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看了地上的弓,还是无法理解。
人家是拉弓,莫非你张元锡折弓吗,你捣乱的啊?
朱厚照有点恼火,忍不住道:“竟连弓都不会拉,你身子有疾,那就不要来骑射,来,本宫给你看看,什么叫做射箭,来,取弓箭来。”
片刻功夫,有人取来了弓箭。
而张元锡则是一脸惭愧之色,低垂着头,他仿佛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朱厚照取箭,弯弓,随即,一箭射出去,那箭矢便飞旋而出,随即,便落在了七十步外的箭靶,顿时射穿。
一下子,这箭靶四周的生员们,叫好起来。
朱厚照得意洋洋,看向张元锡:“见着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射箭。”
张元锡惭愧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真是个内心脆弱的人啊。
方继藩倒是好心,将朱厚照的弓夺了过来,交给张元锡道:“你学着太子的方法,也来试一试,不要急,还有,这弓是用来拉弓弦射的,你不能折他,咱们是有教养的人,对不对,拉弓弦,拿出你吃奶的气力来。”
“噢。”张元锡点头。
学着朱厚照的样子,竟是有板有眼。
朱厚照背着手,得意洋洋的模样,只当是在看笑话。
接着,张元锡毫不犹豫的拉开了牛筋的弓弦,如方继藩所言,猛地一扯,这弓弦转眼之间,就成了满月,而随即,或许是弓弦拉的太满,那弓身咔擦一下……断为了两截……
拉……拉断了。
朱厚照懵了。
没听过这样的事啊,弓能拉断?
方继藩瞠目结舌,这……这是麒麟臂?
这家伙,到底手上有多大的气力啊。
只怕是胡开山来,怕也没这般恐怖吧。
“……”
靶场内外,又是一阵寂静。
张元锡眼泪要出来:“我也不知为何……它又断了……”
方继藩脑子嗡嗡的响,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人,再取弓来,取那把铁胎弓。”
这铁胎弓,顾名思义,乃是金属与竹木筋角混合的压层复合弓,十分牢固,寻常人根本拉不开,更多的,只是用来展示而已,哪怕是方继藩见过王守仁拉过一次,却也只是拉出个半月,勉强能射出。
这玩意分量又沉,携带也不方便,除了霸气之外,没什么用处。
铁胎弓放在靶场,更多的是摆设,是彰显勇气和力量的道具而已。
有人气喘吁吁,取了这巨大的铁胎弓来。
张元锡迟疑的看了方继藩一眼,方继藩鼓励他道:“再来试试看。”
张元锡没有迟疑,接过了铁胎弓,随即取箭,猛地一拉……
整个铁胎弓开始变形,前头的弓身居然开始不断的弯曲,弓身发出了咯咯咯的弯折声,而牛筋和金属丝所缠绕的弓弦瞬间被张元锡拉了一个满月。
满月……满月啊……
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气力。
而铁胎弓的箭矢,乃是特制的狼牙铁箭,分量颇沉。
“放弦!”方继藩厉声道。
张元锡松开弓弦,噗……弓弦弹回,力道石破天惊,那狼牙箭,瞬间被关注了巨大的力量,随即破空而出,紧接着……所有人看到那狼牙箭飞出,越飞越远,越飞越远……居然直接穿越了靶子,而后……穿越了靶场,再之后……离开了视线的范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
所有人安静下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张元锡。
张元锡皱眉:“是不是不对?那我再来试试。”
还来……
朱厚照要跪了。
方继藩两腿发软,刚要说:“别来啊,射箭得歇一歇,每射出一箭,手臂需要恢复,否则……你的手臂会拉伤的……”
可是,张元锡已取了箭壶中的箭,又是转瞬之间,将弓弦拉开,还是满月……
卧槽……
方继藩要哭了。
朱厚照有点发懵,这……这是什么情况?
噗……
又是一箭飞出,又是越过了箭靶,而后,飞出了靶场,再之后……
方继藩脑海里,瞬间的想到了上一世电视剧里的所发生的事……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八百里外,一枪打死一个鬼子?卧槽……
“这样成吗?”张元锡疑惑的看着方继藩,这一次,总算没有将弓折断了,他希望得到方继藩的夸奖,见方继藩还是目瞪口呆,似乎……对自己不甚满意,张元锡心虚,于是,又取了箭矢,弯弓搭箭,还是一个完美的满月……
噗……
方继藩开始揪住自己心口,那箭矢,天知道飞去了哪里,八百里啊八百里,卧槽……连射……
连射啊……他用这数十石的铁胎弓连射。
任何一个射过箭的人都知道,弓箭这一玩意,你一旦开射,手臂就要张开,猛地将弓弦拉开,这对手臂肌肉的耗费极大,所以古人的步弓手,都有规定,弓箭是不能连射的,你得先憋一口气,养精蓄锐,射过一箭,需过小半盏茶功夫之后,才能继续拉弓,而张元锡脸不红,气不喘,连射三建,更别提,是这样的弓直接拉满了,寻常人怕连个半月都拉不开。
这……是吊打啊,方继藩忍不住看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脸上又青又紫,有一种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的感觉,这张元锡是牲口啊,几乎是按着朱厚照在地上来回的摩擦。
“这样行吗?”张元锡小心翼翼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吞了吞口水,不知该说啥好。
张元锡道:“要不,我再试试?”
他要取箭,似乎方才,连射三次,并没有让他过于疲倦,他还可以……
方继藩忙是摆手:“别!”
“……”张元锡疑惑的看着方继藩,他觉得奇怪,为何……这靶场内外,每一个人都好像见了鬼似得,难道……箭不是这样射的。
方继藩欲哭无泪,终于,他想明白了,老天爷没有给张元锡健全的双腿,却给他开了另一扇窗。
张元锡腿脚不便,可他是个喜欢行走的人,于是,打小开始,他便每日撑着拐杖在自己家里学步。
这等于是每天,他都需要借助着拐杖,而后借助于双臂的力量来行走,他喜欢这样练习,打小开始,到现在二十年来,几乎是风雨无阻,每天都要拄着拐杖走数千上万步。
想想看,这是何其可怕的锻炼啊,这形同于,一般人每日引体向上书签上万次,生生用双臂,不断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何况,他出自官宦之家,营养完全可以保证,哪怕是有时拉伤了,随时都有大夫可以给他医治,就这样,每天几千上万次的引体向上,一天,十天,一百天,一年,十年……二十年……
在寻常人那里,手就是手,可对于张元锡而言,手既是手,也是他的腿,他的双手,承担了他所有的职能。
有的人跛了脚,家贫,根本无法从事繁重的来回走动,因为自己本身就营养不良,哪里吃得消。有的人家里倒是殷实,跛了脚之后,便索性放飞自我,混吃等死。
而张元锡不同,他始终坚信,自己可能站起来,他爱好到处走动,所以他每日支撑着拐杖,犹如愚公移山一般,决不放弃。
这个每日都要进行数千上万次引体向上的家伙,现在却好奇的看着方继藩。
朱厚照突然想起什么,大叫道:“快去将箭找回来,看看那狼牙箭去了哪里。”
一下子,所有的生员都坐不住了,一哄而散,纷纷朝着箭矢飞向的目标发足狂奔而去。
老半天之后,有人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狼牙箭,这狼牙箭箭头一寸的位置,分明有泥土的痕迹,显然,即便是落地时,力道还很足,直接没入了一寸的泥石里。
“学生大致……大致是在四百步外找到的…”
“……”
铁胎弓的威力,竟是恐怖至此。
更可怕的却是,这虽不是有效射程,可四百步,已经十分吓人了。
几乎已经到了步枪射击的水平。
那么,折算下来的话,这张元锡随手射出来的一箭,极有可能有效射程是在两百五十步左右,两百五十步内,他的箭矢,完全可以贯穿一切想要贯穿的目标。
可是……当前,哪怕是一个勤练的弓手,射出来的有效射程,也不过是一百步上下啊,有效射程,竟是一倍有余,更别说,你射一箭,需要歇息小半盏茶功夫,人家直接跟你连射了。
朱厚照彻底吓尿了。
此人……真是神臂啊!
朱厚照射中的所谓七十步外的目标,在张元锡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形同于是在玩弹弓一般。
所有人看着一脸好奇宝宝一般的张元锡。
方继藩已上前,拍着他的肩头:“来,元锡,再叫一声叔。”
张元锡毫不犹豫道:“叔!”
舒服啊,方继藩满足了,呻吟很悦耳。
朱厚照凑上来,一脸无耻下贱的模样:“来,叫一声师父。”
张元锡迟疑起来,他虽单纯,但不傻。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你射的箭……尚可,你叫一声师父,本宫教你如何百步穿杨。”
张元锡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朝他点头。
张元锡才道:“师父。”
………………
过两天开始,就准备还债了,会进入疯狗码字状态。好了,现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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