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宫很安静,唯有复社的那些眉目们在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在一番的引经据典、述说时事之后,还不忘谈论古论今,以此针砭时弊。洋洋洒洒之间,听得那些书生很是入迷,宛若一个个虔诚的信徒,而场中央坐在那里的人就是极具有威望的长老正在说教,传播某种信仰。
“要我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恢复古学,而是要务实,活在当下。为今之时,北方的鞑子刚刚退去,由于袁崇焕勾结蛮夷,使得关内焦土一片,百姓遭到屠戮。从本质上讲,复社与东林人士同气连枝,因为一个袁崇焕,也使得咱们这些儒生备受牵连,东林人士跟着受排挤,遭到朝廷的排斥,不能得到重用。”
“我赞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洗去东林人士身上的污名,重新得到皇上的重用。否则,一旦时间拖得越久,阉党就会趁机做大,把持朝政,反而对我对大家对将来的仕途越不利。”一个复社眉目还未说完,就有一个中年的眉目站起来,附和地说道。
......
渐渐地,今天的金陵大会的政治色彩愈发的浓郁,不像是一群书生在讨论国家大事,更像是一小撮蝇营狗苟之人在算计,在盘算更多的私利,如何才能使得自己的仕途更加坦荡,步步高升。
与此同时,李自成就在人群之中,站于走廊的旁边,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不屑地冷笑,暗道:“哼!难怪清军入关之时那边么多软骨头,就算没有鞑子,明朝也得败亡。朝廷上下,直至最底层的这些文人,想到的都是一己之私,专注于勾心斗角,这个朝廷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徐霞客就在一旁,也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和李自成的神情何其相似,对于场中央的谈论很是不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各位同窗好友,在下觉得,趁此之际,袁崇焕还在大牢,咱们应该修书一封,向朝廷揭发检举这个乱臣贼子,以此撇清他与东林人士、乃至于复社的关系。”
“不仅如此,凡是此乱臣贼子的叔侄近亲之辈,只要是加入了复社,从今天开始,立即将这些人清除出去,以示咱们的立场!”
祸及家人,牵累亲朋好友,向来是人与人之间的大忌,这样的一连串建议才提出,周围顿时乱作了一片,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既有赞同,也有反对,也有明哲保身者,持模棱两可的态度。
这时,作为主持金陵大会的张溥动了,将双手在空中上下压了压,整个学宫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见其在书生里的威望有多高?
然而,一个不屑地声音骤然响起,充满讽刺之意,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舒服。尤其是张溥,以及那些眉目、首领般的存在,这个声音更是在扇他们的耳光。
“呵呵...真是可笑!今日的大会真是让某人开了眼,一群蝇营狗苟自私之辈居然这么不要脸,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大谈特谈如何一步一步往上爬,如何经营自己的仕途,居然还恬不知耻地使用下作手段,想借助他人的身体让自己爬得更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不要脸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在玷污这儒家圣地!”
说话之人正是李自成,在众目睽睽之下漫步而出,对于那些恶毒而又仇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就那么的大刺刺的向场中央走去,而那张嘴依旧没有停止。
“哈哈...所谓的名家大儒也不过如此,就是懂得专营,明白如何取舍,更是将墙倒众人推的道理研究的透透彻彻,运用的娴熟无比。人家袁崇焕还未失势之时,怎么不见各位义正言辞的说什么揭发检举?谈什么撇清关系?”
一步一行间,李自成的脚步迈得极有节奏感,仿佛蕴含某种韵律,整个人显得无比自信。别看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几岁,却有压住场子的气质。
“毛头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而?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儒霍得站起,整个人气得不轻,右手发抖的指着李自成,恨不得将其生吃活吞了。
“对对,这里不欢迎你,快点离开这里,滚!”又有几个年轻的书生附和,然而,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呼喝,摄于李自成那魁梧有力的身躯,根本就不敢上前一步。
李自成撇了撇嘴,只是瞟了一眼那名老者和几名书生,脸上显出不屑地神色,好不将其放在眼里,讽刺的继续说道:“呵呵...天下人管天下事,夫子庙也是天下人的夫子庙,这又不是你们盖得,凭什么撵我走?”
“喔......又或者说,被我戳到了短处,揭穿了那副丑恶的嘴脸,说不过我,就忍不住动怒,想要堵得口?想要将我强制驱离?”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讽刺与不屑之意愈浓,环视左右,一一打量坐着的那些名士大儒,嘴角挂着一抹戏谑之意。
这时,李自成已经站在了场中央,面对万千目光,毫不怯场,旋转之间,更是声音铿锵的说道:“原本还以为,复社汇聚了名家大儒,贤士名流,一定有其过人之处,退则切磋学问,进则兼济天下,即便是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也会关心黎民的疾苦。”
“呵呵...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认识到复社到本质,都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只懂得趋利避害,蝇营狗苟。面对好处,一窝蜂的上;灾难来了,不仅不救人于水火,反而落井下石,真是为人所不齿!”
字字若惊雷,刺激和挑战着在场的每个人的神经,极具冲击力。如此直白的讲述,虽然惹人恼怒和厌烦,一棍子打翻所有人,但也获得了一少数人的认可,算是默认。
还有那满含讽刺的笑声,让刚刚长篇大论之人老脸通红,身体都在跟着微微抖动。尤其是刚刚喝斥李自成的李自成,更是怒不自抑的在辩驳。
“试问天下,谁人不知袁崇焕乃是叛国之贼,祸乱山海关。若不是此人暗害大将毛文龙,暗中出售粮食给鞑子,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关内之乱,百姓跟着遭殃?如此之人,只要有一丁点的荣辱感,都会羞与其为伍!”
李自成在笑,并未打断老者之言,而是等到对方一番振振有词的说完之后,话音刚落,仅仅是那么问道:“关于袁崇焕是否是叛国贼?有没有暗中勾结鞑子军?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给予肯定的判断。但我只想问一句,如果袁崇焕真如你所说,是一个叛国贼,勾结鞑子。那么,他为何全力抵御后金军的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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