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学堂里的读书声随着天边最后一丝阳光地落幕,停歇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古人的作息,依赖于天时。
待孩子们离开后,李位摇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了,看见门口竟站着两人。
往常都是李范一个人的。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李范双手一摊,无奈道:“小兰说她医术进步了,要来给你治腰子!”
跟着系统苦学了一个多月的医术后,采小兰意识到她得找个“东西”实践一下。边治边学,边学边治。
李位仰头看了看采小兰,又望了望李范,一个月前,他的确听说镇子上来了一批天下名医,足足交流了一旬才离开。他的腰子,初来花布镇的时候,就请采小兰为其诊治过。当时并无办法。
难道说就这一旬交流,医术就进步了?就算医术进步也不应该由他开始呀!
他不禁诧异问道:“你不应该先从李范开始治疗吗?”
李范晃了晃左边衣袖——空空荡荡。
活死人生白骨——无中生有可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走,咱们去医馆!”李位摇着轮椅走在最前面,尽量为李范留足空间。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他当然了解老弟的心意。
……
李位的跌伤很重,又被耽搁三四年,腰部往下都萎缩了,治疗难度巨大。
针灸通气,按摩舒经,药敷润肌,汤剂滋补,枯萎的肉体渐渐恢复了起来。李家两兄弟与医馆郎中看到日渐丰润的大腿,都心生欢喜,认为康复的一天指日可待。
唯独采小兰忧愁不已,她在李位的后腰没看见其它症状,证明脊髓髓液并没有弥散。基本可以断定,当初的跌伤只挤压了神经。若是其他部位骨折旧伤,可以采用摧毁诊治术,先把错位愈合的骨头打断,再对正固定。而腰椎脊柱错位愈合,又有谁敢用这种办法?
没有现代技术的支持,几乎没可能实现。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李位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采小兰有吗?
当然!在系统包裹里,正躺着两个合用的物品。一个墨镜,能看得见人体神经。一个指虎,能精确控制击打范围。两者配合,原是一套打架利器。
要重有重,要轻可轻。操作适当,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而现在,采小兰要利用它俩,避开神经,精确砸断李位脊骨的错位处。
定下计划的当天,采小兰委托镇子上的屠户,一下子买了十头猪,用它们来训练指虎的受力范围。
没多久,十头猪被她祸害光了。
可是每头猪的脊柱都是粉碎性骨折,没有康复的可能。
又是十头猪!
又是十头……
“嘭!”屠户的窝棚里,采小兰为并排躺着的十头猪一一上刑。
“这次估计可以了,周遭神经连一丝突起都没有。”墨镜下,采小兰清楚看到猪脊骨周围的几条主神经没有丝毫变化。
她仔细抚摸着每头猪受击处,感受手感的区别。
“这个不行!骨嚓声太大了!”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个也不行,力道还是大了!”
忽地,她的手停在了倒数第三头猪身上。
“这个对了!”采氏欣喜。
“郑老板,麻烦你把它们全部剖开!”
郑屠户如常入场,剔骨尖刀对着一排十头猪脖子,“刺啦”一刀,血流如注。待鲜血流尽,屠户对准淤青处下刀,须臾便露出了通红脊柱骨。采小兰不顾血腥,直奔倒数第三头,撑开附近血肉,仔细端详骨缝。
“成了!”
郑屠户听到采小兰成功了,竟然比她还高兴,“采侯爷,那明天还要十头猪吗?”
连着七八日,每天要解十头猪,他被累惨了。
“要,最后一回了!辛苦你了!”
“好!那明天还是这个点!”郑屠户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点头应下。
……
采小兰出屠户家的时候,仍在反复琢磨刚才倒数第三击的力道,眉宇间尽是思索之色。恰好被等在外面的李范看到,还以为她又失败了。不由开口劝道:“怎么样?要不还是放弃吧!”
“哼!”采小兰瞪了他一眼,“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今天成功了。等明天再尝试一番,绝对能把握住力道!”
“恭喜恭喜!我们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你不知道,接连数日都吃猪肉,太膻了!”
为了节省,采小兰买的猪都是没阉过的,味道膻人。天福聚财居、浣纱堂、七染堂、赏善堂等地方的职工都分到了肉,大家吃得够呛,一提猪肉,胃里直往外冒膻水。
李范的这番回答“酸味”扑鼻。按照情理,李位即将有救,他应该开心才对,可是说着说着就“酸了”!
第二天的十头猪成功了七头,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
但猪骨并不是人骨,在比较猪骨与人骨之间硬度差别这事情上,采小兰又被难住了。腐朽的人骨易得,新鲜的人骨又去哪里找?她想到了府衙里的刑部,说不定那儿有懂的人。
侯爵的名头再次起了作用,刑科管事听了采小兰诉求,立即找了负责行刑的专业人才,顺带还把仵作叫了过来。
采小兰没接触过新鲜人骨,他们这些人因职业之便接触过不少。几人在屋里讨论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猪骨质地较为粗糙,骨质结构较为松软,抗压性能比人骨差。
“差别能有多大呢?”
仵作比划了半天,也没能说清楚,最后憋出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刑科的管事见事情往“不可为”一边发展,斗胆发表了一次看法。三日后有一死囚需问斩,在他死前死后,偷偷试试不就得了。
不论是无故加害,还是毁人遗骨,都触碰了采小兰的底线。她摇了摇头,没答应。
管事没再坚持,转而要求仵作购买猪脊骨,仔细比较两者的区别,再告诉采侯爷。
……
在府衙里,采侯爷只感受到了枯骨的质地,没能得到答案。想到这一点,她不由得感念现代社会大体老师的伟大,没有他们,医学生们或许也只能“偷偷试试”。
难关难过,一边是底线,一边是救人。
采小兰破天荒在城里酒楼喝了顿大酒,只可惜酒水入口无味,人越喝越沉。只是她不知道,在酒楼的角落,有两个男人,正色迷迷地端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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