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度过一夜,林清姝吃了早膳,让老板拿账册给她看。
这些账,林家每年都有人来查,有时候甚至是她大哥亲自来。
她既然过来了,就顺便帮着查一下。
林清沄很忙,忙着结交权贵,还要忙看顾各地生意。
林清姝能顺手帮的自然要帮,至于她自己的事,能自己办的,也绝不麻烦别人。
所以她的婚事,还是她自己去办比较好!
账目没太大的问题,只有几处算错的,林清姝圈出来把正确的改上去。
掌柜等林清姝弄完账目便去清点银钱,如果少了钱,他就要自己掏腰包填亏空,所以他点得特别仔细。
林清姝弄完帐,又去厨房看了菜,点了几样喜欢吃的,让钱婶一起吃。
住在自家的地盘上,比住客栈真要方便舒服许多。
吃完午膳,主仆二人出了酒楼。
林清姝又在街上转了转,她觉得这座城还行,比她住的那处繁华,可以考虑买点铺子放着收租。
而且林家在这里有两间铺子,若是在这里买了铺面,还能让两个铺子的掌柜帮忙看着,挺不错的。
心里打着主意,林清姝开始一条街一条街地仔细看要如何投资。
看了几条街,心中大致知道了这城繁华之处在哪些地方,心中有了计较,便准备找牙行看看有哪些铺面卖。
就在心中打主意时,却听钱婶提醒:“小姐,您今天不是约好要去量尺寸做嫁衣吗?”
林清姝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而她们此时刚好走到了那家绸缎庄的附近。
悠然走进绸缎庄,掌柜已经恭候多时,见她来了,连忙引她上楼。
楼上有一个专门的试衣间,门口已经有个看上去约三十左右的女子垂手侍立。
林清姝进去,掌柜退出。那女子拿了根布带给林清姝量肩宽腰身体长。
“我明年应该还能再长高一点。”林清姝说道。
她天天运动,吃的好,营养均衡,所以自我感觉还能再长点个头。
“是,奴婢稍微放一点。”那女子语气谦卑,语音有些柔软动听。
林清姝这才转头认真看她。
这绣娘长得不错,气质端庄大方,不像普通百姓女子,倒像宫中出来的宫女。
莫非是宫里放出来的?这种城,这种绸缎庄,能请得起宫里出来的绣娘?
“你是哪家的奴婢?”林清姝状似无意地问。
昨天露出那许多琉璃,今天竟有这般绣娘,她心里难免起疑。
“奴婢是白芦王家的绣娘。”那女子退后一步,躬身行礼。
白芦王?王府的绣娘?莫非这绸缎庄是属于白芦王府的?
她之前真是小瞧了。
就在沉思之际,林清姝突然听到屏风后面有动静。
林清姝一笼衣袖,面色阴沉地看着一位身穿深蓝华服的男子自屏风后转了出来。
男子身材高挑匀称,面容俊美,眉心那颗痣很是刺眼刺心。
这……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李宁成。
一瞬间,林清姝在心中转了几百个念头,其中草泥马的身影出现了不知多少次。
“清姝,是你吗?”李宁成几步走到林清姝面前,低头看着她。
她长高了,身材比之过去更加丰满。但她的眉眼却没多少变化,她依然还是她。
林清姝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全身如坠冰窟般寒冷入骨。
内心翻江倒海,几近崩溃,她脸上却只露出诧异之色,后退一步道:“您是哪位?为何在这里?”
李宁成一愣,表情如遭雷击。
两人分开大约三年,分别时,林清姝死在他的怀中,他无比确定,当时的她已经气绝,毫无生机。
现在再次见到她,李宁成也有这或许是错觉的疑惑。
林清姝当然不会为他解惑,她只觉自己现在再遇到他,简直是倒了血霉。
她不能与他相认。
否则她当初死遁算什么?
欺君?这种罪名她担不起!
“掌柜!”
林清姝叫了一声,两步踏出门口。
“这房间如何会有男人?你这生意不想做了?钱婶,退定金,我们走!”
趁着李宁成发呆,林清姝果断走,为了演得像,她还顺便训斥掌柜。
李宁成刚刚的确是在发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阵风般卷到她面前,一指点在她的昏睡穴上。
林清姝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李宁成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钱婶大惊,叫道:“你是什么人?我家小姐……”
话没说完,就被在外面等候的掌柜喝斥:“这是白芦王!大胆民妇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钱婶震惊,腿一软跪倒。
她这辈子连个县官都没见过,王爷这种级别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钱婶眼睁睁看着那白芦王抱着自家小姐走了,她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浑浑噩噩的起身,往回走。
到了林家那酒楼,掌柜见她一个人回来,便问道:“小姐呢?”
钱婶发了一会儿呆,却仿佛突然清醒一般惊叫:“小姐被白芦王带走了,他,他弄晕小姐……”
掌柜闻言大骇。
“小二,拿只信鸽来。”掌柜大叫。
天色渐暗,李宁成书房中,已经有内侍点亮了蜡烛。
林清姝昏迷,睡在竹榻之上。
李宁成守了一年多皇陵,冷宫中的怡贵妃经过自己的努力,重新获得皇帝的恩宠,然后他便被调回了神京。
没多久,封王的旨意下来,他被封了白芦王。
白芦州这地方,气候很好,土地肥沃,百姓日子过得很不错。
在整个应国,这地方算是少数的富饶之地,皇帝给他封这块地,便说明皇帝很喜欢他这个儿子——即便不能立他为储,也不肯让他去蛮荒之地受苦。
整个书房静悄悄的。
李宁成坐在榻边看着林清姝,一个多时辰,他连姿势不变,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
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初见她狩猎时飒爽英姿,再见她荷间荡舟画画,温婉如玉,最后见她死在自己怀中,却无能为力。
美好与痛苦的回忆,混在一处,李宁成觉得心都快被搅碎了。
或许在几年前,他已经心碎了。
现在见到她依然活着,他觉得自己破损的心有了修复的可能。
竹榻上的她,比之过去,长大了些,但是模样却没变多少。
李宁成今生只爱过她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
而且,就在刚刚,他还拉开她的衣服看过她锁骨下面那颗痣。那是一颗不大的痣,平日掩在衣服中没人知道。
当初在皇宫,李宁成不止一次脱过她衣服,吻过她身体,所以对她身体上的一些特征是知道的。
最爱的女人,当初死在他怀中,而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活生生的。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
她死了,他心如死灰,现在她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很高兴。
他甚至不太关心是什么原因让她活着,他只要她活着,就够了。
李宁成伸出手,微颤着想要摸她的脸庞。
往日思念她,她总是一道虚影,触摸不到,现在,她在眼前,真真实实。
他很激动很欣喜。
李宁成动作很轻,唯恐一不小心用力,她又会消失不见。
林清姝突然睁开眼睛,一下打掉他的手坐起道:“你自重些,我是定了亲的人!”
李宁成一脸诧异。
林清姝下榻就往门外走。
李宁成起身一把拉住她问:“你不认识我?”
林清姝摇头:“不认识!”
林清姝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认识李宁成。
她这辈子吃苦最多的时候,就是被李宁成弄进宫的那段时间。
柳苍昊是个扫把星,这个李宁成也一样,而且是比柳苍昊还大的扫把星。
林清姝对李宁成的无情话语,将他刚刚修复一点的破碎心灵再度击得粉碎。
“林清姝,你敢装作不认识我?你以为装不认识就能骗我?”
李宁成终于从喜悦变成愤怒。
喜欢的女人没死,他很高兴,但现在,林清姝却装不认识他,他终于因为受伤太重而愤怒了。
林清姝冷然:“我该认识你?”
从死遁开始,她便不能再与这李宁成有任何纠葛。
因为即便李宁成不追究前事,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会放过她。
他们会用欺君的罪名弄死她,顺便灭了林家的九族。
为了自己和家族,她根本不能与李宁成相认。
李宁成紧紧捏着林清姝的胳膊,似要将她捏碎。
林清姝觉得很疼,甩了甩,却没甩掉。
她皱起眉,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面对李宁成,林清姝一点武功都不想拿出来,因为她打不过他,用了也是白搭。
她只能扮柔弱。
林清姝先表现出难受,渐渐眼含泪光。
她在心中努力回想自己那些悲惨难过的事情,要把眼泪挤出来。
李宁成见她要哭了,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太过用力。
林清姝终于把眼泪酝酿好了,刷地一下流下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也不能仗着武功高就这么欺负人。”
她用手捂着脸,一副掩泣的模样,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李宁成心疼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我不是要欺负你,我只是太想念你了。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的日子有多难熬?我每晚看着你的画像才能入眠。
有很多很多的夜,我整夜心疼。一想起你死时的样子,我恨我自己竟不能替你。”
林清姝掩着脸听他这动情感伤的话,心中很是心酸感动。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感动,她也不能认这李宁成。
眼看不到一年,她便要结婚,过她的幸福小日子,若是再被李宁成这揪心的爱情所困,困的不止是心,还有她一辈子的幸福。
宁愿现在心狠,斩断情丝,也不能今后每天每年,陷入到无休无止的宫斗宅斗中,直至死去。
“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林清姝心怀愧疚,硬起心肠在李宁成怀中低声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忘了我?”李宁成心痛,颤抖着声音问。
“我不记得十五岁之前的所有事情。”
林清姝知道李宁成要确认她的身份,方法非常多,她根本无法否认自己是林清姝,所以她只能否认自己记得他。
李宁成一脸震惊的表情。
他捧着林清姝还沾着眼泪的脸,看了很久。
林清姝几次想挣脱都没办法挣脱。
过了好久,李宁成终于似乎接受了她失忆的事实,说道:“没关系,我们从头再来。”
林清姝无语。
不过他这样说,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她知道,李宁成绝对不会放过她。
就像很久以前,她要李宁成放过她,李宁成却还是要强求。
这个人,只要有机会强求,绝不会放弃。
李宁成爱她是真的,但那独占的心也是真的。这爱,很自私。是以占有为目的。
男人喜欢独占是人之常情,李宁成这样是正常的,但事实已经血淋淋的证明,不管李宁成如何爱她,都保不住她的命。
或者换句直白的话就是——李宁成保护不了她。
贵为皇子又如何?他在权力面前,终究是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傀儡。
如果他身份一般,跟他在一起没有那许多凶险,林清姝也可以不用计较这个。
但偏偏跟着他就很要命。
所以,她不能要他!
“嗯,那么,好吧,我能问一下,你是谁吗?”
既然演戏,自然要演得像,该有的过程,也必须有。
林清姝只能等待机会再逃离。
李宁成听她这么问,心中又受了一次打击。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心情道:“我的名字是李宁成,当今皇帝的五皇子,年前刚被封为白芦王。”
“你是……王?”林清姝装作很惊讶。
她确实很惊讶,因为这李宁成不再单纯是五皇子,而是被封了王。
过去在宫里,她盼着他封王去封地,远离宫斗,现在听说他封王了,却没了再跟他的心思。
李宁成点头:“我年前才刚刚受封的。”
“民女……是不是该给您磕头?”林清姝一脸无知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不用,你永远都不用给我磕头,我在你面前只是一个爱你的男人。”
李宁成轻抚林清姝的脸,神情中充满爱怜。
林清姝却只觉身心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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