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二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跟小舅子的对话。
陈守兴那忽然一句，“前姐夫想分家不？”
于老二想分家么，肯定是想的，分家他跟大妞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弄成这样，他摇头苦笑道，“娘是不会肯分家的！”
陈守兴道，“她会分家的，只要你想，你敢……”
于老二愣住了。
陈守兴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是想着你如果有这个心思，现在是个机会，但你若怕伤感情，就算了，这话当我没说过。”
于老二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没有锁的地窖门上，一把铁锁要三十五文，对一文钱都是犹豫来犹豫去才花的于家，够肉疼的，所以地窖门上还没舍得换上新的锁。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于家地窖门静悄悄地被打开。
……
一连三天于老二都给陈大妞送粮食，若不是陈守兴让陈大妞放心收，她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望着窗外还是黑漆漆的，陈大妞轻手轻脚下了床，离开房间，拉开院门，果然见到外头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于老二听到开门声，眯着眼抬头见是她，一双眼睛变得亮闪闪的，咧着嘴笑了。
陈大妞撇了眼他身上沾到的雪，皱眉侧过身道，“傻愣着干啥？还不快进来，待在外头冻成冰块啊！”
“哎！”于老二乐呵呵笑着，抱起麻袋里的粮食。
陈大妞看他进来后，伸手把院门给关上锁好。
俩人熟头熟路进了金宝几个的房间，炕上几个孩子没醒还打着呼噜。
里面没有睡觉的地儿，但总比在外头冰天雪地，吹着冷风要好得多。
于老二挨着儿子，靠在炕边闭上眼休息，心里想着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日子可过得真快。
天蒙蒙亮，外头传来陆陆续续的开门声，院子里渐渐飘起了食物的香味。
饭菜上桌，用过早饭后，陈老太开始嘱咐儿子们去买过年要用的东西，喊媳妇去地窖里取粮食，磨多一些面。
另一边，
于老太想冻死孙女，算计陈家给她养孙子的消息，从村外传遍了于家村，也传进了于家人耳朵里。
于老太气得在炕上躺了几天，今儿个才起来，一张脸还是黑的，目光阴森森地看着于小儿媳。
于小儿媳脖子上带着青紫的手指掐痕，被她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于老太忍不住又想抬手，掐死这个人，她假装了十多年，甚至白费粮食养那两个丫头片子，就为了挽回名声，现在全让这好儿媳妇给毁了！
这好儿媳还敢偷偷嫁掉大丫二丫，连聘礼钱没留下半点，让她十多年努力成了一场笑话一场空！
于老太伸向于小儿媳脖子的手，终是换了个方向，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又朝她肚子猛踢了好几脚，“你个只会生赔钱货病秧子的贱人，还敢算计老娘！贱人……”
<div class="contentadv"> 于大儿媳看着于小儿媳被打，心里畅快，若说她对陈大妞是羡慕妒忌，那对这三弟妹就是不顺眼，凭什么她闺女被淹死，连陈大妞也被淹死了两个闺女，这人却借大妞的光，两个闺女都好好活下来！
明明是她暗示大妞二叔子，孩子不是生下来就没，让他们提防，得利却是三弟妹，于老三这个造孽帮凶害人闺女的王八犊子！
于老三一家子就该给她当牛做马一辈子，这人却偷偷把大丫二丫给嫁了，害她儿子娶媳妇的银子没了着落！
于大儿媳一个劲地扇风点火，于老太对于小儿媳下手更狠了。
于小儿媳才七岁的儿子狗娃子见亲娘被打惨了，一口咬在拽住他的手，趁于老三松开手，猛冲过去推于老太，让她给反手用力一推，整个人侧倒下，额头刚好碰在桌角，带着血迹，晕倒了过去。
“狗娃子！”
“狗娃子！”
于小儿媳瞳孔收缩，连滚带爬过去抱住儿子，哇哇大哭。
于老太的手僵住了，别看她嘴里嫌狗娃子是病秧子，但于家孙子本就少，只有四个，黑蛋铁蛋还被陈家要了去，现在家里就只剩这两根苗苗，在她心底的分量自然不轻。
她也慌了，连忙道，“老三，快快带孩子去看大夫！”
于老三红着眼眶，颤抖着手道，“娘，银子！”
于老太也顾不得让人瞧见自个藏银子的地了，从墙角掰开一块泥头，从里面抠出个钱袋子，咬牙从里面拿出一块小小的碎银。
于老大夫妻瞪红了眼，“娘！黑娃……”
反对的话还没说完，于老三已经飞快拿过碎银，抱起儿子跑了出去，他就这么个儿子，可不能出事！
于小儿媳也跟了上去。
于大儿媳牙都快咬碎了，手下掐了掐于老大。
于老大眼睛盯着钱袋子道，“娘，黑娃就十四了，娶媳妇的银子都没了着落，咋办？”
于老太捏着钱袋子，她得留着做棺材本，以后体面下葬，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大孙子也不行！
她拧着眉头道，“黑娃还小不着急，过两三年才说也不迟，家里现在少了几个人吃饭，粮食该有余的，你们去地窖搬两袋玉米出来，一会儿让老三拿去镇上卖，好添些过年的东西。”
于老大目光不舍地从钱袋子上收回。
于大儿媳掐紧了手心，不甘心地离开，边往地窖走，边叨叨道，“过两三年，也囤不下几个钱，家里房子住不开，黑娃娶媳妇得要添房子才行，这房子聘礼什么加起来，咋也要六七两，咱们就黑娃一个儿子，孩他爹你想想法子，咋从娘手里抠出点银子给黑娃娶媳妇！”
于老大不耐烦道，“娘把银子看得比啥都重，咋抠？两三年不行，就再等几年，老二当年不二十一才娶媳妇嘛！”
于大儿媳跺了跺脚，心里暗骂，没有的东西！这方圆十里的小伙子都是十六七娶媳妇，让儿子到二十一岁，再娶媳妇的屁话，亏他说的出来，让黑娃在村里咋抬起头见人，又骂于老太是老不死的东西，心里只惦记着自己……
打开地窖的门，于老大往里丢下一根麻绳，于大儿媳踩着地窖两边爬了下去。
半会，一道尖叫声从地窖里传出来，整个于家都轰动了，“娘，不好了！家里的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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