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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大时代开幕!(哈,五千大章!)

        章衡回家稍微的眯了一会,今天他来回的跑,也是累得够呛的,在马球场又是遇见了无妄之灾,若他正是个小正太,那今天这仇家便结下了。

        这一觉虽然短,但睡得很深沉,以至于被章衎叫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懵,看了看外面黑黢黢的天色,一时间恍如隔世。

        在章衎的催促下,章衡起来用凉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迎着夏日凉风,朝樊楼而去。

        章衡倚靠在小驴车上,感受着习习凉风扑面,这才算是稍微清醒了过来。

        章衎章術看着有些兴奋,兄弟两人聊着天,回忆起以前在浦城时候的事情,章衡又有恍如隔世之感,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而已。

        章衡看着满城的繁华笑了笑。

        章衡听着章術章衎两兄弟的聊天,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吃得饱吃得好,有书可读,有房可住,而且还是三套院子,另外还有大生意很快便有收入,不知不觉之间,人生的境遇已经全然不同了起来。

        这种感慨只有在要见到老乡的时候才会有,因为见到老乡的时候,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便会回到原来刚刚从村子里出来时候的位置,所以这个时候,只有身外之物才能够提醒他们,究竟这些年有没有取得进步,这决定他们在老乡面前是否有底气。

        这也是后世诸多深漂、北漂、上漂们都会有的感受。

        无论他们在一线城市里面是干什么的,若是口袋里面没有钱,城里面没有房,村里面还住着老房子,那么他们见到老乡的时候,会有暂时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但随即便有焦虑杂然丛生——老乡虽土,可不会如他们在外乡漂泊的那么狼狈。

        说起了房子,章衡忽而想起开封府分给他的房子还没有去看过呢,他赶紧问道:“大哥,开封府给得房子你去看过了没有?”

        章衎啊了一声笑道:“看过了看过了,那房子是真不错,比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都要大得多,好家伙,三进的院子,还是坐落在西角楼大街那里,以后三哥儿若是当了京朝官,便住在这个院子里,上朝都要少花好多时间。”

        章術接着话道:“听说这房子是无忧洞的耗子买的,好家伙,这些人也不知道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才买下来这么好的院子,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我们。”

        章衡只是笑了笑,没有与他们说起他在无忧洞里见过的那些丑恶,若真是说了,怕兄弟两人睡不着觉。

        他只是说道:“有空我也去看看。”

        章術嗨了一声道:“看啥看啊,已经让大哥给租了出去啦,大哥还能够让房子在哪里白白的放着,租出去挣点钱存着不是正经事?”

        章衡一愣,继而失笑。

        但也觉得本该如此,大哥章衎乃是天下间最为过日子的男人,在他手上,一张草纸也不会被浪费,何况是一栋三进的院子呢。

        夏日的樊楼热闹非凡,才刚刚入夜,就已经人生鼎沸了。

        佟掌柜早早便等候在门口,看到章家兄弟的小驴车,顿时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贵贤仲光临鄙店,鄙店蓬荜生辉啊,快快里面请,包房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章衎章術俱都微笑相待,章衡出声笑道:“佟掌柜好啊。”

        佟掌柜爽朗笑道:“好好,三郎安好啊,哈哈哈。”

        佟掌柜分外热情,令得章衡心中颇有些怪异。

        进了包房,没有多久章嶙也来了,还带了几个同乡。

        章嶙是个很热情的人,没有老家章家嫡系的傲慢,一口一句兄的叫着,实际上他年纪比章衡兄弟三个都大着呢。

        几个同乡也都是热情的人,老乡相见格外的热情,章嶙一介绍,竟然有熟人,一个叫陈襄,一个叫苏颂。

        苏颂章衡没有见过,但名字却是如雷贯耳了,不是后世熟知的缘故,而是最近这些时间听到的,都说福建来的苏颂才华惊人,有问鼎三家的能力。

        至于陈襄,章衡见到却颇有亲近感,因为这个陈襄,便是章衡原来的授业恩师。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陈襄在庆历二年中了进士,便回了浦城县任主簿,代理县令,建学舍三百楹,亲临讲课,求学者数百人,而其中便有章衡。

        可以说,原来的章衡能够考中状元,其中也是有陈襄的功劳的。

        因为有这样的因果,所以章衡的热情中更带着真诚,令得章嶙几人如沐春风。

        他们原本以为章衡年少成名,有可能会心高气傲,但没想到却是这般好相处,当晚宾主尽欢。

        后来佟掌柜、常礼都来了,跟各位士子都敬了酒,给足了面子。

        这一晚的聚会没有什么别的意外,章嶙几人没有挑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进来无顾找事挑战,其实这才是常态,哪里有小说中一旦去酒楼喝酒便有人找事,明明是宾主,却非得傻缺一般对请客的人挑三拣四找事的,现实中还是少之又少的。

        对于这一晚的消费,章衡也没有非要去结账的意思,去到柜台那里,佟掌柜便说了东家交代过一定不能收钱的吩咐,章衡便作罢了。

        因为喝醉太晚,章衡便没有回曾府,又回了太学。

        第二日,兄弟三人又是一大早起来抢太学馒头。

        章衡吃完太学馒头,便晃晃悠悠地回了曾府,然后便是日复一日的学习了。

        夏日天亮的早,每日五六点的时候,章衡便会起来,顺便将曾孝宗、曾孝宽、曾孝纯从床上挖起来——哼,我要早读,你们也别歇着了。

        曾孝宗倒是自觉,曾孝宽虽有愤恨,但也知道好歹,曾孝纯却是每次都要发脾气,但被曾孝宗几巴掌糊下去,便将愤恨化作朗朗读书声传遍整个曾府,搅得整个曾府鸡犬不宁。

        不过这等噪声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就连每日都要睡美容觉的曾夫人也不会苛责。

        子弟爱读书,这对于每个父母来说都是乐于见到的。

        曾公亮无所谓,反正他比章衡等人起得早多了,每日的早朝,那都得是摸黑上朝的,等到章衡等人起来,他估计都已经在跟百官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早读完毕,便是丰盛的早餐。

        曾公亮贪财,但对家里人不吝啬,吃得喝得穿得,都是舍得花钱的。

        吃过早餐,又是背书习字写策论之类的常规事情,章衡耐得住心思,虽然记忆力超群,但读书这一块并不会懈怠,尤其是史书策论这些。

        他坚信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说法,读书是输入,写东西是输出,没有输入光是输出,很快便会没有货的。

        到了中午又是丰盛的午餐,吃完午餐得小睡半个时辰,然后起来便是大量的刷题,这些日子,他刷过的题堆起来都有一人多高了,还得是章衎那么高的。

        章衡觉得自己读书的时间不如其他的人,那便用刷题来弥补,刷题还真的是千古不易的真理,经过长时间的刷题,他对于各类题型基本上已经是了如指掌了,少有能够看到有更多的新东西了。

        刷题刷到这种地步,基本上已经是没有问题了,剩下的便是临场发挥了。

        而随着秋天的脚步临近,开封府试也来了。

        开封府打开贡院,洒扫尘除,准备接纳成千上万的士子,而汴京城也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士子。

        对,没错,来自各地的士子。

        大宋科举承袭唐代,科举考试分为两级,即地方州县的发解试和中央尚书省礼部的省试,至于大家口中的考中状元,其实是殿试,殿试是到了宋朝开宝六年以后,才将天子亲临殿试变成为定制。

        州县发解试第一名自唐以来即称“解元”,中央省试第一名宋代改称“省元”,殿试第一名方才称“状元”。

        而开封府试便是州县发解试。

        后世有家长给孩子换户籍,到竞争性弱的地方去科举,实际上在宋朝的时候也已经有了。

        但有人要问了,那开封府这种地方竞争性不是更大么,干么要去找虐呢?

        这道理没错,但是,就如同当时章家兄弟三人要来开封的理由一样。

        一来,开封府是帝都所在,在开封学习交流,可得考试风气之先;

        二来,各地解送的人数不同,导致在开封府或其他解额较宽的地方应举可能比在本贯更加容易成功,恰如今天的“高考移民”们为了更容易被北京名校录取而入北京户籍。

        因为依照宋代政策,虽非本地人但在本地购买田产,便可拥有本地户籍,故而也有资格参与考试,所以有足够财力的士子可以在其他州郡购置田产,多立户头,“临时便作本贯应举”。

        章衡虽然在汴京没有田产,但曾公亮有大把的田产,稍微运作一下,便直接报上名了。

        大量的士子进入汴京城准备考试,给汴京城带来繁华,也带来了混乱。

        汴京城老百姓常说汴京有三害:汴河的水、无忧洞的流民和中举的士子。

        汴河常常发水淹没开封,当然是害;

        无忧洞的流民常常拐卖孩童妇女绑架良善勒索钱财,自然也是害;

        而新中举的士子如人久贫乍富,一下子便飘了起来,常常会干出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尤其是扰民这一块,令人头痛,因而也被称为一害。

        现在汴京充斥这大量的士子,虽然不是中了举的士子,但问题是一样也不少。

        通宵达旦宴饮,鬼哭狼嚎扰民的,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但有一些士子却爱好勾搭良家妇女的,若只是勾搭一下未婚女子,然后认真的谈,该结婚结婚,这倒也是好事。

        但有些士子却是将其当成猎艳一般,将人哄骗了,然后提了裤子就跑人,有的女子被骗了去告官,结果发现人家给的名字也是假的!

        这种事情每次科举都会发生,而且不少。

        因此家里有漂亮媳妇的、漂亮女儿的,在这个时候都要严加看紧,别让黄鼠狼给扒了篱笆。

        章衡在曾府读书,也时常从下人那里听到一些好玩的事情,比如说某家的媳妇让某个士子给偷了呀,连家里的钱财都被骗了,还有谁家的女儿最近肚子显怀了,大约又是那个天杀的混子士子干的好事……

        章衡听了不由得好笑,大约这种事情就是以讹传讹而已,或者说是有人冒充士子骗人罢了,还有女儿显怀的事情,嗨,这些士子进京才几日啊,这就显怀了?

        这些也就是当做笑话听听罢了。

        不过曾夫人却是当了回事,不仅让曾幼薇这段时间不许出门,连家里的丫鬟都严加管教起来,不允许她们随便外出,别让人给偷了,到时候可是要闹笑话的。

        不过这些事情当做笑话听听,但整个气氛也随之烘托起来了,虽然章衡没有到外面去,但已经想象到成千上万的士子涌入汴京城,这个盛世之城也随之变得文化荟萃起来,当然,也变得熙熙攘攘,混乱不堪起来……

        在熙熙攘攘之中,秋风吹黄了树叶,曾府院子里的树叶一片片掉落,章衡也换上了秋衣,秋衣是曾夫人让陈裁缝上门量了身体重新做的。

        陈裁缝感慨章衡身体长得真快,几个月的时间,便有窜了窜,去年的秋衣已然是没有办法穿了,等到明年的夏天,又得重新做衣衫了。

        八月份,章衡与曾家兄弟进入最后的冲刺,而开封府的解试官们也在参加了帘上马宴后入闱,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

        曾公亮特意请了几天假,专门在家里给曾孝宽与章衡讲解解试上等等需要避讳注意的事情,当然主要是给章衡将,曾孝宗与曾孝宽因为曾孝宗已经参加了几次,早就轻车熟路了。

        初八是第一天进场,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整个曾府便都忙碌了起来,曾夫人一次又一次的检查考箱,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仆人们则是准备马车、早餐、在里面的吃食等等。

        曾公亮也早就衣冠整齐,在堂屋给三个子弟最后一次提醒各类注意事项,连曾孝纯都被提拉着一起听讲,说是以后也要去考的,不如先感受一下气氛。

        曾幼薇也是进进出出的,尤其是跟在章衡的屁股后头,时不时便要拉着章衡交代几句,像是个小媳妇一般。

        曾公亮与曾夫人尽皆熟视无睹,曾孝宽兄弟三个估计也是被交代过了,也视而不见。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三人便被送上马车,往国子监送过去。

        马车转入御街。

        天才蒙蒙亮,但与街上已经是车多为患,没有马车的人家则是提着灯笼送士子赶考,就像是赶集一般的热闹。

        旁边不少人家虽然没有赶考的,但也有早早起来的,看这几年才有一次的盛况,然后告诫家中读书的子弟:好好看着,过几年伱也要如此的……

        一路上少不了磕绊,但这时候没有人会吵架的,磕碰到了,便相互拱拱手,还得送上吉利话:好兆头,好兆头!磕一磕,中新科!

        十分的和谐。

        来到了国子监外,章衡倒是醒了过来了,一下车便看到了在门口候着的章衎章術兄弟两个,人很多,之所以能够一眼看到,是因为章衎与章術兄弟两个的身量太高的缘故。

        章衎与章術也看到了他,赶紧挤过来,他们两人身材高大,身大力不亏,附近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有人想要喝骂,但看到兄弟两个的身材,便只剩下嘟囔声了。

        章衎过来与孝宗孝宽两兄弟打了个招呼,然后与章衡道:“三哥儿,光宗耀祖便在此时了!”

        章術却是东张西望,笑道:“怎么榜下捉婿的人还没有来?”

        章衎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章術脑袋一低,继而若无其事一般。

        曾孝宽指着远处的人群笑道:“呐,那边呢,现在还不是抢人的时候,但他们需得先筛选好目标,看到那个人没有……”

        章術赶紧看过去,那人对着人群指指点点。

        “……那人啊,就是在给家中仆人指点认人呢,有名有姓的士子,可都在他们的目标之内,等到发榜的时候,便是抢人的时候了,这时候若是不让认清楚,到时候抢错了人,将人送进洞房后,才知道搞错了,那可真是要哭叫不迭了。”

        章術顿时大笑起来。

        曾孝宗却是将曾孝宽拉到了一旁,低声吩咐道:“考完出来后,可得将居正给看好了,母亲可是一再交代过的,可不好让居正给抢走了,到时候幼薇妹子可要怪责咱们的!”

        曾孝宽挠了挠脑袋道:“真要将幼薇妹子嫁给居正啊?”

        曾孝宗一巴掌呼在曾孝宽的后脑勺上,曾孝宽脑袋一低,若无其事。

        曾孝宗斥道:“这是你该想的事情么,母亲叫咱们怎么干,咱们便怎么干,不然父亲饶不了我们,幼薇也要饶不了我们!”

        曾孝宽顿时打了个冷颤,赶紧点头道:“那是那是!”

        当的一声巨响,贡院大门缓缓打开。

        庆历二年春闱的前奏在庆历元年的秋天奏响了!

        大时代也随之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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