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晴明学院的百姓们很少见到这种状况,只是好奇平日里等级观念深重的学子们怎么会让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进这些地方,所以都来凑凑热闹罢了。
而晴明学院明显没有多重视这些百姓,让他们进来与其说是与民同乐,倒不如说是他们用来宣扬自家书院名声的一种手段,所以在他们看来,让他们进来已经是了不起的恩情了,压根不会有什么椅子或者茶水来侍奉。
不过好在那些百姓们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似乎也是习惯了,围着墨谦众人看看热闹倒也津津有味。
“你们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有的百姓们一进来就感受到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是低声同身边的人说道。
他问的明显是个明白人,“还能干干什么,文人相轻呗,估计是两边看不对眼然后决定来比试比试,要我看啊,这些文人那也是闲得慌。”
“原来如此啊。”刚才问话的人朗然一笑,“那你管他呢,好歹我们有戏看不是?”
“说的也是。”两个人相视一笑。
那个玄色衣服披斗笠的人默默听着周围百姓们的谈论,找到合适的时机他也插了一句话:“那个跟晴明书院文斗的人看着有点眼生啊,不知道是什么人?”
周围的人也不看他,听见有人搭腔了,于是讨论得更加热烈,“那个人啊,我听说是尧乐村的后生,说是一个举人老爷,叫做墨拙言。”
“那么年轻的举人?不会是编出来的吧?”有人怀疑地说道。
之前那人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不就是在分辨他的身份吗?在这么多书院才子们的围攻之下,要是没点实力,用不了多久就得原形毕露。”
“尧乐村,墨拙言?听说连环坞的人就是栽在这个村子里,不过按照之前的调查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难不成是跟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举人有关?”玄色衣服的人喃喃自语,饶有兴趣地看向场中。
“开始吧。”年迈的院长出声说道,院长名叫陈培元,是早几十年的举人,但是自从中了举人之后,便再无寸进,自觉自己科举无望了之后索性来到这菱湖当个教书先生,这十余年的任教生涯,也让他成了当地声望不错的长者。
“是,院长。”
在主持的人宣布开始之后,滕彦青扫了一眼自己这边的人,早就已经不是刚才那些读书人了,那些人一心想要证明墨谦是真的举人,然后才好帮自己的仕途铺路。
而现在站在身边的都是自己在书院当中的心腹,论起实力来,却也不必刚才那些人差。
滕彦青出声道:“秋元淳,你去试试他……”但是滕彦青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个身影就已经毅然从自己的队伍当中走了出去,牛高马大、昂首挺胸的,这人一边走还一边撸起袖子挑衅地看向墨谦。
“冯欢,别去!”滕彦青看了一眼这个人,心头一紧,赶忙喊道,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冯欢已经走到了墨谦的面前,扬起孔武有力的肩膀,墨谦已经是一米七七左右,但是这人却比墨谦还高出一个头,估计都超过了一米九,居高临下地看着墨谦,仿佛一座肉山。
“小子,敢不敢跟我比一比?”冯欢俯下身凑到墨谦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
墨谦有些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皱皱眉头说道:“我们这不是读书人之间的比试吗?阁下这是……”
那冯欢看着虽然粗犷,但是心思却细得很,他这番高调就是为了试探墨谦的反应,这小子有点让人看不出深浅的样子,不过墨谦的反应倒是让他心头一喜,果然只是个文弱书生。
于是他心中大定,说道:“正所谓君子有六艺,读书人自然不能手无缚鸡之力,再者说这是咱们文人之间的切磋,你难不成是怕了?”
冯欢得意的说道,他虽然在书院当中的学问不是很出众,但是仗着块头大,一向自诩为文人当中最能打的,这可是他的长处啊,这个墨拙言一看就是滕彦青的眼中钉,而自己正想着怎么跟滕彦青套套近乎,怎么能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秋元淳?
“糟了!”滕彦青一看冯欢说出这句话,忙不得扶额,刚才墨谦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赖仁杰给踢飞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冯欢的下场了。
身边的人除了赖仁杰,都不明白情况,还出言安慰道:“滕兄,你就放心吧,让冯欢去也好,那个小子那么狂妄,让他长长记性。”
“唉……但愿他没事吧?”众人都不明白滕彦青什么意思,明显冯欢无论在体型身高上都占了优势,怎么滕彦青还长他人志气呢?
但是他们的念头还没有能够继续思索下去,“轰”的一声,一个身影就从中央飞了出来,重重摔到他们的面前,他们细细一看,这还是刚才那个生龙活虎的冯欢吗?怎么跟个虾公一样蜷缩在地上呻吟?
“下一个。”声音单单从中央传过来,不带丝毫感情,但是却无限嚣张。
滕彦青果断说道:“不要再跟他比试武功了,你们是比不过他的。”身边的书生们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是不傻的都不会去讨打。
“我来会会墨兄吧。”秋元淳主动站出来说道。
墨谦笑了笑,“随便,你想比什么?”
”对对子。”秋元淳说道,这是他的长项,在整个菱湖都找不出几个能跟他匹敌的。
“那就请吧。”墨谦伸出手,示意对方先出上联。
秋元淳也不含糊,指着书院外面的小河流说道,“河上有时来旧雨”。
“座中无日不春风。”
“好!这个下联算不得出奇,但是墨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且能够对仗工整;足以看出实力不一般。
秋元淳也没打算第一联就把墨谦给击败,随口便说出了准备好的第二联:“秋水空明无俗虑”。
“夏云变幻有奇峰。”又是脱口而出,几乎在秋元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墨谦就对了出来。
下面的人尽皆哗然,会对对子的人不少,但是能有这般急智的人实在是罕见。
“不错。”陈培元捏着胡子点了点头,果然是举人之才,不同凡响,秋元淳的对子不算难,但是要对上来的话,就是他自己也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是墨谦却轻易对上了,他只能叹一句后生可畏。
“闲看门中木。”
“思间心上田。”
“踏破磊桥三块石。”
“分开出路两重山。”
…………
两个人对对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一人话音落下另外一人就接上了,但是却还是有不同,细心的人就注意到了秋元淳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而墨谦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是在聊聊天一样。
“一目不明,开口便成两片。”
“……”秋元淳怔住了,急忙晃晃脑袋,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过来,但是怎么都对不上来,这一次的对阵,着实比他近好几个月来的量度还要大,最后只能含恨认输。
“阁下高才,元淳着实技不如人。”说罢转身就回到原来的地方。
“下一个。”墨谦的声音古井无波,丝毫没有波动。
滕彦青都快要被气炸了,墨谦丝毫没有得意的意思,但是这样的神情却更加让人气愤,就像所有的人他都没有看在眼里一样。
但是无奈对方的才情着实是高,所以他也只能暂时按压住这口气,挤出笑容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不知还有哪位兄台敢去搓一搓这竖子的威风?”
众人面面相觑,要是在平常,这样出风头的机会他们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去了明显就是送死啊。
正当滕彦青踌躇之间,一个人走站出来说道:“我来,对对子比不过,那就比写诗,我就不信了,这人难道还样样精通?”
“华兄果然好志气!”滕彦青激动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这人名叫华显,诗才在书院当中那可是一枝独秀,就连老院长都自认对方的诗才不输自己,甚至在气势上还更胜一筹,有他出马的话胜局已经定了一半了。
“墨兄,我来同你比诗。”华显拱手同墨谦说道。
墨谦还是古井不波的样子,“那你出题吧。”
“为了公平起见,我看还是请院长出吧。”华显冲着陈培元施了一礼。
陈培元看见场中对阵激烈异常,早就按耐不住参与进来,听见华显请他出题,哈哈一笑,倒也不推辞。
他看了一眼书院里的一小片池塘,正是夏日,荷花开得正盛,陈培元微微一笑,“荷花开得正好,我看不如就以荷花为题吧。”
华显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荷花这个题目,着实是好写,可以写它的曼妙的姿态或者是称颂它的品格。
但是都不知道已经被人家写过多少次了,想要写的出彩,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思索了有好一阵之后,诗句在华显的心中慢慢成了形,但是依旧没有什么把握,心中忽生一计,自己的诗句还不全,或许可以从对方的诗句当中得到灵感。
于是他出声说道:“墨兄这般气定神闲,想必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不如让我们先欣赏欣赏墨兄的佳作如何?”
墨谦看了对方一眼,华显立刻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墨谦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中暗暗笑道想从我这里抄袭?你怕是没有机会了,看我一次就把你打得心服口服!
墨谦站起来,对着身边的书童说道:“笔墨伺候。”
书童赶忙将狼毫送上来,墨谦接过,便挥挥洒洒地在宣纸上挥舞起来。
众人都有些好奇,凑过来一看,一行规整的馆阁体出现在纸上。
“好字!”馆阁体是科举考试专用的字体,最大的特点就是显得整齐易懂,缺点就是不够灵动。
但是因为是科举专用,所以很多人,尤其是书院的先生们对于这手字体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而墨谦的字体,深浅得当,一看就是浸淫多年的,就单单是这一手字,就已经远胜书院当中的众多学生了。
赖仁杰暗自哼了一声,“现在比的是写诗可不是写字,字再好,写出来狗屁不通的东西有什么用?”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众人的眼球都被墨谦纸上的内容吸引去了,恰恰与他说得相反,跟纸上的内容相比,那手漂亮的馆阁体反倒是成了陪衬。
赖仁杰也急忙凑过去,一看,顿时愣了眼,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念着念着,众人不由得感受到了诗作的感情,世上人们对花和叶的说法不同,把花栽在美观的金盆中,却不管花叶让它落在土里变为尘土。
只有荷花是红花绿叶相配,荷叶有卷有舒,荷花有开有合,衬托得那样完美自然。
荷花与荷叶长期互相交映,当荷叶掉落,荷花凋谢之时,多么令人惋惜。
“好诗!”陈培元捏着胡子不由得出声称赞,没想到竟然有这般惊才绝艳的诗作从晴明书院当中传出来,这对以后书院的名声那可是大有益处啊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大开书院的们让众人进来观赏的做法了。
但是没等他思索完,挤在墨谦身边的人又大声喊道:“还有一首,还没写完呢!”陈培元手上动作一滞,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扯下来,但是他却并不理会,急冲冲地又冲了进去,“让开让开,让我来看看。”
“荷花开后菱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
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卮。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墨谦一边写,书童一边大声诵读。
“好诗好诗啊!这可是称颂菱湖的,要是让县令大人听到了,想必会很高兴吧!”陈培元欣慰地笑道。
“还没完,还有呢!”陈培元的胡子都快被扯了下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多惊喜!
而华显则是呆愣愣的站在一旁望着天,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天怎么这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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