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喊我的名字!”
薛素素突然声音转冷。
“我是陛下的女人,大明嘉靖朝的贵妃,封号【柔】!”
唐伯虎被呵斥,心情无比沮丧,并透着强烈的羞耻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能掉头就跑,远远逃离这座大明皇宫。
可是,他偏又脚下生根,没能挪动一步。
自己曾经背对这女人,远远的离开。
今天,难道还能不辞而别?
“是,草民知错,请……请柔妃娘娘息怒。”
终于,唐伯虎选择默默接受这份耻辱。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看着眼前宫装华服的薛素素,她是如此美丽,就像一只天空翱翔的云雀,高不可攀。
自己却像一只田鼠,刚从泥土里钻出,只能仰视她追逐天空背影。
“跪下。”薛素素冷冷道。
“什么!?”
屈辱,原来只是刚刚开始。
女人命令的口吻,让唐伯虎忍不住怀疑自己幻听了。
好歹恩爱一场,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趟入京,自己除了给嘉靖帝磕头,满朝文武谁敢让他下跪?
哪怕是首辅严嵩、次辅徐阶,也要尊称一声‘先生’。
“本宫让你跪下!磕头!”
薛素素的声音充斥着愤怒。
她应该愤怒。
多少年了。
因为被这个男人抛弃,她孤苦无依,幸得梵音净土收留。
又因为才色俱佳,被瑶光圣主看中,栽培她成为画之圣主。
这些年,她从满心苦楚到心如死灰,俨然一个活死人般。
一切苦难折磨,都是眼前这男人造成的。
薛素素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再见到他时,自己凭着梵音净土的势力背景,该可以肆意羞辱报复于他。
然而,桃花庵主唐伯虎在大明号称诗画双圣,是江湖第一奇人。
报复他?
那不是打大明王朝的脸吗?
岂能因一人之私仇,连累梵音净土众姐妹?
有仇不报,痛苦只会继续加深。
所以,当净土需要派出一人,潜伏大明伺机刺杀嘉靖帝时,薛素素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以堂堂圣主之尊,混迹风尘,冠以秦淮花魁的艳名。
这是极大的屈辱!
却也是难得的机会!
她愿意!
既能报答长姐与净土的恩情,又有可能再次遇见那个男人,并向他复仇。
“唐伯虎,入宫时没人教过你礼仪规矩吗?”
薛素素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唐伯虎面红耳赤。
跪?
他应该跪。
按大明礼法,薛素素是皇帝的女人,而他不过一介草民。
尊卑有别,他本就是要跪的。
但两人曾经浓情蜜意,如今却只剩下尊卑?
男子汉的尊严,怎叫唐伯虎跪得下去?
甚至,凭他的精湛修为,还能听见薛素素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唉!
女人啊,你明明也是心乱如麻,何必戴上一副冰冷的假面具?
唐伯虎如是想着。
自己害薛素素苦楚多年,今日即便稍稍受些屈辱,也只是偿还自己对她的亏欠。
跪吧!
终究是欠了她的!
缓缓的,唐伯虎双膝弯曲,准备向过去赎罪。
他一边下跪,一边语气温和道:“你莫生气,当年都是我的错。我咎由自取,你要怎样我都认……”
突然!
凌厉的杀气从头顶盖下,一股强大无匹的灵力,仿佛要将自己碾成齑粉!
唐伯虎浑身汗毛倒竖,凭着合道境八品的精深修为,他预感绝不能硬抗这记攻击,只能躲闪!
退!
只是一个念头,唐伯虎施展浑身解数,瞬间位移出一丈距离。
而在他原本站立之处,皇宫御用的金砖地面竟被碾成齑粉,甚至整个地面也凹出恐怖的深坑!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唐伯虎汗如浆下!
将大地压扁凹陷,与在地上挖坑是截然不同的。
唐伯虎难以置信的看着薛素素,他刚才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竟无法看透对方的修为。
他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宫中是贵人,嘉靖帝赏赐极多,佩戴一件可以遮蔽修为的灵宝也不奇怪。
现在看来,哪里是她佩戴了屏蔽灵宝?
分明是薛素素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因而无从探知!
“你要杀我!?”唐伯虎惊道:“不对!你的修为是大乘境?原来净土的画之圣主就是你?!”
薛素素皱眉,俏脸上只剩杀意。
失手了?
她暗叹可惜。
刚才故意用言语刺激唐伯虎,就是为了让他心神大乱,方便自己一击得手。
但是,大乘境的全力一击,声威何其恐怖?
她根本不可能用全力,否则必然惊动嘉靖帝。
唯有偷袭,悄无声息将对方杀死,才能确保自己的身份不会外泄。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
天知道一辈子醉生梦死的唐伯虎,居然对危险如此敏感。
削减力量的一击,居然就让他逃过了!?
薛素素不由得暗自后悔。
刚才若再加一分力,自己或许就成功了?
杀死唐伯虎,然后再编制谎言蒙混过关。
虽然一定很难,但至少有尝试必要,总好过被唐伯虎揭穿身份。
“不对!”
唐伯虎震惊之余,也发现了异常。
“画之圣主怎会成为大明皇帝的贵妃?”
“莫非你潜伏宫中,意图行刺?”
薛素素杏眼一瞪。
亡羊补牢,现在全力出手还来得及。
纵然有暴露的风险,也好过让唐伯虎逃跑!
她曾是唐伯虎的女人,最了解对方的真实性情。
洒脱是他无奈的选择,狂放是他悲伤的伪装。
但凡有机会入仕朝堂服侍君王,唐伯虎与大明无数道德君子、饱学鸿儒也没什么区别,都只变成眼里只有天地君亲师的忠孝臣民。
“我要告诉陛下!”
果然!
唐伯虎转身就跑。
他既没有迎战净土画之圣主的实力,也没有亲手杀死曾经心爱女人的勇气。
一切都交给陛下,反而暗合了他的忠孝之心!
“不许走!”
薛素素急追。
从钟粹宫主殿到宫门外,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她竟无法拉近与唐伯虎的距离?
怎么会如此?
他明明修为比自己弱,速度却不相上下?
薛素素突然想起,大明曾经内乱,有宁王造反之事。
宁王曾招募唐伯虎,却被他逃了。
由此可见,在逃跑这种事上,唐伯虎确有独到之处。
“皇上驾到!”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于朝臣商议国事的嘉靖帝,只比唐伯虎迟了少许,竟也来到钟粹宫?
薛素素几乎是瞬间停住,收敛了浑身灵气,努力压制到凡人女子的状态。
可是,她平日都是用【画中仙】神通隐藏修为。
今天只强行压抑灵气,能瞒过嘉靖帝的眼睛?
更何况还有唐伯虎,他一定会揭穿自己!
薛素素绝美的脸上,因为惊惧和紧张,一阵红一阵白。
<div class="contentadv"> 她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拼死杀出去?成功几率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继续伪装,利用嘉靖帝的宠爱,或许能瞒过这一次?
“陛下!”
“陛下啊!”
“草民唐伯虎,有天大的秘密要向您揭发!”
果然,唐伯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
在看清楚嘉靖帝身影的刹那,他便高呼大喊着朝对方奔去。
要功败垂成了吗?
薛素素气血上涌,一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这男人多年前曾经害苦了自己,今日的伤害也是没有半分犹豫!?
“陛下……”
薛素素也已看见嘉靖帝的身影,他已迈步跨过钟粹宫的门槛。
自己要死了吗?
被一个曾经无比亲密的男人揭发,死在另一个同样亲密的男人手中?
她恍惚看见,嘉靖帝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
帝王的脚步极快,这是迫不及待要出手了?
耳边,传来唐伯虎急切的声音。
“陛下容禀,草民发现柔贵妃并非寻常人,她的出身……”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唐伯虎死了。
只一掌,悄无声息拍在唐伯虎头顶。
如拂尘般简单的动作,当嘉靖帝手掌抽离时,对方的整个头骨都碎了。
死,来得太突然。
以至于唐伯虎脸上仍保持着惊慌和赤胆忠心的表情!
这是何等复杂的表情?
放眼天下,唯有大明朝的儒修,在经历近千年科举八股的洗礼后,才能将任何一种表情与忠孝的表情同时维持。
嘉靖帝看也不看唐伯虎的尸体一眼,只随口道:“废话,朕用你说?”
他目光直直盯着薛素素,女人却像被摄魂一般,竟完全忘记动作。
反抗?
逃跑?
都没有!
她只愣愣的站着,直到嘉靖帝走到面前,才稍稍仰头望着眼前伟岸高大的帝王。
“怎么吓成这样?”
“那个江湖野人,吓着朕的爱妃了?”
爱妃?
薛素素努力分辨,却没从嘉靖帝口中听出半分讥讽嘲笑之意。
有的,似乎只是关心在乎?
“陛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原来还没暴露?
是的,美色本就是蒙蔽男人双眼最好的工具,应该是这样。
“吕芳,将钟粹宫打扫干净。”
宫门方向,立刻传来一声老太监的回答:“奴婢领旨,一定将柔贵妃的宫殿打扫得干干净净,请皇上和娘娘放心。”
嘉靖帝满意一笑,随即牵住薛素素的手,要往钟粹宫主殿内走去。
女人却仍一动不动。
她思绪乱极了,此刻像个石雕般矗立原地,无法绝对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素素,是朕吓坏了你?”嘉靖帝又问道。
薛素素不知如何回答。
她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朕知道了。”
嘉靖帝哈哈一下,竟将薛素素横抱在胸前。
“搂住朕的脖子,小心别掉下去。”
薛素素惊讶得瞪大双眼,但手却很听话的勾住嘉靖帝的脖颈。
这是天赐良机!
脖颈是致命处,即便对大乘境修行者来说,也是如此。
“我只要一发力,嘉靖的脑袋就……呜!?”
当薛素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被丢在了龙床上。
与她同样躺在床上的,当然是大明万岁至尊,嘉靖皇帝陛下。
此刻,薛素素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我没完成刺杀任务,但嘉靖帝帮我报了仇?
……
…………
两个女人,各自立在一座孤峰上,隔空对视。
乌骓一身黑衣,长发随风舞动,英姿飒飒!
阿昌一身粗布衣,蒙面遮挡真容,看起来平平无奇。
再细看,乌骓肩上竟插着一支箭。
她外形是人,其实是肉身强大无匹的黑龙。
一箭射伤黑龙,可见箭矢威力之大。
阿昌身上同样有伤。
伤在小腹,一道爪印将皮肉切开,深可见骨。
乌骓的素手纤纤如玉,但这道伤痕确实是她留下的。
两个女人,都是如此的‘表里不一’。
“五里之外,你非我敌手。”阿昌突然开口说道。
乌骓点点头,算是肯定对方的说法。
“五里之内,你不如我。百丈之内,我更能杀你!”从乌骓口中说出的话,更透着自信与冲天的战意。
阿昌沉默了。
沉默,即是承认。
箭之道,优势在距离,短板是近战。
她的境界甚至比乌骓略高,但后者有黑龙之躯,肉身强悍无比,尤擅近战!
怎么办?
继续战下去,必败无疑。
所以,只能撤退。
“下次……再战。”
阿昌留下四个字,又定定看了乌骓片刻。
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阿昌脚尖在山峰一点,身体倒退着向后飞去。
方向,是大明京城皇宫。
乌骓果然没有追击。
这是双方共同决定停战的默契,但信任至此一次。
如果阿昌胆敢撒谎,假装撤退却迂回游走,乌骓即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她。
胳膊上的箭伤,不断有痛感传来。
乌骓却仿若未知,目光只冷冷盯着阿昌离去的方向。
她要确认,对方真的撤离战场。
阿昌真的走了。
她本没有义务为万历太子卖命,这一趟作为援兵,她给到万历的支援实在太多。
尤其射灭七星灯,算是救了万历一命,他该知足了。
“唉。”
“这一架,好像白打了。”
乌骓无奈摇头。
虽然逼退了箭之圣主,乌骓却也知道,主人不可能凭此去问罪大慈王朝。
不说阿昌始终蒙面,更没在两军阵前出现。
大慈王朝这次可谓极其阴损,但哪又如何?
不论大楚、大汉、大魏、大吴,王朝战力都不如大慈。
最后的结果,只能忍了。
主人曾经说过,弱国无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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