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见方继藩一脸惭愧之色。
心里,却是暗暗点头。
不骄不躁。
好!
若只是皇孙一人,被教育的如此之好,还可以说这是皇孙天纵英才,可连徐鹏举都如此,那么可见,这就是方继藩教的好啊。
这家伙虽然有时不靠谱,可关键时刻,却总能创造奇迹。
弘治皇帝的眼里,满是欣赏:“这些孩子,真是辛苦方卿家了。”
方继藩立即道:“陛下,万万不可这样说,这都是陛下和魏国公的种好,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可见,这人的聪慧和性子,都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和儿臣,没有多大的关系。”
“……”
弘治皇帝显然对于方继藩关于生殖敷衍的问题,没有多大的兴趣继续深入讨论下去。
“你不要谦虚。”弘治皇帝道:“这就是你的功劳,怎么,有了功劳,你还拒之门外?”
方继藩嘿嘿一笑。
弘治皇帝道:“朕倒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教授这些孩子的?”
方继藩道:“这孩子若是一人在家里养育,身边都是宠溺他的长辈和下人,事事都要顺他的心意,得哄着惯着。因而,再好的孩子,最后怕也要毁了。”
所有人侧耳倾听,暗暗点头,有道理,尤其是大家的眼神,忍不住的瞄了瞄朱厚照……心里便忍不住想,太有道理了。
方继藩继续道:“所以,将孩子送去保育院,孩子们没了靠山,又多是同龄的小伙伴,其一嘛,孩子们在一起,打小,便知该如何与人相处,而不是随便对人吆三喝四,颐指气使。这其二,陛下,孩子是从众的啊,一个孩子在读书,其他的孩子,也都会乖乖读书,一个孩子健身,其他孩子,自然也就乖乖健身。且这保育院,所有的科目,都是儿臣,精心选定,要的,就是要让每一个孩子,到了保育院,如到了自己家一般,得到妥善的照料,可与此同时,还要培训他们如何与人相处,如何精诚团结……虽然偶尔,他们也会有口角,可孩子们有口角,是好事,与其将他们封在自己的宅里,如花卉一般精心照顾,倒不如,让他们打小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方继藩说的振振有词。
弘治皇帝连连点头。
这样看来,皇孙也是在学习如何保护自己的过程?
方继藩道:“再者说了,公主殿下,亲自为院长,还有方妃娘娘,这二人,无一不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她们极有耐心,便如孩子们的娘亲一般。”
“这些孩子,将来,无一不将是大明的栋梁,儿臣培育他们的,既是如何为人处世,又如何学习文武之道,最紧要的,还有如何强壮他们的体魄,培养他们的礼仪,陛下,你说这样的教育,他需要多少银……”
说说到这里,方继藩猛地想到,此等神圣的教育事业,谈钱就太俗了,连忙噤声:“他需要花费多少功夫啊,可花费再多的功夫,又如何?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希望啊,倘若他们不知仁义,没有强壮的体魄,不懂得为人处世,不晓得孝顺双亲,那么……固是陛下如何操劳,又能如何?”
“说的好。”弘治皇帝很激动。
方继藩说的虽是大话空话,却正中了弘治皇帝的心思。
从培养皇孙而言,就该让他知道忠义礼孝,还需让他有一副结实的身子,要让他多和同龄人打交道,不是坏事,至少将来,能懂得如何识人,且这些孩子,未来说不定都是大明的将相,打小就认识,这不正是潜龙的班底吗?
魏国公也听得心潮澎湃,这么说来,自己的孙子……未来还可能大用了?至少,打小就认得未来的天子,总不是坏事吧。
也不是什么人,从小开始,便被未来的天子揍的,别人还没有这个福气呢。
刘健心里也是恍然。
只要孩子在保育院平安,若自己的孙儿,能在这学里……
…………
李东阳和谢迁也不禁有些动心了。
他们是文臣,对于子孙的恩荫有限,可若是子孙能够在保育院中,结交的都是皇子、皇孙,或是未来的国公,那么……哪怕将来他们不能金榜题名,这辈子……也足以能守家立业了吧。
弘治皇帝笑道:“听了继藩这一席话,朕对这保育院,倒是很有几分期许。”
方继藩笑嘻嘻的道:“陛下既有期许,那么就请陛下,能否给保育院赐下一个墨宝,儿臣将陛下御书的墨宝装裱好之后,悬挂起来……”
弘治皇帝在兴头上,哪里有什么不肯,自是颔首点头:“取笔墨。”
一张纸铺开,弘治皇帝提起朱笔,凝神,抬头:“写什么?”
方继藩想了想:“皇家保育院,可以吗?”
方继藩眨着眼睛,很期待的看着弘治皇帝。
皇家冠名,这才有前途啊。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似沉吟了一会儿,道:“既是太子妃和公主办学,也当的起这皇家儿子,随即挥毫,字如其人,弘治皇帝的书法端庄大方,中规中矩。
片刻之后,这皇家保育院的行书,便成了。
方继藩忙是谢恩。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好好办事,朕今日,要陪皇孙玩一玩,卿等都告退,都告退。”
朱厚照心里说,皇家保育院,本宫的正妃,也有一份呢,哈哈……
他高兴的道:“儿臣也陪在此,陪一陪……”
弘治皇帝淡淡道:“太子还是先去忙自己的吧,明日再来。”
“……”
朱厚照只好点头:“儿臣遵旨。”
一行人告退。
…………
朱载墨被弘治皇帝抱在了奉天殿的御座上。
朱载墨便两腿悬空,坐在此,小手扶着一旁的雕刻的金龙。
弘治皇帝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孙儿啊,你累不累,饿不饿?”
朱载墨想了想:“大父……”
在人前,他叫弘治皇帝陛下,可没什么人了,却是亲切的叫一声大父,这声音很亲昵,听着弘治皇帝心都化了。
“大父,这时还不是午餐时间,不能吃东西,饭要一顿一顿的吃。”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忍不住道:“对,对,是啊,你说的对极了,是大父不好。”
朱载墨便又道:“噢,我竟想起来了。”
“什么?”弘治皇帝看着朱载墨。
朱载墨却是忙打开自己的书囊,取出一个单子来:“这是放假时,发下来的,说是放完了假,拿着单子去入学,大父你看看。”
弘治皇帝笑容可掬的接过了单子。
一看……
“住宿费:每月三十两;校服费:年二十两;笔墨费:年二十两;书本费:年五十两;医药费:年十两;学费:年三百两;非三品以上文武子弟,择校费:年一千两……”
弘治皇帝看的脸都绿了。
一年就要上千两哪……
这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是三品以上文武的子弟,若是其他人,一年下来,岂不是还要两千多两?
这书,谁读得起?
虽说方继藩是富甲一方,从不将几千两银子放在眼里,可若是仔细的算一算,一个孩子,若是在西山读书读个十年八年,这几乎一套房子,就这么折腾没了。
黑……真黑!
他继续看下去,下头,还有数不清的小字:“保育费,月十两;加餐费:月五两;拜师费:三千两……”
啥……啥意思,拜师还要钱?
这方继藩,掉钱眼里去了。
下头还有小注:已拜师者,不另收费用。
意思是……以后拜师还要收钱了?
简直就是胡闹。
弘治皇帝冷笑,谁肯将孩子往这保育院里送啊,三品以下的官员,折腾下来,不知多少银子呢,又不都是你方继藩,有金山银山。
可继续看下去,弘治皇帝的脸色,怪异起来:“现联合西山钱庄,推出学贷,利息低廉,非复贷。首付三成,即可入学,还贷事项,可向西山钱庄咨询。”
“……”
这家伙……似乎早就料到了有人钱不够一般。
弘治皇帝不禁汗颜。
此时,有点后悔,赐下那墨宝了,倒像是朕……和他勾结一起,挣这昧心钱一般。
不对,下头还有。
“本院同时欢迎广大乐善好施,以及校友募捐,凡募捐者,其子弟,可有入学名额……”
募捐……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不是黑了,这简直就是焦炭了啊。
弘治皇帝抬起头,看着一脸天真的朱载墨,他本想说什么,可在朱载墨面前,却是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大父……”
“没事。”弘治皇帝摸了摸朱载墨的头,一面慈爱的对朱载墨安慰,一面将这单子,收进自己的袖里:“没事,来,载墨,朕待你去后宫,你爱听戏吗?”
“喜欢。”朱载墨笑嘻嘻的道。
弘治皇帝便亲自将朱载墨抱起,朝一旁的萧敬道:“去,预备车马。移驾仁寿宫,让太皇太后,也见见这孩子,她可盼望了很久了。”
“奴婢遵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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