芳丝和南歌跟在后面追问,芳丝却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南歌便进了屋,在林东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林东绫握着扇子挑起眉毛道:“哦?竟有这种事?”见郑静娴正在同宋檀钗说笑,便起身悄悄退出去。
林东绣见林东绫出去了,便道了一声:“我去解手。”也跟了出去。
正巧芳丝端了个托盘从抄手游廊上走过来,林东绫便上前拦住,问道:“你方才跟南歌说表哥屋里添了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芳丝心道不好,可瞧林东绫拧着眉瞪着眼,转念又想:“谁不知道林家三小姐有个霸道性子,她对大爷有意,我陪着太太去林家,她总缠着我问大爷这个那个的,若借她的手整治香兰,倒也能出我心里一口恶气。”将宋柯叮嘱她的话丢到爪哇国去了,叹了一口气,把托盘放到游廊的栏杆上,做了一副忧愁的模样道:“绫姑娘不问这个倒好,问了倒勾起我百般愁肠来。我们大爷前几个月买来一个丫头,来时病弱弱的,脸上全是伤,足在榻上躺了一个月才好。这一好不要紧,也不知有什么狐媚手段,把大爷迷得晕头转向,亲戚家不爱走动了,书也不爱读了,连给太太晨昏定省也像敷衍了事似的,一回家便往书房钻,跟那丫头天天裹在一处。我们当下人的不好多嘴,只好在旁边细细劝几句,谁想大爷说迟早要抬举那丫头,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眼看着大爷对个丫头言听计从,我们心里也跟着着急。”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林东绫的脸色,见她一张脸先是气得发红,后又发白,心中暗暗称快。林东绣站了过来,甩了甩帕子道:“那你还不赶紧告诉你们太太,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虽说是个丫头也没什么,可表哥是要考功名的人,好好的爷们别给挑唆坏了。”
芳丝一拍手道:“哎哟我的四姑娘,怪道都说大家闺秀就是有见识,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正担心这个……旁的不说,这么个娇滴滴的俊俏小妞儿,被打得浑身是伤给卖出来,还能因为什么?”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说句诛心的话,我觉着她是勾引男主人被女主人发觉,这才毒打一顿发卖的,可怜我们大爷是个厚道实心的人,竟把别人丢了的草当成宝贝一样捧回来供着,没白的让我们担心……”说着假装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们老爷去得早,太太就大爷一个指望,若是出个什么差池……”
林东绣握了芳丝的手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忠心的。”看林东绫面带愠怒之色,心说:“三姐是嫡出,她要执意要嫁宋表哥,家里再答应了,我便无一丝半毫胜算。如今倒是个机会,即便我嫁不成这姻缘,也不能让你称心如意。”想起林东绫素来是个鲁莽性子,便道:“这丫头胆子可真大,不知长个什么模样,竟让宋哥哥迷了眼,姨妈跟表姐都是老实的,自然不管,可如此放任下去,便养虎为患。唉,说句无心的话,这丫头已经得了表哥宠爱,若是再赶在大*奶进门前头就生了儿子,将来正房太太进门可就难喽……”
林东绫的脸黑如锅底,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竟能兴成这样,姨妈、妹妹软弱,可有林家在后头给他们撑腰,要是表哥走了歧途,我便回去找长辈管教!”一把拉了芳丝道,“如今那小贱人在哪儿呢?”
芳丝心里痛快,脸上却做了仓皇之色道:“三姑娘别惹是非罢,是大爷房里的事,您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插手管?”
林东绫心想:“表哥房里的事跟我有莫大关系,今日若不管一管,放任那小狐媚子做大,将来我嫁了表哥岂有安生日子过?今天便要大显神威,先震她一震,敛敛她的性子,日后再慢慢收拾她!”口中道:“你休得再言,我今日是管教个不听话的丫头,与旁的毫无干系。”
林东绣道:“三姐,算了罢,人家的家务事,咱们总不好管。别说表哥是把那丫头收房,即便是娶了当正房奶奶,姨妈不吭声,咱们又能说些什么。”却在心里头偷笑:“三姐果然是个炮仗性子,沾火就着,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如今表哥正心疼那丫头呢,她要是欺负了人家,到时候枕头风一吹,表哥再瞧得上她才怪!”
一番话愈发把林东绫的火气激了起来,咬牙道:“还想当宋家的大*奶,呸!真是异想天开!今儿谁都甭拦我,我偏要去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挡着,莫非那丫头生了三头六臂不成?”拉了芳丝道:“你跟我说,那丫头如今在哪里?”
芳丝做出吞吞吐吐模样道:“在……她一直住在前头大爷的书房……今日有席面,应在后头的厨房里头帮厨。”指着托盘道:“这点心便是她做的。”
林东绫想了想,拿了一块点心便走,芳丝急忙抱住林东绫的腰,说:“我的好主子,好姑娘,快别去了罢!”
林东绫哪里听得进去,挣开芳丝,提了裙子便到厨房一瞧,香兰却没在。原来因是林家小姐来,香兰打定主意不到前头去,只在后头帮伙做饭,早早做了两道点心一道菜,她便绕回书房,把门紧紧一锁,就算老天裂个窟窿都不露面。
玥兮、珺兮都到前头伺候去了,只剩了香兰一个人在,想着今天中午宋柯要回家用饭,她便提早烧了一壶热水,把从厨房捎回来的几样清爽小菜放到阴凉处。又打了盆清水,将抹布浸湿,开始擦拭书架和多宝阁。
正忙着,忽听门“怦”一声被踢开,林东绫一阵风似的便冲了进来。
香兰吃了一吓,回头看去,只见林东绫面色涨得通红,手里举着一块糕,直冲到她跟前。
香兰见她气势汹汹便知不好,还未缓过神,林东绫已把手里那块糕狠狠砸到香兰脸上,骂道:“你发了昏了!竟做这样下三滥的糕点糊弄主子,这糕里有脏东西,莫非你想毒死我不成?”
香兰低头一瞧,只见地上滚的那块正是自己早晨做的莲花松子糕。她再抬头往外一瞧,只见林东绣并南歌、寒枝、悦儿都站在门口。茜纱窗外,芳丝隐隐露了半个脸在偷看,面上隐有得意之色。
香兰心道:“这糕是我细心做的,断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定是林东绫听了芳丝挑唆,随意找茬来寻我的晦气了。可如今我再不是林家的丫头,还想似原先那般对我呼来喝去,她们倒是打错了算盘。”将手里的抹布丢到桌上,掏出帕子抹了抹脸,忽脸色一沉,厉声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冲进来兴师问罪,好似旁人不知道林家小姐从内宅奔到前院儿似的。这书房是什么地方?如今大爷便睡在这里,且不论这糕饼如何,我先问问姑娘,如此从前院奔到二门,又一头扎进男人的卧房里,姑娘的规矩上哪儿去了?”
林东绫万没想到香兰会突然发难,一时怔住。
香兰又迈进一步说:“这糕确是我精精细细做的,怎可能会有脏东西,退一步说,就算里面有了不干净,也该是姑娘告诉太太或是我们姑娘,让她们叫我去问话,怎么能风风火火不顾廉耻的自己撞进来?即便来了,也该好生发问。有句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我是宋家的丫鬟,不是林家的,姑娘这般落我脸面,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宋家?”
林东绫并非口齿伶俐之辈,香兰这话直问得目瞪口呆,她是打定主意治一治香兰,却打算将糕点扔到香兰脸上,可她进了屋,一眼瞧见个容艳逼人的少女,如同天边的烟霞一样睁目,这等绝色她是远比不上,心中嫉妒嗔恨一起,哪管三七二十一,先扔了糕饼解恨。
林东绣倚在门口,不阴不阳道:“哟,你倒是好威风,主子们还没问你,你倒问上主子了?真是吓死我了。”林东绫是个粗心的,也不曾好生看过香兰,原在林家见过也抛到脑后。林东绣确实个细心人,她只觉着香兰面善,忽而又想府中曾经有传言,林锦楼想抬举个叫香兰的丫头,便惊疑眼前此香兰就是彼香兰。可如今香兰在宋家过得舒心,脸蛋圆了些,身量抽高,五官也愈发张开出挑了,今日又不复往日在林家缩手缩脚的模样,故而一时也没敢认。
林东绫一听这话便挺直了腰杆,横眉立目道:“竟敢跟小姐主子顶嘴,莫非宋家就这么规矩人的?你这样的刁奴,放到我们林家早该乱棒打死!”
香兰淡淡道:“是姑娘先不顾林家的体面在先,我方才说那两句是为了我们宋家的体面。莫非林家的小姐们都觉着我们是好欺负的?”说着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林东绫,“我且问你,若今天不是在林家,而是在显国公府上,姑娘敢不敢这样气势汹汹的闯进人家书房里问罪?”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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