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瑶正喝着奶茶,就见阮氏回来了。
她看了看宁家人那边,最后目光转而落在了宁宁的身上。
宁宁还记得上一次阮氏找自己,害得他们的板车和东西都被宁家人给抢走的事情。
所以,小姑娘一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就下意识地别开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宁宁。”
阮氏对她的回避视若无睹,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先是看了眼步瑶的方向,然后才说道,“宁宁,你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受伤了,你大伯母伤到了腰,暂时走不动了。”
宁宁眨了眨眼睛,面露诧异。
阮氏继续说道,“你大伯母也受伤了,我一个人没什么力气,搬不动你二伯母,你能不能帮帮忙?”
宁宁拧着眉头不说话。
见宁宁如此,阮氏还想继续开口,却被宁老太太给抢白了。
“宁家又不是只有你和宁宁两个,你光找宁宁做什么?”
宁老太太面沉如水,语气很不客气。
阮氏面露尴尬,转头看了眼宁家的方向。
那边的一个个也在看着这边。
阮氏苦笑一声,“母亲,孩子们还小,是帮不上忙的,至于老爷他们……您看看他们身上的枷板,行动都不便,如何能搬得动人呢?”
这话是大实话。
宁老太太沉默了会儿,说道,“既然暂时走不动,那就先别走,等能走动了再走呗!”
阮氏,“……”
自从发生了上次抢占板车的事情后,这祖孙俩就似是跟他们彻底断绝关系了一般,对他们几乎都不带搭理的。
但是阮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宁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老太太之前不是一直努力地想要维系宁家的和睦吗?
就因为外人的一辆板车,这就要破罐子破摔了?
阮氏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了步瑶的方向。
面上的表情很是莫名,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宁宁,”阮氏试图劝说宁宁,“我知道,你二伯母过去对你的态度都不太好,但不管怎么样,你也叫她一声二伯母,你是个宽厚的姑娘,总不会真忍心见她受罪不管不顾吧?”
“怎么着,宽厚的姑娘就得任你们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宁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瞪着阮氏。
阮氏,“不是……”
“还是说,宁宁要是不肯帮忙,就不是个宽厚姑娘了?”
宁老太太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声音几乎都是吼出来的。
这一吼,直接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阮氏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很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也不再劝说宁宁了,转身就打算走,不经意间就瞥到了一旁的轮椅。
本来想走的阮氏眼眸动了动,再次转回头来,“宁宁,这轮椅我看你们一直都没有用,要不……”
还没等她说完,宁宁就知道她后面想说什么,当即就打断道,“三伯母,那轮椅是步姐姐的,我做不了主。”
阮氏见宁宁撇得那么干脆,也知道她不可能出面跟步瑶借了。
没办法,她只得第三次将目光看向了步瑶。
步瑶明明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也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视线,但是她就是当没听到一般。
阮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盯着步瑶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默默走掉了。
是的,默默走掉了!
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让旁观的不少人都有些愣神。
既然宁宁不肯帮忙,阮氏只能去请求同行的其他女流放犯,倒是有一个中年的妇人答应了,随同阮氏出去,没多会儿,两人就一块扶着卢氏进来了。
蒙氏一手端着另一只手肘,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宁宁怔怔地看着,嘴里小声嘟囔道,“还真的受伤了啊,也不知道怎么伤的。”
宁老太太应道,“怎么伤的都跟咱们没关系了。宁宁,等到了地方,咱们就跟他们彻底分开另过。”
宁宁点头,“一切都听祖母的。”
其实,如果可以,她很想到了流放地也挨着步瑶他们住,无他,主要是跟着步瑶让她很有安全感。
宁家三妯娌回到了自家的“大本营”坐下,他们的孩子立刻凑了过去。
一个个都好奇地询问她们出什么事了。
几个老爷也在问。
“不是去如厕的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还这副模样回来了?”
“不但受了伤,还淋湿了。不是有遮雨的回廊吗?”
“不对,三弟妹都没有被淋湿,独独你和二弟妹淋湿了,怎么回事?”
三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题竟比几个孩子还多。
蒙氏和卢氏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难堪。
面对丈夫的询问,蒙氏心头觉得烦躁,不悦地朝步瑶那边瞪了过去。
两人谁都不说话,反倒让人更加好奇了。
宁大老爷索性问阮氏,“三弟妹,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氏斟酌着说道,“大哥,我们过去的时候刚好跟那位高夫人碰上了,嫂子们与她有些小误会……具体的我当时着急着去……并没在场,所以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阮氏说着说着,中途有些羞于启齿,含糊带过了。
不过其他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阮氏当时去如厕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对于阮氏的解释,蒙氏和卢氏都感觉不满意。
蒙氏张嘴似乎要补充些什么,丈夫冰冷的目光像是一只有力的手,瞬间卡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大老爷声音也很冰冷,“是不是你主动招惹对方了?”
“我……”
“蒙氏,你最好老实交代,别想忽悠我!”
宁老太爷过世前,将整个宁家都交到了宁大老爷的手上。
这么多年了,除了已经过世的宁宁父亲宁四老爷,整个宁家就没有人敢轻易地跟宁大老爷对着干。
别看这个人当时做官的时候,在外面如何的地温文儒雅,有节有礼,实际上他生气起来的样子特别的吓人。
蒙氏作为宁家的当家主母多年,看似端庄,其实嚣张得很,宁老太太身为她名义上的婆母,她都完全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可就是这样的蒙氏,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宁大老爷。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蒙氏瞧出宁大老爷是真的生气,所有的心气都溃散了。
看着宁大老爷的眼神都瑟缩起来,“老爷,我,我也没有怎么她……”
宁大老爷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三弟妹说了是有些小误会,她虽然不知道后面的具体情况,但是对于小误会的开始想来是知道的。你是要自己交代,还是让她说?”
蒙氏向后退了两步,面色渐渐泛白。
“说!”
“我也没有怎么她,就是不小心推了一下,把她推……”
“该死!”
蒙氏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脚给踹倒了。
<div class="contentadv"> “我说了多少遍,别去招惹他们!你全当耳旁风了!”
宁大老爷踹了一下还不满意,上前就要再踹。
宁二老爷和宁三老爷赶紧跑前面,挡住了他。
“大哥,你冷静点,别冲动!”
“是啊,大哥,孩子们还在看着呢!”
“大哥!大嫂应该知道错了!大哥……”
因为两个弟弟的阻拦,宁大老爷到底没有踹成第二脚。
蒙氏则是赶紧抱紧了儿子,躲到角落里去了。
宁家这边引起的骚动,让不少人侧目。
步瑶也在看着,看到这会儿,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心里觉得那一家子人很是没劲。
至于那些解差们,对于宁家的动静,都没有人干涉。
有解差甚至觉得这一家子人蠢,都什么情况了,不安分点,还在浪费体力闹矛盾。
沈贵则对宁大老爷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屑。
就这之前还是个当官的呢?
啧,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对女人这样动手动脚的。
也难怪那官位坐不久,沦落成流放犯了。
沈贵懒得听宁家的动静,抬步再次走到了破庙大门口。
一眼望过去,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依旧下得欢。
眼前的雨,让沈贵没忍住再次沉重地叹了口气。
柳木林也走了出来,就站在他的边上。
沈贵开口道,“看这样子雨还有的下。得亏之前没有冒雨往前走,否则真就麻烦了。”
他说着话,低头看了看地面的积水。
因为破庙所处的地势高,雨水都是顺着坡度往下山的方向淌的。
尽管如此,积水的速度还是快过流水的速度。
沈贵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之前步瑶说的话,心里面有些不安。
该不会被那女人给说中了吧?
前天他曾经让人去找当地衙门的人汇报下的这破庙里发生的事情,顺便让衙门派人来核验解差的伤亡情况。
后面因为高伯懿被人劫持,步瑶要去找高伯懿,为以防万一,他赶紧又打发了一个人,追过去,把先前的那个人给叫回来了。
这也就导致了到现在为止,当地衙门都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至于那些尸体,也都被他转移到后院距离最远最偏僻的一间空房里了。
只是,就这鬼天气,只怕那些尸体现在的样子已然惨不忍睹。
沈贵光想想,就觉得糟心。
这样再下去,不仅耽误了进程,粮也紧缺。
真是头疼。
柳木林对于沈贵的话表示认同,“是啊,得亏没有冒雨赶路。”
他看了眼沈贵犯愁的神情,宽慰道,“沈副队,你也不必太忧心。大不了后面咱们每日里多赶一些路,总归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流放地的。”
沈贵眉头仍旧紧锁,“你以前没干过这个,所以不清楚,后面的路才是真的难走。”
柳木林面露不解。
沈贵解释道,“之前那步瑶不是自己都提过吗?靠近流放犯附近的地域,山匪横行,经常闹出人命的。”
他这么一说,柳木林也想起了这事。
当下,他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在外面又站了片刻后,便前后回去了。
宁家也消停下来了。
一时间破庙里很安静。
没多久,出去的解差和出去的女人都陆续回来了。
虽然他们保持着距离,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欲盖弥彰。
然后,众人就看到回来的解差各自给一个女人端了粥,还分了些干粮。
明明是各取所需,却有人对那几个女人流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态。
尤其是那些人中,还有女人的家人们。
他们一边吃着女人换来的吃食,一边嘴里指桑骂槐骂骂咧咧的。
步瑶听得直拧眉头。
这世道,总有人不把女人当人。
想想就让人烦躁郁闷。
步瑶索性眼不见为净,靠着高伯懿的肩头,闭目养神起来。
接连两日,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一行人始终待在这破庙中,等雨停。
终于,在第七日的傍晚,在一阵蒙蒙细雨过后,雨停了。
沈贵时时刻刻关注着天色,见雨停了,先是面露惊喜,狠狠地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了之前步瑶说的话,震惊地转过头,看向了步瑶。
步瑶说过这雨会下七天左右的。
他这几天都在狐疑。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给说中了。
不过,说这话还太早了。
关键还得看明天的。
现在是傍晚,就算雨停了,他们也不可能夜里赶路。
更何况,他也担心赶路赶一半又遇上暴雨,那就麻烦了。
柳木林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所有人又在破庙中过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所有人惊喜地发现雨彻底停了。
不但如此,还出了太阳。
这让柳木林和沈贵两人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然而,尽管是已经出太阳了,他们也不能马上出发。
还得把那屋子里的尸体给解决了。
沈贵马上叫了个解差骑快马,去当地府衙汇报情况并找人来。
虽说这几天雨下个不停,不过随行的车马却还是被照顾得挺好的。
在意识到雨暂时停不了后,沈贵更是干脆,让人直接把马都牵到了破庙遮雨檐下,每日都精心喂养饲料。
那得了吩咐的解差骑上马后,一挥马鞭,马儿就撒蹄子跑了起来。
大概半个时辰后,那解差就带着一帮捕快过来了。
这几天一律任由沈贵指挥的柳木林站了出来,在沈贵之前迎了上去,主动跟带头的捕快打招呼。
沈贵见了,微微挑了挑眉,也不生气,就默默地在边上站着,态度很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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