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两位护卫看守马车,夏梓晗曾氏和丫鬟们挤一辆马车去了宝相寺。
她们只比曹夫人晚到一盏茶功夫,被安排的客院正巧在曹夫人住的隔壁。
曹子安解下马套,正要牵马去后山遛遛,见到一个和尚领着曾氏和夏梓晗一群人过来,曹子安眼睛一喜,放下手上马绳,就过来套近乎。
“楚老夫人好,楚玉县主好,你们的马车修好了?这么快?我家夫人在屋里,你们要不要过去坐坐?”
“车马劳顿,身体有些乏了,就不过去了。”有高僧在旁边,曾氏的语气没之前那么冷,但还是拉开了和曹子安之间的距离。
眼前这个小厮虽是一脸讨好,笑容可掬,但总感觉不怀好意,特别是他时不时扫向玉娘的视线,总让人感觉不安。
曾氏脸色发冷,拉紧了夏梓晗的手,“我们进去吧。”
寺庙客院大门口都有一道高高的木门槛,曾氏心不在焉的一时没注意,差点被绊了一脚。
“外祖母,小心脚下。”
夏梓晗及时提醒,搀着她的手臂也加了一份力,“外祖母,你要小心看路,可不能来寺庙第一日就摔了,不然我就要心疼了。”
“没摔,好在有你在外祖母身边。”曾氏拍拍夏梓晗的手背,叹了一息道,“外祖母老了。”
“谁说外祖母老了,外祖母一点儿也不老。”有些个四十岁的妇人都没她外祖母年轻呢。
“你呀,又来哄我了。”
“我说的是大实话。”
曾氏喝了四年的羊奶,外表看似比其他五十多岁的妇人要年轻上许多,这还是她大病了一场的结果,要是之前,她看上去也就像个三十多岁的贵妇。
和卓氏站在一起,都像一对姐妹似得。
可短短一年,曾氏的外表就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让夏梓晗对她十分担忧,都快有些小心翼翼了
一群人进了院子,高僧却留步在客院外,双手合掌,深深一躬身,“施主,贫僧就不进去打扰施主休息,施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去告诉贫僧,贫僧就在客院旁的大殿里给施主们做功课。”
“多谢宏志大师。”
“施主客气了,那贫僧就告辞了。”
说着,又是深深一鞠躬,这才嘴里念着佛号离开了。
曾氏和夏梓晗进了屋里,丫鬟们一人抱着一个大包袱随后进来。
丝草放下包袱,就和青丫去忙着烧水泡茶,香草和红梅二人把屋里的被褥全都换成她们带来的曾氏和夏梓晗日常惯用的一套。
楚斐和暖玉则整理曾氏和夏梓晗的衣饰,一件件拿出来,放进房间里的衣柜里。
等喝了热茶,暖了身子,歇了脚,正好午时到了,两个小僧送了素斋过来。
吃完素斋后,曾氏习惯去午睡。
留下青丫红梅丝草香草四人看守院子,夏梓晗就带着楚斐暖玉二人出了客院,打算去大殿看看。
“楚玉县主好。”
路过曹夫人客院门口时,曹子安的身影从里面跑了过来,“县主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小的给县主带路?”
一脸跟小狗狗一样讨好谄媚的样子,让夏梓晗恶心到了极点,她真想撕下这张脸皮,摔在地上,狠狠踩几脚。
“你也是第一次来宝相寺吧?”给她带路,不得把她带沟里去?
“带路就不必了,我们两家人不熟。”
夏梓晗故意把心中的鄙夷显露在脸上,让曹子安看了一个清楚,果然,曹子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狠和愤怒,但转眼,他就低下头,遮掩住了他狰狞的脸庞,“是小的多事,那小的就进去了。”
视线落在他灰溜溜的背影上,夏梓晗心中冷笑。
曹子安,这只是一个刚开始而已,我会让你清楚的感觉到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天上地下,天差地别。
今世的我,再也不容你亵渎我一分一毫。
更不容你随意辱骂责打我,我会让你知道,前世的一切,今生再也不会成真。
“主子,大殿里开始诵经了。”见夏梓晗久久不动,楚斐就上前小声提醒她一句。
夏梓晗回神,嗯了一声,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去了大殿。
因是清明时节,去年过世的人又多,来宝相寺作法事超度念经的人也特别多,夏梓晗到大殿时,只见大殿里跪了满满一地的人,大家都匍匐在地,虔诚的倾听寺庙主持吟唱经文。
夏梓晗选了一个旁边最靠后又不挡后来者的位置,和两丫鬟一起跪下,无声无息的匍匐在地。
耳边传来庙宇的钟声,附和着一阵阵敲木鱼敲铜钟的声音,还有高僧们一起吟唱地藏经的美妙声音。
很吵,但却让人感觉踏实心安。
夏梓晗闭着眼,心情平和,心里在默默祈祷,如果世间上真有佛祖的话,那请佛祖保佑她外祖母长寿。
比前世多活个十年八年也好。
这时,大殿里又来了几个人,听旁边声音,来人似乎是跪在了她旁边,但她没睁开眼看。
她一心一意的在祈求佛祖,在倾听高僧们唱经,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虔诚的听经。
一个时辰后,一篇地藏经终于诵完了,大家都三拜九磕头后才起身。
跪了这么久,双腿都跪麻了,还有些酸疼。
夏梓晗揉揉膝盖,耳边却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楚玉表妹,你也来了?”
夏梓晗转头,就见到一脸惊喜的宋淮,他身边还站着石文婷。
石文婷瘦了许多,整个人瘦的就跟竹竿一样,脸上一点儿肉也没了,眼窝都深深的凹下去了,露出了高颧骨和眼眶,看着十分惊悚,再也没了一丝美貌。
皮肤上没了以前的红润光泽,而是一种病态白,整个人看着也苍老了十岁不止。
站在宋淮身边,明明比宋淮还小,可却像是母子一样,比宋淮老了二十岁一样。
夏梓晗心里十分震撼。
但想一想,她很快就明白了。
石家的人全都死了,石文婷没了娘家靠,只能靠外祖家,可外祖家也管不到她和宋淮屋里的事情上去。
而根据宋淮的心胸狭隘恩将仇报的性子,在亲眼见到了石文婷被别的男人抱过了后,他会不屑再碰她一根毫毛,不但如此,他还会给对方精神上的折磨,以此报复。
看来,这一阵子石文婷就没少折磨。
不过,石文婷也不是一个善茬吧?
夏梓晗这一番打量,其实也就是淡淡的扫了石文婷一眼,而她冷淡疏离的表情,和宋淮的热情相比,简直是一个火里,一个水里。
“淮表哥。”夏梓晗淡淡的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至于石文婷,夏梓晗也轻轻的叫了一声,“表嫂。”然后领着俩个大丫鬟,就和他们夫妻二人擦肩而过。
“楚玉表妹,等一等。”
刚出大殿,宋淮就追了出来,他的声音也引来无数好奇人的视线。
那些八卦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夏梓晗的身上。
夏梓晗顿足,看向宋淮,脸色极冷,“淮表哥有事?”
宋淮憋红了一张俊脸,吱吱唔唔半响才道,“我……你住哪个客院,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淮表哥撇下表嫂要送我回去,这个,我受不起,淮表哥还是陪表嫂回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宋淮的脸色发僵尴尬,带着两个大丫鬟就走了。
到了客院,曾氏刚醒来,正在洗漱。
见她回来了,就放下手上的巾帕,“怎么样?人多不多?”
“有四五十人,我去的时候后面都快没位置了。”夏梓晗走过去,接过红梅手上发的梳子,给曾氏梳发。
曾氏就笑道,“宝相寺的主持唱经十分有名,每年的清明季节都会有很多人来听经。”
去年过世的人多,今年听经的人就更多,做法事也得排队,要不是吕总管早早就派了管事来这里排上一个号,恐怕今年就排不上了。
给曾氏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单螺髻,用一根双蝶欲飞玉簪固定住,又在发间别了两朵淡蓝色的小娟纱花朵,红梅又了一块白狐狸貂做的抚额戴在她额间。
抚额正中间缀着一块圆形大绿宝石,衬的曾氏的面颊都铮铮发亮,贵气优雅,又不失端庄。
装扮妥当后,丝草泡了一壶茶水,让祖孙二人坐在炕头上说话。
“我看见了淮表哥和表嫂了。”夏梓晗突然道,“表嫂瘦了很多。”
瘦的全身只剩下一层皮,瘦骨嶙峋,惊悚慎人,如果不是宋淮站在她身边,她都认不出来。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她。
石文婷今日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完全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石文婷不是嫁进了宋家,那当日石家一家子的尸体中,怕也少不了她一份。
窦氏是被多人凌辱而死,那石文婷……恐怕也会是那个下场吧?
这样一想,石文婷嫁进了宋家,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不然她早就死了。
“哎,家里出了那事,能不瘦么?”曾氏满脸同情怜悯,叹息连连,“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刚嫁进宋家,宋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
后来,更是连娘家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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