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人心之奥
雷蒙德·徐走出这黑帮的宴会厅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挑起情绪是一回事，但听众们被煽动起来之后，怎么实现他们的理想却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他并没有国家情报总监史蒂芬妮的任何许可，白宫也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要组建一个替代神盾局的组织——但雷蒙德在联邦政府、在商界乃至在纽约地下扑朔迷离的身份，让别人对他说的话不由自主多添了几分信任。
换句话说，越不在权利中心的，越会相信他这些鬼话——而这些能被金并支来使去的家伙，自然是得不到什么有关权力中心的消息的。
但总有吧——总有那少数人能摸到权力的中心，能知道雷蒙德说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不过，这种人总算是少数人，而且这种人都不喜欢跳出来，他们喜欢看着大家的动作，跟在大家的后面行动，那总是最安全的。
现在，有些傻帽信了雷蒙德·徐的话，会反口咬回金并身上去，那这样的态势，自己还不是可以隔岸观火？等着谁赢了，就跟在他的背后，去瓜分另一个大佬的遗产。
和“答案先生”亚伦·尼克尔森一样，谁赢他们跟谁——这是他们在纽约市这个鱼龙混杂的泥潭里生存这么多年的终极智慧！
另外，威尔逊·菲斯克逼着他们去杀蜘蛛女和雷蒙德，那无异于叫他们去死。他们自以为自己和雷蒙德、蜘蛛女之间没得回转余地，因此本也抱定了拼死对方的想法，可却没想到对方今晚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硬生生地是单刀赴会，表达了一个意思——
我们，其实是可以合作的。
要让一个人努力怎么做呢？把他逼上绝路。那么要让一个人颓废怎么做呢？告诉他这本不是绝路，你可以有求生的选择。
金并的统治里本就没几分真心真意的忠诚，他一方面依靠着存在威廉斯堡银行里的把柄，另一方面则是靠着自己的恐怖武力，双管齐下才能弹压住这些社会渣滓，让他们豁出性命做金并想做的事情。
现在，威廉斯堡银行被蜘蛛女烧了，那也就意味着能拿捏准他们的档案灰飞烟灭了，现在没人能用NYPD的“业绩”来威胁自己了。
就算不反抗金并，自己也大可以不杀雷蒙德·徐吧？
——这本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教授今晚的这场单刀赴会，把条条利弊分析清楚之后，败在了这些黑帮渣滓的面前——他们都是终极的利己主义者，也许会有少数蠢货被调动情绪，但大多数人一定能越过被煽动的情绪看到背后的真相。
而这，也就是雷蒙德·徐想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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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斯黛西大口喘息着停在一栋楼的外墙上——少女以一个一般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姿势，脚掌吸附在高楼垂直的外墙面上，一只手扒在后面扶着，抬起另一只手的手腕，上面的表正在显示追捕她的NYPD警车的信息。
用蛛丝，把炼金术士公司的总裁、纽约市的著名慈善家、纽约市议会的议员威尔逊·菲斯克先生吊死在警察广场一号、NYPD总部大楼上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惶惶不可终日的富人们向纽约市市长施压。
于是，那穿着燕尾服光鲜亮丽的胖市长下令，务必、一定、切要——总之是把英文里所有和百分之一百相关的词都用上，说要把蜘蛛女“逮捕归案”。
NYPD的总警监大人嘴闲，多问了一句：“蜘蛛女战力惊人，她要是反抗……我们不一定抓得住。”
然后市长便用那阴沉的目光盯上他，盯得他后背起汗全身发毛，接着说：“那就死活不论！”
“就算是尸体，也得给我抬上法庭，让她知道什么是滥用私刑、挑战纽约市政府的下场！”
于是，格温便惊讶地发现，NYPD追捕她的火力赫然上了一个档次。
那群SWAT才有的全自动火力现在几乎每天都伴随着她，时不时还有狙击步枪那尖锐的呼啸声从她耳边横空飞过——饶是蜘蛛女是超级英雄，这也算是被密集火力锻炼出来了一身本事。
格温轻轻地叹了口气，惨然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倒是让我更熟悉怎么荡蛛丝了呢……”
话音未落，3发5.56毫米子弹便紧紧咬着她的蛛丝追了上来，刚刚被吸引到另一条街上去的警车竟然转瞬之间又折了回来。戴着面罩的少女咬着嘴唇，叹了口气之后冲不远处射出蛛丝，打起最后几分力气把自己拉了出去。
<div class="contentadv"> 金并的替身死了，可金并本人并没有死。自从那晚之后，为了不连累雷蒙德，处于被追缉状态中的格温·斯黛西主动和自己男朋友切断了联系——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把计划推进到哪个地步，也不知道他最终能不能杀死金并。
可这最重的代价，眼看着自己是扛下来了。
格温吸了口气，在纽约十二月份的冰冷中咳嗽了一声，才回了神……但现在也不是想代价的时候！雷蒙德·徐和自己的计划还得继续往下执行……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死去，她现在有必要赶着去警告一个人了。
金并的妻子凡妮莎——按照雷蒙德·徐的计划，当针对金并的大规模复仇行动展开后，那些穷凶极恶的黑帮可不会放过他的太太。尽管这位太太满心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纽约好人”，但她毕竟是无辜的。
但临行到这里，格温自己的心里却又有点敲起了退堂鼓——他们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么长的时间，死了这么多人……最终才有了干掉金并、乃至干掉这黑暗秩序的一分希望，如果自己告诉凡妮莎，那个并不知根知底的女人反过来泄密给金并怎么办？
那岂不是要这一切打水漂？
当时制定计划的时候，雷蒙德没有对格温点出这一点，但受过历练成长甚远的格温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只记得男友黑色的眸子中那浓厚得化不开的担心，但他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把决定交给自己了——无论自己怎么决定，雷蒙德都作好准备扛下接下来的代价了。
他们选择彼此，本就是要为彼此肩负重担的。
在子弹的呼啸声中，对这种猫鼠游戏已经轻车熟路的蜘蛛格温再次轻松地甩开了警察。少女攀附上了一座普通公寓的外墙，实际上她都有些惊讶，一位富太太竟然会住在这里。
但这确实是由神矛局提供、内森尼尔·韦德确认的，金并的妻子凡妮莎现在的住址。
少女剧烈地呼吸着，她揭开了面罩的一角，似乎呼吸着寒冷得能让人的肺冻起来的空气，能让她放松一般。
——现在该是蜘蛛女做选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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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平日里体贴温婉，就像是金并的附属品一般的凡妮莎此刻居然拿出了些气势——那或许也是这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剩下的最后一点气势了。她对着金并的秘书，提足了中气说道：
“我现在要他的行踪！我还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和报纸上说得那样，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有关，我要知道我丈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到最后，凡妮莎强装出来的那点坚强终于是破了防——女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天哪，结婚这么多年，我们还有了理查德……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天哪！上帝！”
电话那边的娜塔莎·罗曼诺夫也无语了起来，她看向正一脸愁容的金并——男人的武力固然强大，但前提是要找到使用武力的地方。现在，他的手下多多少少开始向他隐瞒消息，金并那四通八达的耳目已经俨然失效。
那他的拳头就是再重，也打不到神出鬼没，而且被FBI的吉米·吴探员保护起来的雷蒙德·徐身上。
可那边的凡妮莎显然顾不了这许多，女人只是颓然地扔下电话，然后捂起脸在沙发上哭了起来——只有在理查德不在时，她才会显露出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
格温凝了凝心神，然后将手掌贴到可以向上拉起的窗户上，紧接着向上轻轻滑开，轻盈地跳了进去——
身材纤细的少女轻盈地落在地上，就好像一只落地的猫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蜘蛛女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之后，决定先和凡妮莎拉开距离，然后才发出声音：“嘿，嘿，太太？”
正沉浸在悲伤当中的凡妮莎骤然被叫醒，她茫然地抬起头，便看到了黑白战衣的少女——先是愣了一刹那之后，女人直接拿起桌上的果盘冲少女扔了过去：
“你这杀死我丈夫的骗子！杀人犯！”
格温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和女人拉开了距离，她轻松地偏头躲过扔过来的果盘，尝试让凡妮莎冷静下来：“嘿，嘿，听我说，他还没有死……我这次特意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伱想要知道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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