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在下知错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在下吧!”
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一声哀嚎,扑通一声跪地,随即在坚硬的青石街巷上,把头磕得梆梆响。
李啸伫坐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大人,都是那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这三个奸狡小人,反复窜掇下官,让下官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下官一时糊涂,才同意跟他们这般行事啊!李大人,在下所言,句句是实,请大人明察!”
徐成荣把头磕得鲜血直流,嘴里犹然在大声指控,自已是受了其他三名指挥使的误导,方才不得已上了贼船的。
徐成荣的话语刚一说完,其他三名指挥使登时脸色大变,立刻开始厉声回击。
“徐成荣,你这厮好不要脸!分明是你先行提议,我们皆是根本不知情,怎的你今日竟还反咬上我们,实是无耻至极!”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这名当日首先提出谋杀李啸的人,第一个站出来,痛斥徐成荣。
“徐指挥,现在分明是你在这威海卫城中,想要谋害李大人,我等却是毫不知情。万万没想到,你这厮自干歹事,却还要血口喷人,无端扯上我等,真真何其卑劣!”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手指徐成荣,一脸义正辞严的模样。
“就是,徐指挥,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天既然能下这般黑手,谋害李大人,怎么今天却不敢承认了?哼,赤凤伯这般明察善断,还看不出你这点小伎俩不成?!”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赶紧补充,帮着把徐成荣的罪名坐实。
“好哇,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一个劲地窜掇本官做此恶毒之事,现在却皆把罪责推我头上来了。呸,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徐成荣厉声大骂,随及又扭向朝向李啸哀哭道:“李大人,在下却是被这三人所误导,方行此昧了良心之事,还求李大人明察啊。”
眼见得这四人为了求得活命的机会,此刻纷纷反目成仇,都拼命地把罪责推在他人头上,李啸心下,深深地为人性自私卑劣的一面,而深深感慨。
这种丑恶的互相叛卖,尽管剧情精彩,但李啸却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李啸眼珠一转,心下便有了主意。
“住口!都别在吵了!”李啸一声怒喝,四名指挥使立即停止了争吵。
“徐成荣,他们三人都指认是你谋害本伯,且又是在你这威海卫地界,你就是说得再多,也难逃其罪。”李啸冷冷喝道:“来人,把这杯酒给徐指挥使灌下去,让他好好尝尝此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狗入的李啸!我入你。。。。。。”
徐成荣从地上腾地站起,手指李啸厉声大骂,不过,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有猛虎军军兵冲过来,强行按住他的头,掰开他的嘴巴,以便让李浩然将那杯酒水,灌入他的口中。
徐成荣拼命挣扎,扎手舞脚,却始终无法挣脱那些军兵的控制,反而被越按越紧。
他眼神惊度惊恐地望着那杯致命的毒酒越端越近,拼命地想闭紧嘴巴,却没办法做到。反而被那名身材粗壮的李啸军军兵,强力地掰开了下巴。
李浩然轻笑一声,右手一甩,便将那杯毒酒全部倒入徐成荣嘴中。
毒酒在徐成荣嘴中发出滋滋的轻响,大团的泡沫从他嘴中泛起,很快,原本白色的泡沫变成血红色,与此同时,徐成荣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角皆开始流血。
李啸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军兵可以放开他了。
被放开的徐成荣,有如一只虾米一般,在地上痛苦地蹦达扭曲,他剧烈地咳喘着,嘴中大团的血泡不停外溢。
“李啸,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费尽心机要杀你吧?”
在地上有如一条濒死的鱼一般挣扎蹦达的徐成荣,努力地朝李啸仰起头,痛苦地喃喃道,他那张可怖的七窍流血的脸上,露出怪异的惨笑。
李啸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徐家三代皆是世袭卫所指挥使,实在不想有一天,会被你这个卑贱的乡下猎户给设计收拾了。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与其等你慢刀子割肉,不如我等奋起一搏。”
徐成荣的血糊糊脸上,笑容越发诡异,却夹杂着一丝悲凉。
“所以我别无选择。若要人不图我,便需我去图人。如果不趁着你刚刚接手登州,站足未稳之际,将你彻底消灭,那么我徐成荣想世袭据有威海卫的想法,是注定要化为泡影的。”
徐成荣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喷着血沫的嘴中,却依然喃喃地说个不停。
“李啸,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那出类拔萃的武艺与智谋,这才是在这乱世中发迹的根本。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智谋与勇力,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来谋杀你!我若有你这一身本事,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让我纵横!我徐成荣难道是天生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这祖传的威海卫指挥使一职,不让祖宗基业毁在我这个不肖子孙手中,我也实在没必要对你下狠手,只恨形势比人强,开弓没有回头箭,奈何奈何!”
徐成荣眼角渗血渐渐呆滞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悔恨。
“李啸,我想对你说,你这样的当代英杰,一个能从乡下猎户,做到大明赤凤伯的人,注定不是池中之物。我相信,这看似偌大的一个登州,其实也绝对容不下你的野心与抱负。当然,至于你将来会辉煌到何种程度,本指挥只能九泉之下看到了。”
徐成荣的声音断续嘶哑,伴着剧烈的咳嗽。
整个场地之上,一阵无声的沉默。
李啸脸上是满满的凝重之色,他紧咬着牙关,平静得有如一座雕塑。
“李啸,我最后,还有个请求。”
动弹得越来越微弱的徐成荣,用尽力气,低低地说道。
“你说。”
“我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虽然我曾加害于你,但却与我的家人无关,我希望李啸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动作越来越微弱,瞳孔也越来越散淡的徐成荣,费尽力气说出这句话。
良久的沉默。
李啸脸寒如铁,他缓缓说道:“首恶必究,余从不问。本伯答应不杀你家属。”
“多谢。”
徐成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遥指一旁的三名指挥使,低声道:“李啸,他们三人,确是与我同谋,你若放过他们,我至死,亦难瞑目啊。”
徐成荣说完这句话,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再无动弹。
他终于死在了自已亲手配制的毒酒之下。
徐成荣圆睁着双眼,果然死不瞑目。
望着在地下弯成弓状,死状极其痛苦的徐成荣的尸体,李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乏的感觉,一种莫名的苦涩滋味弥漫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自已杀了这个反悖谋乱的指挥使,心情非但没有半点畅快,反而更加沉重莫名?
为什么?
为什么?!
李啸无法回答自已,他的眼神阴郁而复杂,很想大声喊叫,把这种压抑的心绪发泄出去,只是最终,面无表情的他,却只是从嘴边冰冷地吐出一句话:“来人,枭其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遵命!”
几声令人牙酸的斩断颈骨的声音响起后,一名猛虎军军兵,手提着血淋淋的徐成荣头颅,前往西门城楼。
而见得徐成荣死去,旁边的三名指挥使,皆大出一口气。
这个倒霉家伙死了,咱们现在,应该可以被释放了吧。
三人心下刚轻松了一点,耳边却听得李啸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三位指挥,你们也都听到了,徐成荣死前,还在对本官说,你三人确是参加了同谋啊。”
李啸话语一完,三名指挥使的声音立刻大声地喊起来。
“大人,休得听那厮胡沁!徐成荣这厮心肠歹毒,不过是想拉几个陪死鬼而已啊!”
“赤凤伯,你明查善断,绝不可听信这厮死前的鬼话啊。我等用是清白无知之人哪。”
“李大人,徐成荣这厮分明是想在死前拉几个垫背,这等恶毒拙计,李大人何其英明之人,万万不可轻信啊。”
三人急急辨白,李啸的眉头,却已充满厌恶的皱在一起。
“住口!”
李啸一声大喝,三人惊惧闭嘴。
“尔等想要活下去,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李啸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本伯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三人听到李啸这么说,顿时人人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来听李啸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三人听好人,本官既然不然断定你们是不是皆参与了这谋刺行动,现在本伯就把审断之权交给上天。”李啸环视了一圈他们惊愕的眼神,继续说道:“本伯给你们三人每人一把刀,你三人互相砍杀,最后活下来者,方可有活命的机会。”
李啸说完,随及令一旁的军士将三把腰刀,分别扔到他们三人面前。
听了李啸的语,又看到面前地面上那柄闪着寒光的腰刀,三人霎时面如土色,惊怖不已。
“大人不可啊,大人我们。。。。。。”
“闭嘴!”
李啸厉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语,他的声音冰冷致极,没有半点温度:“若尔等再不动手,本伯便要下令,让我军军士将尔等就地斩杀!”
李啸说完,三名指挥使又呆怔了一下,随及立即伸手抓向面前的腰刀。
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刚刚抓住面前腰刀的刀柄,还没完全站起身来,便感觉腰间一阵极度的剧痛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一柄腰刀那狰狞滴血的刀尖,正从自已的腰侧,凶狠地透出。
他侧身回头,只看到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那狰狞凶恶的脸。
王行道一咬牙,手中的腰刀愈加发力地搅了搅。
“狗入的,下手倒是快。。。。。。”
这是刘谦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刘知谦扑通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噗哧!”
一声闷响,却是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趁刘知谦倒地,王行道还未来得及抽刀之际,狠狠一刀刺去,王行道闪避不及,右肩上便直刺入骨,鲜血狂飙。
赵顺名一把抽刀,复劈头朝王行道头上猛砍而去。
王行道痛得大吼一声,却是随即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了这一招夺命砍杀,随即拾起刘知谦掉落于地的那把腰刀。
“叮!”
赵顺名又是一刀狠劈过来,却被王行道拼死招架住,刀刃相击处火星四溅。
王行道觑了个空,狠狠一刀砍下赵顺名下盘,赵顺名刀势已老,一时未能及时收住,被王行道狠狠地砍断了右小腿。
“啊!”
赵顺名一声剧烈的惨叫,踉跄倒地,王行道随及腾身跃起,手中腰刀已迅疾倒提,狠狠往下一捅,赵顺名的胸口,立刻被其扎穿。
赵顺名的胸口与地面相接处,立刻有大团的鲜血四处流溢,他在地上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嘴中嘶吼连连,终于渐渐地不再动弹。
连杀刘谦与赵顺名二人的王行道,一手以刀拄地,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却明显露出了侥幸得生的庆幸之色。
“赤凤伯,李大人,现在,在下可得活命了吧。”
王行道以一种哀怜与期待的神色望向李啸,言语极度卑微而迫切。
李啸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随及,就在王行道惊愕之际,李啸下令,把这一千名甲兵和五十名刀斧手中的军官头目,约六七十人,统统叫出,连同那侥幸活命的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一同在场地上,互相砍杀,并规定最终活命者,可被获释。
“李啸,入你娘!你他娘的不是承诺本指挥,说只要砍杀他们二人,便可让我活下去么?!”
王行道见李啸出尔反尔,心下极度痛恨与震怒的他,破口大骂。
李啸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王行道,你听清楚了。本伯是说,你有活命的机会,但并没有保证你一定能顺利活下去。当然了,你若能把这些人都干掉的话,本伯这次绝无二话,立马释放了你。”
“李啸,操.你。。。。。。”
王行道这句话还没骂完,一柄腰刀已是凌厉地横向劈来,王行道的头颅,带着一股笔直的血流,直冲天空。
在他的头颅落地之际,地上已是喊杀声与惨叫声响起一片。
被李啸军军兵以一个大环形团团围住的六十多名威海卫军官头目,在里面互相砍杀,彼此搏命,为全体李啸军,表演了一部为了活命而互相残杀的人性丑剧。
约一刻钟后,六十多名军官头目,全部倒在地上,大部皆死,余下者皆重伤不能行动。
在伤者叫唤了约小半个时辰后,整个场上恢复了一片寂静。
最终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活下来。
李啸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
“尽皆枭首,悬挂四门之上,其无头尸身,皆丢于城外乱葬岗上喂野狗。其余埋伏甲兵及刀斧手,全部罚为苦役,发配至铁龙城挖矿队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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