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打架
人一旦半夜三更的被吵起来,便是先前再怎么浓的睡意,也不一定能够接得上。更何况,方凌此番等在这里本就是提心吊胆地担心着长亭和妙清二人。如今被琴儿她们一通搅和哪里还能睡得着?
一时间心思便更加沉重了起来。
只见她枯坐良久适才拨了拨昏黄的油灯提笔写了封去往归云山的求救信。而后取出青蚨暖在灯前,待其孵化出了翅膀,又细细地刮下其翅膀上的粉尘小心翼翼地抹在信纸上。
待这一切作罢,方才将那薄如蝉翼的信纸卷了由着青蚨带着它悠悠荡荡地从窗前飞走。
第二日,天色依旧阴沉沉的,方凌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头天晚上实在没能休息好,还错过了一大早小伙计送饭的时间。
如今饿着肚子,越发的心情不好,看着什么都觉格外的不耐烦。
偏偏周放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五大三粗的精壮汉子,非要他们院里院外地守着,将这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院挤得是满满当当。
可方凌一行住在这里本就是为了躲避行藏,如今这样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进进出出地把守起来,莫说是隐在暗处时时盯着他们的对手,就是街边讨饭的流浪汉也能瞧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方凌对此自然是千般不愿,百般推诿,奈何周放此人却是固执得很,直道这些人都是他花了大价钱请过来的能人异士,看家护院,抵御外敌,便是无聊了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也是好的。
几人叽叽喳喳好一番嘴皮子磨下来,万全之策没有想出来,倒是将对门的琴儿主仆给惊动了。
方凌倒是没有料到闹了那样的不愉快,二人倒还愿意住在这里。只是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方凌到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二人。
那边琴儿倒是没事人似地远远地朝这边伏了伏,缓缓过来轻声问道:
“周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周放打着哈哈干笑两声答道:“未免再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当心点儿的好。你们放心,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个中高手,十分懂规矩,绝不会妨碍姑娘们的日常起居。”
“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在这儿光天化日地挑男人。少主才几日不在,便是这副急赤白脸的模样,可真是合了水性杨花这四个字!”小柔仿佛开口便说不出人话。
方凌听到这话,不由得紧皱了皱眉,望着那群彪形大汉问周放道:“你说他们很听话是吗?”
“那是自然,咱可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
方凌闻言指着一个中等身材脸色略有些疲惫的中年男人道:
“你,去将那边那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教训一顿,我便留下伱。”
周放万万没有想到方凌的第一道命令居然这样不着调,那个被选中的男人望着众人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几人都还未搞清楚状况,倒是那边小柔早已按捺不住,跳将起来骂道:
“不知廉耻的贱蹄子,这样胡作非为可是觉得我们家少主不在,一切便由得你了?”
方凌朝着小柔挤了挤眼睛,得意地笑道:“如今我们人多势众,可不就由得我了吗?”
那小柔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且最近嘴上便宜占了个尽,如今怎肯落了下风?张嘴便骂道:“你这不懂规矩的贱人。便是使了手段攀上我家少主,也只能做个贱妾罢了,到了岳家堡便是连我这丫鬟都不如的低贱货色。”
“狗眼看人低的混账东西!活该一辈子当奴才伺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于骂大街一途,方凌本就没什么天赋,如今又对上小柔这般个中翘楚,只见对方嗓门儿响亮,口条利索,嘴里那刻薄话仿佛提前背下的一般滔滔不绝劈头盖脸地便朝方凌砸了过来。
方凌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怒火中烧,抄起脚边的花盆就砸了过去。
小柔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冲着方凌便将桌上周放带来的水果点心抛了过来。
一时间香梨,葡萄,翠提子滚了一地。
方凌眼看着自己连一口都还没来及吃的水果点心尽数被她祸害了个干尽,气得大骂一声便要冲上去将那小柔痛打一顿。
小柔也是豁出去了,见方凌冲了过来,自是不甘示弱,梗着脖子便要迎上去。
亏得周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小柔,一边冲着那边一个已然看傻了的汉子喊道:
“小乾儿,愣着干什么,赶快拦着啊!”
那边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闻言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拦腰便将冲到半路的方凌一把捞了起来。
谁知方凌此时全然没了往日的克制和涵养,被那大汉捞在空中,尤自张牙舞爪手脚并用地想要再扑过去。眼见那人已将自己扛了起来,方凌哪里肯依?攀上那人右肩,挑了个好地方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也不知方凌情急之下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只见那唤作小乾的壮汉“哎哟”一声眼见着胳膊已然渗出血来。
方凌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衣袖,不由得怔了怔,望着那边周放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收场。
倒是那小乾不知究竟收了周放多少钱,此时能忍住没有一把将方凌掼到地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边小柔虽是被周放一把拉住,嘴上却也没闲着,一时间污言秽语,叫骂声不绝于耳。且不说周放,便是那边站着的糙汉子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再没眼看这二人。
屋内,方凌将那小乾按坐在椅子上,掏出一盒上好的金疮药来便欲卷了袖子给他涂上。
谁知这小乾竟是比那未出阁的大姑娘还要害羞,死活不肯就范,方凌气急,斥道:
“你当我愿意伺候你?你这伤说破天去也赖不着我,要不是你非要拦着,我指定已经撕了那臭丫头的嘴了。”
说话声音之大仿佛故意要让外面的某人听见,果然只听那边房门咣当一声立刻便被踢开了,顿时双方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周放被闹得晕头转向,冲着方凌无奈地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方凌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你意思还是我在惹事?明明是她的不对。你不去骂她,倒来骂我?”
“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是我错了!你刚才不就喊着饿了吗?赶快对付着吃两口吧。”
周放可能是急于将方凌的一张嘴巴给堵上,不想方凌一边看着那摔烂了的水果点心,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吃一口骂两句。那边小柔听到这边动静自是不甘示弱,两厢夹攻之下直将众人的耳朵都吵起了茧子。
便是这样还不算完,但凡周放少附和了两句,方凌便眼神凌厉地扫了过来,仿佛他已然做了叛徒站到了小柔那一边。
二人一唱一和扯了半天闲话,也不知那琴儿在门口究竟听了多久的墙根儿,反正当她敲门时,方凌正将这一主一仆编排得体无完肤。
背后说人闲话最尴尬的莫过于被人当场抓包,方凌更是将这种尴尬发挥到了极致。
若说琴儿也与那小柔一起骂过自己便就罢了,偏偏这琴儿自始至终便是一副劝架的模样,虽说心里颇多微词,但脸面却是始终没有撕破的。
如此一对比倒更显得自己心胸狭窄了许多。方凌一时也没什么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只得闷不吭声地兀自恶狠狠地啃着手上的一只大鸭梨,只啃得汁水四溅,溅了周放一脸。
“方姑娘不必对我如此横眉冷对,我是过来道歉的,既然都是心系着东亭哥哥的人,何不好好相处?”
“哼!谁与你是一样的?”
方凌眼见已然是这样一副难以收拾的局面了,索性也摆起了烂,越发地变本加厉起来。
琴儿果真是好度量,闻言非但未与她一般见识,反而越发心平气和地劝道:
“我知道都是小柔心直口快惹恼了姑娘。但她也只是担心东亭哥哥,偏偏姑娘又不肯告知东亭哥哥去向,故而口不择言了。
姑娘不妨看在自家师叔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如今东亭哥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们再如此闹下去岂不白白耽误了时机?”
方凌闻言终于明白,琴儿之所以示弱,便是打听长亭去向而已。不由得瞟了一眼旁边周放,直见他一边擦着脸上的汁水一边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三个女人如此搅闹很是有些招架不住。
方凌虽说今次表现得泼辣了些,但说到底她实非妙清那般飞扬跋扈的性子,一见对方已然如此低声下气地前来求和,当下便也硬气不起来了。只得老实交代道:
“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不过是我们先前在那小院得了确切的消息,有些事情需要到金塘查证而已。”
“确切的消息?”周放有些疑惑。
“便是那兽皮上的消息,你当日也是见过的。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肯定十分重要。”
“那兽皮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一些名字和日期罢了,我看不懂,但长亭君似乎很有些兴趣。直接便点了金塘的名字,许是先前在金塘时便知道些什么的。但长亭君在元丁六甲阵上元气大伤,如今敌暗我明,若是对方有意截杀,恐吉凶难料。”
“啊?东亭哥哥受了重伤?”琴儿听闻长亭君有损顿时有些花容失色。
“你说那些纸做的人马居然能伤了你那疯师叔?”周放也有些难以置信。
“那可不是一般的纸人纸马,而是被人施了邪术又布了元丁六甲阵的纸人。最关键的是那最后的压阵之灵与长亭君来说很是特殊。”
只见琴儿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不由说道:
“若真是这样,只怕要赶紧去一趟前新街的万安堂,我虽与那边的堂口不熟,但岳家堡众人但凡遇险都可持信物前往。”
方凌对此倒很是有些不以为然,宗门之争向来不牵扯俗家,再说似长亭这般修为的人都有些棘手的事,一般普通人又如何能够应付?
于是,任凭周放与琴儿磨破了嘴皮子,方凌倒只是将精力放在了如何斗嘴打架上,整整一天的时间便就往小柔扔了两次臭鞋子,砸了三次烂果子,还摆起了雇主的架子命那小乾捉了老鼠往人家房里放了两回。
惹得小柔破口大骂直将一副响亮的好嗓子喊哑了不说,还将小乾脸上挖出了三道血印子。
方凌一边安抚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小乾,一边兴致勃勃地带他去看了刚发现的一处马蜂窝,并郑重其事地允诺事成之后给他三倍的报酬。结果那马蜂窝可是不认人的,又加上六七月的好天气,虽未有艳阳高照,但那马蜂却犹自精神得很,只将院里众人追得抱头鼠窜,任谁晚饭时候脸上没蛰两个包都算不得自己人。
尤其是那小柔,一整个马蜂窝丢过去,正中目标,吱哇乱叫地直将整张脸蛰成了猪头。
小柔哪里能让方凌这样欺负了去?饭也没心思吃便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二人你来我往直打到了半夜。无论周放还是小乾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任凭二人掀翻了天去也坚决不再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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