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坊,李宅。
时间似乎并没有在程伶儿的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她依然美丽,正如十七岁那年,正如多年前她带着那名小童离开长安的那一夜。
如今,小童已然成人,而她也依然美丽如初。
“阿姊一定不会怪浈儿没去看望你的!”李浈讪笑着说道,伸手将程伶儿搀扶到正座。
似乎只有当李浈在程伶儿面前时,才会恢复一名正常少年应有的顽劣本性。
“怪你又有何用?你如今是幽州行军司马,天子面前的宠臣,又怎会记得我这个......”
“谁说的?看我不把他舌头割下来,然后......”
李浈抢先说道,同时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月儿。
“我说的!”
程伶儿看了李浈一眼,说道。
“这......”
“少郎君,我看你八成是忘了我家娘子!”月儿不由在旁讥笑道。
“莫胡说!”李浈瞪了一眼月儿,而后赶忙又对程伶儿赔笑道:“阿姊莫要听月儿胡说,小弟真的是......”
“好了,你就莫要解释了,我明白的!”程伶儿笑道。
“阿姊真的不生气?”李浈有些不放心。
程伶儿点了点头,道:“我若生气今日便不来了!”
闻言之后,李浈这才又笑道:“我就说阿姊定然明白小弟的!”
月儿在旁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但眉目之间却是笑容满面。
“方才被你赶走的那三人是刘瑑、郑从谠与郑颢吧!”程伶儿突然问道。
“阿姊见过他们?”李浈有些惊讶,程伶儿在红袖招闭门不见客,又如何会认得他们。
“门虽是闭着的,但眼睛却还是睁着的!”程伶儿莞尔笑道。
李浈虽好奇程伶儿的消息来源,但却也不敢多问,紧接着只见程伶儿又问道:“王宗实的案子,与你有关吧!”
李浈顿时一怔,此事只有郑从谠三人与严恒知道,至于赵婉本就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所以就连她也毫不知情,不料现在竟被程伶儿一语说破,不得不让李浈感到有些意外。
看着李浈一脸诧异的神情,程伶儿又笑道:“我还知道严大郎做了不良帅!”
闻言至此,李浈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定是萧叔说的!”
程伶儿对此并未有过多解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起,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近十年里,程伶儿看着李浈一点一点长大,李浈也已经习惯了程伶儿的关心呵护,虽未言明,但李浈却明白程伶儿的意思。
思忖片刻,李浈点了点头道:“知道!”
“知道?”程伶儿反问,“他呢?”
程伶儿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当今天子。
“也知道!”李浈不敢欺瞒程伶儿,如实答道。
程伶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原来真是他授意你做的!”
“我想要为阿娘报仇!”李浈紧接着说道。
“但你阿娘不想!”程伶儿的情绪有些激动。
“弑母之仇若还能忍得下去,那浈儿便无颜苟活于世!”李浈争辩道。
“你若死了,谁又来为你报仇?”程伶儿质问。
李浈闻言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没想过!”
“现在去想想也不晚!”
“嗯!”李浈应了一声,而后咧嘴笑道:“等我做完了这件事再去想!”
“你......”程伶儿顿时气结,柳眉轻蹙。
“娘子......”此时只见月儿劝道:“少郎君一直便是这个性子,娘子您比谁都清楚!”
许久,程伶儿才轻叹一声,道:“是啊,我比谁都清楚!”
“阿姊放心便是,此事目前尚在掌握之中!”李浈赶忙安慰道。
程伶儿闻言看了看李浈,而后柔声说道:“我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见程伶儿一脸严肃,李浈不禁问道:“阿姊是何意?”
......
三日未过,武沅便提着一个人带到了严恒面前。
乍一看去,此人不过是寻常百姓装扮,但整个人显得无比精壮,至少要比严恒还要壮上许多,双臂肌肉均匀粗壮,这不禁让严恒想起了李漠。
此人虽较李漠有所不及,但明显要比那些江湖习武之人还要孔武有力一些。
“你......是铁匠?”严恒问道。
“小人却是铁匠,家中世代为朝廷军器监打造兵器之物!”此人看上去很老实,全然不似是在说谎。
“你叫什么名字?”严恒又问。
“小人刘三牛,家中还有两位兄长,叫做刘大牛、刘二......”
啪——
刘三牛话未说完,武沅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废话,问你什么答什么便是了!”
刘三牛匍匐在地,口中连连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锵——
严恒将一把横刀扔在了刘三牛面前,道:“此刀可认得?”
刘三牛只看了一眼,便赶忙说道:“认得,此刀正是小人打造!”
严恒点了点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刘三牛闻言抬头环顾四周,见与寻常宅子无异,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不......不知!”
“不良人你可听说过?”
闻言之后,刘三牛面色大变,当即连连叩首,口中哀求道:“小人世代为朝廷打造兵器......从......从不敢有半点......懈......懈怠,还望将军明察......明察啊!”
只见严恒起身走到刘三牛面前,而后蹲下身子笑道:“没人说你怠慢了朝廷的差事,我只是想知道除了朝廷,你还为谁打造过这样的刀?”
刘三牛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只......除了......除了朝廷,小人不曾为谁......打造......”
话未说完,严恒随即向武沅使了个眼色,而后只见武沅随手抽出长剑径直向刘三牛脚踝刺去。
剑入三分遇骨即止,但却足以断筋切脉。
血如泉涌,刘三牛当即惨嚎一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严恒抬起刘三牛下颌,脸上现出一抹森冷的笑:“今日我既拿你,便对你做的那些事一清二楚,要么说,要么死,你自己选择!”
豆大的汗珠自刘三牛的额头坠落,强忍着剧痛,但却依旧闭口不言。
严恒见状随即起身,对武沅说道:“去将刘大牛和刘二牛的脑袋提来!”
武沅应声正要离去,此时方见刘三牛瘫在地上咬着牙说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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