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晃晃的大月亮在天空正中挂着,像个大太阳似的把夜晚烤得似正午一样闷热。
元晚河受不住热,不顾粉衣“坐月子不能出门见风”的劝阻,跑到外头放风。
她所住的地方,是当地首富的别院,亭台错落,楼阁雅致。
顺着回廊转过去,元晚河看到了一座八角亭,亭子正中的汉白玉圆桌前坐着一个人,对月独饮。
在元晚河的印象中,白潞安向来不爱喝酒,更不爱自斟自饮。
不过这酒,闻起来真香。
元晚河因为怀孕被压制了快一年的酒瘾被轻易勾了起来,她走上前,提起他撂在圆桌上的酒壶想往口中灌,却被他一把夺下来。
她正想抗议,他说:“你刚生完孩子,能不能管一管自己的馋嘴?”
她一想,倒也是,忘了这茬了。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那我就干坐着陪你赏赏月吧。”
“你还在月子里,不能见风。”他继续教育她。但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说:“一起赏会儿月也挺好,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元晚河一愣,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白潞安往杯里斟酒,泠泠水声,清脆悦耳,他的嗓音沉缓低哑。
“我承认,今年初春的酒后,我犯了错,和元芙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之后把她从妓院赎出来,带回了王府。”
元晚河望着月亮,“没关系,我也从未对你保持过忠贞。”
白潞安闭上眼,苦笑。
再睁眼时,月光如水,溅入他琥珀色的眼,波光凄迷。
“晚晚,我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嗯?”
“放手,放开你。”
“啊?”元晚河扶了扶自己被惊掉的下巴。
白潞安继续说:“其实,我很怀念以前那段日子,就是我们一起从清州到西风原的几个月。再往前说,我给你做‘面首’的那段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颧骨边浮起一线浅淡的酡红,看来是有些醉了。
元晚河道:“你怀念那些日子,是因为你现在喝多了。”
白潞安自顾自继续说:“那时候的晚晚,是个沉湎在爱情中的小女人,她那么认真,她的心里只有灵扬,只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望着她,目光似清澈又似迷蒙。“晚晚,你还记得吗?她说要做他一辈子一个的妻,他说要做她一辈子一个的夫。”
元晚河记得,当然记得。然并卵,当时她说得那么认真,可架不住对方是个骗子。
她又想起,那是个黄沙漫天的夜,成思帝元尧已经到达弥药与燕国交界的北泉县。走投无路的百乐公主不顾一切冲往陈军大营,见到陈国定王,乞求他带她远走高飞。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灵扬,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一个没人打扰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好不好?
如果那时,他说一声“好”,一切都会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
可是,他却说,之前种种,不过是本王逢场作戏,你何必当真,本王又何须后悔?
那么,他现在后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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