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夜无比寂静。马儿时不时的嘶鸣,像离弦飞箭的悲鸣,回响在大小街巷之中。崔薄言坐在车夫旁边,凝望前方,目光呆滞。不知是月光映射,还是雪光反照,他的脸上泛着冷光。
“我怎么就没猜到呢?”
他为错失与采小兰见面的机会而心痛不已,连带把妹妹也恨上了,不仅指责她没想着自己,还对答应她的一二两条反悔了,任凭她在车里如何哭泣,也不改变心意。
两个把命运寄托在别人手里的可怜人,在这凄冷的月下,互相折磨,把一颗热心弄得与周遭风雪一般冰凉。
……
第二天一早,礼部就来了人。为期十五天的礼仪培训正式开始。
随着培训班的持续开展,上至礼部的尚书,下到分属管事,没有一个不对采小兰赞不绝口的。她的聪慧程度超出一般人太多了。繁琐的礼仪细节,只需要教导一遍;朝见天子需要口诵的天章,复述片刻儿,就完全记住了。
培训期限大大缩短,到第五天的时候,就教无可教了。面圣的时间,礼部早就呈报上去了,没权利更改。尚书给采小兰放了十天假,让她在正月十六日那天,再到礼部就成,其余时间自由行动。
待在驿站里的徐小琴听到采小兰推门进来,连蹦带跳贴到了她边上:“小兰姐姐,你回来啦!今天怎么那么早?”
“苦了你了,闷在屋子里那么久。下面我就不用去培训了,咱们好好在长安玩一段日子!”采小兰欣喜道。到目前为止,她们俩也就年初在外面逛了一圈,别的时候,都闷在屋子里,都快憋出病来了。
“好耶!”徐小琴欢喜了一阵,补充说道:“我们可以去找小冬平玩吗?上回走的时候,都没和她说一声!”
采小兰愣了一会儿,见崔冬平,她不反对。但如果要去崔府找她,势必会引起很多的烦恼。
“看机遇吧!就像上一回那样!”
年初的长安城非常热闹,城内外风景名胜都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商铺作坊前,也都是摩肩接踵,车来车往。
住驿站的第十天,正月初九。采小兰一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人候在门口。
“采小娘早安,我是崔祭酒府上的管家。家主派我来请你到府里做客。”来人不等采小兰询问,自报家门。
“崔祭酒?”采小兰不解。
不解是装出来来的,崔冬平在诗会上报过崔乐的官职。她只是不乐意去。
“崔乐,任国子监祭酒。”管家头昂得高高的。国子祭酒官居三品,虽说是从三品,但比之六部宰相也就一步之遥。在长安,他有斜眼看人的权利。
“很抱歉,小女子孤身至京,礼部大人们关照我不得外出,闭门谢客,以待天恩。去不得崔祭酒仙府了!”采小兰声音清亮。
管家轻“啊”一声,他都做好迎接的准备了,家宴的食材安排人去买了,宴客厅的地龙一早就烧了,却没料到采小兰不赏脸。
“夫人日日夜夜都——”
“嘭!”关门声掩盖了管家错愕的惊呼。
里面的徐小琴刚起来,听得不清不楚,便问:“谁啊?”
“敲错门了!”
……
又过了两天,翠娘与香娘两人登门。繁华朱雀街上的驿站变成了隆中诸葛庐,来访的人一波接一波。
两人先说了一番家长里短后,才说了真实目的。和管家一样,只不过吃饭的时间在后一天。
崔府的两位少夫人,一起来请采小兰到家里吃饭,语气诚恳,心意十足。
采小兰头摇得像拨浪鼓。
香娘脸色立即变了,“小兰,人要懂得适可而止。难道真的只有舅姑亲自来请你才行吗?”
“你误解了,昨天国公府来人,请我去府上,约的时间刚好是明天。我都允了人家了。在国公府要耽搁多少时间,并不清楚。国公府的的威严,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拒绝得了的。”采小兰甚至把国公府的名帖都拿出来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啊?哪个国公?”
“国公屈府!”
香娘突然哈哈大笑,“你编理由怎么不编一个像的?屈府国公爷五六年前就死了。”
“名帖上的落款是屈突寿,应该是故去的蒋国公的子嗣!父死子承。”采小兰指着名帖的落款给她俩看。
“我不信,屈府为何要请你?”翠娘好奇问道。
“年初一那天,参加诗会,小琴救了一个年轻公子。据说是屈府的二公子。”说到这个,采小兰不禁有些脸红。严格来说,人家请的是徐小琴,采小兰只是饭搭子。
翠娘与香娘的无功而返,叫崔乐大发雷霆。开年后,长安贵圈有两个热点八卦。一件是圣人宣见的采小兰竟然是崔祭酒府上的弃妇,另一件就是国公屈府的二公子竟然身患癫疾。
而崔乐喊采小兰来家里吃饭,当然是为了名声。哪怕是弃妇,千里迢迢来了一趟长安,一直住驿站。曾经的夫家不闻不问,尤显不得体。
为官者,为的就是名利罢了。
第二日早朝,正事议论结束,大太监要喊退朝之前,魏征手持笏板,高呼“要事请奏”!
朝臣们见“镜子”魏征有事请奏,立即整理衣襟,摆正了姿态。尤其是近期有绯闻在身的几位,心里七上八下。
依照往日的规律,又有人该倒霉了。
“魏爱卿请讲!”李世民点头应允。
“臣昨日听闻,正月十八要朝见的采小兰原是崔祭酒府上的弃妇。以我对崔大人的了解,此妇定然德行有亏。圣人尊贵,因棉衣而见一品德不端的妇人,大不妥。还请把这件事委托于兵部。”魏征似乎话里有话。
诸臣听着魏征那绵柔无力的话,不禁诧异:“怎么今天火力如此弱小?”
唯独对他熟悉的人才听出了弦外音:魏镜子是在担心采小兰面圣别有企图,尤其是其背后的崔乐暗藏祸心。
所谓的祸心是什么?当然是借助棉衣笼络人心,染指戍边军伍。
而崔乐与魏征曾同在李建成手下共事,听到他这一番话,被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寒冬正月,脸上的汗珠却像豆粒般滚滚落下。
就当老狐狸们以为崔乐要站出来自证清白的时候,却有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人挺身而出。
“臣有奏!”国公屈突寿出列。
“准奏!”
“臣有疑惑。魏公从未见过采小兰,怎么知道她德行有亏?难道天底下的弃妇都是品德不良之人?”
“哼,难道你怀疑崔祭酒的人品?”魏征冷哼道。
“臣有奏!”礼部尚书虞世南出列。
“准!”
“臣负责培训采小兰,与礼部诸位同僚观察她五日,不是无礼之人。天子之言,重若泰山,不可轻改。”
争吵在朝堂蔓延开来,既然勋贵与清流都入了局,那么各派别的喉舌们也就不憋着了,纷纷下场请奏。
……
“够啦!”李世民拍了一掌龙椅,朝堂迅速安静。
“朕一言九鼎。你们不让见,我倒是偏要见一见。看看采小兰是何等人物,值得你等一齐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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