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寒冰走进门来的那一刻起,宋青锋就已意识到大事不妙!
而待到寒冰一脸笑容地硬挤到他的身边坐下时,宋青锋仿佛看到这小子的脑门上就刻着“麻烦”二字。
“宋兄,怎么躲在这里跟哥儿几个一起饮酒?我在郑家戏园已唱了两日的戏,都未见你去给捧个场。记得那日当着孟老的面,你可是答应过我,要让我这七仙女红遍京城的!”
“这——”宋青锋尴尬地笑了笑,“这两日公务繁忙,确是未抽出时间去给兄弟你捧场。明日,明日我和哥儿几个一定到场——”
“那倒是不必了!”
寒冰一脸的奸笑,打断了宋青锋言不由衷的保证,“明日戏园想必是不会开了,而我也总算可以歇息上几日。不过,我记得宋侯的生辰是下月初十,这转眼就快到了。正好孟老的眼疾也已好得差不多了,还说想出来走走,我便请他明日去靖远侯府上走一趟,与令尊将唱戏的事情给定下来。宋兄,你以为如何啊?”
宋青锋的头立时“嗡”地一下大了,暗骂自己当时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得意忘形之下竟将老爹的生辰给说了出来!这下完了,让寒冰这小子抓住了把柄,明日孟惊鸿若真的登门去谈唱戏之事,老爹拿来当家法的军棍,便又有了用武之地!
那哥儿几个在旁边听得有趣,纷纷问寒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寒冰灿然一笑,道:“对了,宋兄还说过,信武侯府、文山公府,还有诸位几个的府上都要办堂会,让寒冰去登门唱戏,不如这几日就请孟老多辛苦几趟,去各位府上将堂会的日期都给定了如何?”
那哥儿几个一听顿时都傻了眼!别看他们平日里呼朋引类,饮酒作乐,甚是潇洒自在,那只是因为家中的长辈们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在外面胡闹。然而谁若是犯了糊涂,竟敢将麻烦引进了家门,那可就别怪做长辈的不客气了,绝对是要家法伺候!
夏环儿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得有趣,还凑热闹地补刀道:“寒冰大哥,到时候你可要记得让孟老多说上一句,是他们府上的公子特意请你这位相国公子去唱七仙女的,这样的话,酬银可是要给得比往常高一些!”
那哥儿几个此时不仅傻了眼,更是苦了脸,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一个个坐在那里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方才还畅笑欢饮的一帮贵公子们,忽然间都变成了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在一旁弹琴助兴的那位远芳阁的姑娘,也很是知机地停了下来,坐在那里瞪着一双妙目默不作声。
一时间,整座晴翠园中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哈哈!诸位这是怎么了?竟都是一副这种表情!莫非是高兴过度,喜得都呆住了?其实你们不用谢我,真要感谢,也得感谢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自家兄弟的宋兄才是啊!”寒冰开始在那里煽风点火,准备看一场兄弟反目的好戏。
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急性子的薛少龙第一个就忍不住了,率先向宋青锋发难:“青锋,你靖远侯府做寿,怎么把我这文山公府也扯上了?家父若是知道我在外面喝酒听戏,怕不是要罚我禁足一年!”
“我——”宋青锋此时真是有口难辩,“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寒冰他还当真了!”
“咦?宋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寒冰敬你为兄,又怎会不把兄长说出的话当真?”
寒冰顿时露出一副极委屈的模样,摇头叹了一口气,“也罢,宋兄若是想反悔,那倒也无妨。只要你现在就告诉寒冰,不可将你先前说过的话当真,那寒冰自当照办。诸位兄台的府上便是不会去打扰了,而这七仙女——兄弟也绝不再唱了!”
宋青锋听了不由一愣,心想,这小子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莫非是另有什么阴谋要算计自己?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将眼前的这一关过去再说,否则依这小子的性子,怕是真会说到做到,挨个府上去闹上一番。到那时自己得罪兄弟事小,挨老爹的责打也不算什么,只怕湘君姑娘都要来找自己算账,怪自己让她的兄弟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一想到这些,宋青锋马上乖乖地认错讨饶:“寒冰兄弟!为兄确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请兄弟你大人大量,千万莫要见怪!大可把为兄的话当成耳旁风,吹过也就算了!”
寒冰这里还未来得及表态,那哥儿几个都已连连点着头,楚文轩更是拿出做大哥的气势来,哈哈笑着道:“是啊,寒冰,青锋是个武人,心思单纯,说话时常不过脑,你就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话已说到这种程度,寒冰自然不好再过为己甚,便也哈哈一笑,道:“既然宋兄如此勇于认错,况且楚兄也发话了,寒冰也非气量狭小之人,当然不会再多做计较了!”
见众人的脸上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寒冰的心中暗自一笑,突然话锋一转,道:“只不过此事寒冰虽是不再计较了,孟老的那一关却是不太好过啊!”
“这——”楚文轩不禁也有些情急起来,“孟老应该还不至于会为难青锋吧?”
寒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孟老当然不会为难宋兄,可定是会为难兄弟我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青锋早就料到寒冰这小子要使坏招,不禁心中有气地质问了他一句。
寒冰却是继续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宋兄当日应是也听到了,孟姑娘受伤,孟家戏班少了台柱,已快维持不下去了。所以我才会答应孟老,替孟姑娘唱三个月的戏。然而,最近郑家戏园怕是要关门一段时间,若是不去诸位的府上唱,我却是要去哪里唱?”
宋青锋不禁眉头一皱,问道:“郑家戏园为何要关门?出什么事了?”
“方才走在街上我耳闻了几句,似乎是有客人死在了戏园之中,京兆府的人将戏园给封了。”寒冰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夏环儿一听来了兴趣,连声追问道:“什么?戏园子里死了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应该就在方才我唱《鹊桥会》的时候。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街上的人议论了几句,你离的远,想是没有听到。”寒冰继续一本正经地扯着谎。
那哥儿几个又是听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楚文轩这个做大哥的先发了话,“寒冰,此事说来确是令人为难!既然郑家戏园不能唱了,可否试试别家的戏园?”
寒冰摇头道:“别家戏园做的是别家戏班的生意,若是我们横插进去,岂不抢了别人的饭碗?孟老是绝不会同意的。”
听他说的在理,楚文轩一时倒真是没了主意。
薛少龙突然急声道:“那干脆我们哥儿几个凑些银子,让戏班子维持下去不就行了?”
寒冰笑了笑,没有言语。
宋青锋已在一旁摇头道:“此事不可!孟老绝不会接受这近乎于施舍的银钱,否则的话,寒冰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去唱戏,无论是花府还是相府,拿出这几个钱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可一说到究竟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便又都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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