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麦的大哥早逝,留下独子秦克礼。秦克礼十六岁就跟着秦麦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深得秦麦的器重,十九岁担当西南开府副都统,成为秦麦的左膀右臂。
秦麦杀了秦克礼,就如同亲手砍掉自己的臂膀,个中之痛,元奺又岂会不懂。
她本不想让秦克礼死,只是想借这个倒霉的家伙敲打一下秦氏家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本分,莫要恃宠生骄。
当然,也许,可能,潜意识里,她想“敲打”的人,也包括秦麦。
聪明如秦麦,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让她彻底放心,他牺牲掉了自己的亲侄子。
之后,秦麦没有来找元奺,而是给她上书一封,说要把秦克礼的遗体带回信州老家。
元奺同意了,并准许用王侯之礼安葬秦克礼。
于是,秦麦在回到朔都一天两夜后,又走了。
走的时候他差人来告诉元奺,皇长子还病着,恳请她多加照拂。
元奺叫人把皇长子抱来,小孩子正发着烧,嗓子咳哑了,眼睛哭成了一对肿泡。见到元奺,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她笑了,只是弱弱地发着呆。
元奺的内疚之情一下子汹涌澎湃,她抱着儿子,突然就掉了眼泪。
她不是不疼皇长子,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哪个做母亲的不想使劲宠自己的孩子,唯独元奺不能,因为她是皇帝。
她对秦麦已经够爱宠了,如果再宠他的儿子,会让朝中的“秦党”更加气焰嚣张。
她迟迟不与秦麦大婚,也是这个原因。秦麦的权势已经大到了让她害怕的程度,如果再让他成为皇夫,她怕晚上会连觉都睡不着。
她依赖他的忠诚,又怀疑他的忠诚。也许这就是帝王的通病吧。
秦麦回到信州,办完秦克礼的丧事,并没有立即返回朔都,而是去了西南开府信州大营,每天就在军营里待着,研究舆图、操练军队,一副打算在这里过冬的样子。
这日霜降,军中有霜降之日操练战阵的习惯。秦麦率十万信州大营精锐列阵于原上,祭祀牙旗,操演比试射技。
傍晚结束操练,秦麦与众将官围着篝火喝酒。
有下属问:“王爷自打从朔都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克礼将军吗?”
秦麦仰头灌酒,没有回答。
又有人说:“当今皇上也真是过分,王爷一家给大燕出了多少力,克礼将军就占了那些屁民几亩田,皇上就逼王爷处死他,真教我等将士心寒!”
这话一下子煽起了众人压抑已久的怒火。加上喝了酒,说话也不过脑子了,当即就有人放话:“凤观帝薄情寡义,今天对克礼将军下手,明天就要把屠刀对准王爷了!王爷何不废掉那昏君,立您的儿子为皇帝,您做摄政王,不比现在这样受窝囊气要好许多!”
众人纷纷附和:
“对!废了那昏君!”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兄弟们就跟着王爷杀进皇宫去!”
只听“呛啷”一声,秦麦把手中的酒坛子砸在了地上。
一下子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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