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当铺
当她把这个结论告诉长亭时,长亭笑道:
“终于知道嫁人不该嫁贺涟风那种浪荡子了?”
方凌不知道为何长亭总拿贺涟风挤兑自己。在方凌看来他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是以,她越发觉得长亭是在有意针对自己。
可尽管如此,她也没工夫跟他置气。只觉眼下的关键怕还是那一百六十八两银子的出处。
按照巧儿的说法,这银子根本就不是她给的。那势必就是在其他地方得的。如今看来最有可能的只怕就是闻喜街了。
那账本后面的“金”字又作何解释呢?如果不是表示姓氏,难道是表示金器?
但是以贾先斯这种猪窝里藏不住隔夜食的习性,若是有金器怕不是早该拿出来挥霍一空了,还能藏到四处举债食不果腹的时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像贾府这样的家底都能给他几年之内败个干净的人,总不能指望着他能有什么储蓄的好习惯。
“他能拿得出金器?”
方凌一边想一边不可置信地兀自嘟囔着。
长亭还在想着方凌与贺涟风的事,本来挤兑她两句,原指望着她能忙不迭地表明态度,最好能痛定思痛不要再有那方面的打算。
谁知一句好听话没捞着,倒是听见她兀自絮絮叨叨地说起什么金器。诚然,那贺涟风既是下聘来的,以巫蛊门略显铜臭的作风,定然少不了金器的。
但好歹她方凌系出玄门,怎能如此见钱眼开?
只见长亭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嗤笑一声道:“还真是市侩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
方凌很是莫名,“我如何就市侩了?”
“贺涟风确实是拿得出金器的人,且好好想个价钱,切莫将自己贱卖了!”
方凌十分无语,敢情他还留在贺涟风那儿呢。但自己在他眼中原就是这样的人吗?
于是气不打一处来道:
“你是吃错药了吗?我在说贾先斯和他那一百六十八两银子的事!。”
“……”
长亭自认并非鲁莽之人,却不知为何近日总是略显急躁。幸亏李捕头并未让二人等得太久,总算来得及时,勉强打了个圆场。
闻喜街是什么地方,长亭方凌二人不知,但李捕头却是清楚得很。
闻喜街俗称金塘赌当一条街。前脚赌输了,后脚就可以当了银子再去赌,相互配合,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
但贾先斯常去的赌坊已经派人仔细盘查过了,大都是输多赢少。如果不是赌坊,能来快钱的地方就只剩下当铺了。
“夜里去,是赃物。”长亭肯定道。
“确实,典当行因怕入夜光线不好,不小心打了眼,故而立有规矩,日落只取不当。但凡夜里收当的都是赃物,一般铺子不敢收的。”
李捕头见方凌不甚明白,连忙补充道。
闻喜街白日里并不算热闹,偌大的街道没有几个行人。长亭与方凌二人跟着李捕头直走到街道尽头的小巷,转个弯才来到珍宝坊。
谁知柜台里那老头油滑得紧,死活不承认做过夜里买卖。
李捕头脾气虽爆,但遇到这种一把年纪且油滑溜手的人也毫无办法。几个回合下来,竟未套得半点有用的信息。
正在二人踌躇之时,长亭却取了玲珑扣不紧不慢地递与那老头。
老头将手里的琉璃扣锁迎着光照了照,突然眼睛一亮,立刻便迎了出来。前后态度迥异,饶是在此处当了这许多年差的李捕头都没摸清门道。
长亭示意方凌瞧了眼外面挂的招子。方凌只见那招子虽与普通招子别无二致,但却绣了一圈镶边。仔细辨认,那镶边竟似缠绕的五步蛇模样。
回想起巫蛊门内的旗子及配饰,方凌疑惑地指了指那招子,转头道:
“滇南的铺面都开到了这里?”
长亭不以为然地说:“那你以为他们的钱从哪儿来?”
那油滑老头终于如实交代了。原来贾先斯先前一直是在另一家小铺子当些普通物件。后来因当了一件双耳鹤唳瓶才被一个叫吴雄的推荐到这儿的。
因为那瓶子出自官窑,而官窑的赃物,整个金塘只有珍宝坊敢收。
后来贾先斯每隔一阵便会拿些上乘货色过来,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家开了窑场呢。
“可还有没来得及出手的物件?”李捕头问道。
那油滑老头望了望长亭,只见长亭颔首示意。才又进了里间摸索了好一阵子取出一只通体红亮釉色醇厚的细颈梅瓶。
长亭接过瓷瓶翻转过来,只见底部果然有督造字样。
李捕头虽不懂瓷器,不知风雅,但这赫赫有名的美人醉也是认得的。不禁叹道:
“这便是金家古窑的美人醉?”
“非也,非也,这并非金家古窑所出,乃是永陵善德窑所出。”
李捕头闻言神色一凛,“何以见得?”
“金家古窑所出美人醉皆为上品,胎质细腻透薄,迎光可见晶莹剔透之感。而善德窑的美人醉还是略逊一筹啊。”
方凌有些搞不太明白了,“不是说官窑吗?怎么又是善德窑?”
李捕头解释道:
“因美人醉曾出现过仿品致死的例子,后面便被收为官窑了。即使是金家古窑后期也是官督商办,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善德窑也是一样的。”
“贾先斯前后共当了多少件器物?皆为美人醉?”长亭询问道。
油滑老头翻了翻账簿。
“他自去年冬天便时常过来典当,一共分十三次共计当出美人醉瓷品十八件,得现银二百五十七两。”
方凌实未想到,美人醉竟如此的值钱,忙夺过长亭手里的玲珑扣道:
“这个可比得上美人醉?”
油滑老头笑道:“姑娘说笑了,持此物者一千两内可于柜台随意支取。”
方凌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跑出来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看着方凌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长亭一把夺过其手里的玲珑扣道:“这东西可不是你的。”
说完转身便出了珍宝坊。
“那也不是伱的。”
方凌追了出去。
长亭笑着在前面走得飞快。
只有李捕头一脸踌躇,心思沉重地独自走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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