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神来的的平太四处打量,他看到胜海舟正在一旁指挥着十几个流民,用大块的苫布将生肉都盖上。
他这会才发觉,天上已经开始飘落起雪花。
“胜大人,这是……?”平太连忙走过去询问胜海舟。
“这是主公带回来的。主公说明天就是正旦了,让大家吃几天好的,养足精力,为开春拔营做准备。”
“主公呢?”平太四处转头查看,没有看到赵新的人影。
“主公回车里休息了,吩咐晚饭不用叫他。”胜海舟满面笑容,指点着干活的流民将苫布盖好。
平太吞咽了几口口水,小心的问道:“那今晚我们……?”
“女人们已经开始收拾肉和青菜了。照主公的说法,今晚吃顿好的。”胜海舟拍了拍平太的肩膀,笑着说道。
平太听了,连忙转身跑到厨房那里,只见火光照耀之下,几十个老人和女人们已经开始用热水收拾着各种肉类。平太注意到有鸡、鸭和几只已经宰杀去了皮的羊;另一边还有几个女人在清洗着青菜。
“哎呀,这可太……”平太自己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觉得此刻就像是在天堂。
他看到那个曾秀成笑呵呵的在人堆儿里帮忙,而那个跟自己干了一天活儿的鲁寿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这群人里,正用一把锋利的手斧将一只只整羊剁开。
“我说,咱们晚上不来点儿烤羊吃吃?”
帐篷里,已经吃的肚儿歪的刘胜躺在垫子上,有一搭无一搭的问着其他人。
“要吃你吃,我是没肚子了。”已经在城里吃海鲜大餐吃撑了的丁国峰有气无力的说道。
帐篷内的六个人此刻一水儿的秃瓢儿,就像六盏明亮的大瓦数灯泡,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的光芒。
连王远方都吃撑了,揉着肚子在帐篷内来回来去的溜达着。
“班长,我说你歇会吧。从回来你就不停的在我眼前晃悠来晃悠去的。”邓飞靠在被子上,正在给自己的脑袋上抹硫磺软膏。
“唉,可惜我的一头秀发。”吴思宇拍了拍脑袋,发出了叹息。
“你可拉到吧,就你那鸡窝头还秀发?”赵亮不屑的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
车里,赵新照着镜子,看着面前的“大灯泡”,不由露出苦笑。这明天到家让父母看见了,肯定大惊小怪的来一通。而且要是让顾曦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身后的阿妙抱着多福坐在一边,她只要一抬头看见赵新油光锃亮的后脑勺,就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哎,你个小丫头。想笑就笑吧。”赵新转身,无奈的说道。
他起身从桌子上的大袋子里,取出一包买来的干果和一包奶糖,递给阿妙道:“把这个给那两个孩子送过去。另外这个袋子里的,你一会就给大家发下去。”
阿妙知道主人说的是谁,于是将猫放下,接过东西先离开了。
赵新坐下点上烟,想着过节期间安排的事项,一大堆的事儿需要他亲自去张罗。
表弟程文今天在电话里告诉赵新,他通过船舶经纪人找到了几艘二手散装货船。
第一艘是一条总吨位为6200吨的多用途船,建造于2004年。载重吨位是7864吨。原船东要价并不算高,报价一千两百万元。该船现停靠在浙江某港口。
第二艘是一条总吨位在2500吨左右的干货船,建造于2007年。载重吨位为3700吨,报价为五百万元。目前停靠在南方某港口。
第三艘则是一条总吨位高达一万七千吨的散货船,建造于八十年代末,载重吨位为超过28000吨,报价为一千五百万,目前也是停靠在浙江某港口。
赵新决定让邓飞去负责这个事。他对这个一窍不通,而且旧船买到手还要重新保养,自己去了也只能是看热闹。
有了船,下一步就要准备采购拼接临时登陆码头的浮筒。成百上千块的浮筒组装在一起,就是一个十分坚固耐用的临时码头和栈桥。
除了船的事,赵新还要去趟欧洲。他之前让程文找的一种大型开荒除草机械,只有欧洲才有的卖。为了免去长途运输和办理报关手续等一系列问题,他自己准备亲自去一趟。
据程文说,那套模块化的开荒设备,主机贵的要死,两万欧元一台,其他搭载的各种工具倒是不贵。
贵是贵,可程文看了介绍材料后告诉赵新,那套开荒设备十分的好用,不管是山坡还是沼泽,一水儿平趟。最关键的是还可以遥控操作。
而最关键的武器采购,他还得去趟大洋彼岸。
哎呀,赵新越想越头疼。回家呆不了几天,又得满世界跑。而且刘胜过节期间留守在岛上,只能自己一个人忙活这些事。
等过了正月十五,赵新在元旦前招聘的那几位就要来报道了。可自己的计划已经做了调整,前期还要把这些人安顿好。
他正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刘胜推门进来了。
“话说这毛子的海鲜还真是新鲜又便宜,下回找机会再来一顿。”
赵新笑着说道:“成,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十只红毛蟹,吃吐了算。”
“大虾也多带点,毛子就会拿水煮,要么就是铁板,我觉得还是油焖的好吃。”刘胜不自觉的舔了舔下嘴唇。
“我说,你这是吃没吃饱啊?”赵新好奇的问着对方。
“刚才撑得慌,在营地里溜达了两趟,这会又有点饿了。”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陪你继续吃?大哥,你还是找丁国峰一起吧,那厮也是个吃货。”赵新苦笑着摇头。
“对了,我们明天都走了,你行不行啊?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去吧。”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赵新突然问道。
“行,怎么不行?胜海舟虽然不会说汉语,可写字没问题啊。我都试过了,基本上我写的他都能看明白什么意思。”
“话说把你一人留下,我还怪不落忍的。”
“真特么肉麻。那你就早点儿回来。”
“这趟还真不行,我估计十五我都回不来。”
“怎么说?”刘胜好奇的问道。
“你看啊……”赵新掰着手指一样样的跟刘胜说着这次回去的任务,一直说了半个多小时。
“即便是我回来了,也是送他们,我还得马上走。”
“哎,我说,你跟我说招的那几个人什么时候来?我记得还有个女的?”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那个女的是妇产科护士长,别惦记啊,人家可有主了。他们二月底就该来了。到时候我可顾不上,交给你处理了。”
“去去去,我特么谁都不惦记。我都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模样呢,你这瞎扯什么!”
两人正在逗贫,门外有人敲门。赵新起身开门一看,是利吉。
“主公,主公。肉炖好了,我给您端来了。”利吉手里端着两个大碗,一个是鸡肉,另一碗是羊肉。
赵新不忍心驳了利吉的好意,所以找出筷子夹块鸡肉尝了尝,味道还算凑合。志乃在赵新的不断教育下,做饭的水平已经有所提高。
他面带微笑对利吉说道:“味道不错。告诉你老婆,继续努力。”
利吉得意的憨笑起来。
打发走了利吉,赵新继续和刘胜一件件的交待营地的事务。
他们开春以后要去的锡六河流域,面积十分的狭长,一个居住点根本无法满足需要。赵新打算沿着锡六河一路向北,至少要建立三个营地才能经营好那一大片河谷平原地带;至于工业基地的位置,则靠近海湾。
而且,从锡六河的入海口再向西北一百多公里,就是后世的双城子。占住这个地方,也就打开了三江平原的大门。
对于这块幅员辽阔的黑土地,赵新志在必得。谁要敢跟自己抢,他绝对会痛下杀手。
此时,离熊岛西南二百多里外,大海对面的大陆上,哈即密河南岸的一个小村子里。
全村人二十多户人家兴高采烈的也在准备着正旦的到来。
一个不算很宽敞的院子里,在主屋的门外新搭的灶台上,一口直径将近三尺的铸铁大锅中,正在翻滚着野猪肉和干野菜。
这里,就是雅尔哈的家了。
他今年入冬后这几次去熊岛所进行的物资交换,头两次村里还没人知道。可等他第三次回来的时候,那口铸铁大锅引起了全村人的轰动。
连带着,他前两次去换来的新式棉袍和矮靴,也就都被人知道了。于是雅尔哈索性就用一双换来的矮靴,跟村长家换了半头野猪。
不过,那个不锈钢小盆,雅尔哈一直藏着没给村子里的人看。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宝贝,他还指望着过些天去宁古塔卖了换几吊钱呢。
如今老母亲也换上了崭新的棉袍,另一件则穿在自己的老婆身上。瑟尔丹家的大儿子额鲁看到后,一个劲儿的跟雅尔哈打听怎么换的。
当额鲁听说只要五张纯色的水獭皮或是细毛黑狐狸皮就能换这样一件棉袍后,马上就跳起来央求着雅尔哈下次去一定要带上自己。
雅尔哈笑着点头答应了。
此时雅尔哈抽完了一锅烟后,取下自己腰上的短刀,从锅里叉出一小块野猪头,放在嘴里嚼了几下。
他感觉猪肉差不多已经熟了,就从怀里取出兽皮袋子。这里面就是胜海舟送给他的上等雪花细盐。
雅尔哈小心翼翼的从兽皮袋里捻出两撮盐洒在锅里,又用短刀在锅里搅和了几下。他尝了尝刀尖上沾着的汤水,觉得还有些淡。于是就又捻了两撮。
“少放点。那盐可精贵。”雅尔哈的老婆一撩门帘,从主屋里走了出来。
“饼子做好了?”雅尔哈问道。
“做好了。”
门帘晃动,十岁的女儿端着三个大陶碗从屋里出来,放在了灶台沿上。
(库尔喀齐人平日的主食多为荞麦面、高粱面,有时也吃麦粥;年景不好的时候就挖野菜根煮熟,加上一些兽油或是鱼油果腹。至于粟米,则是很珍贵的食物,只有贵客来的时候才会准备。)
雅尔哈的老婆将三个陶碗里都盛满炖野猪肉,和女儿一起把碗端进屋内。
屋内的炕桌上,雅尔哈的母亲坐在主位上,雅尔哈和儿子坐在左右两侧,他老婆和女儿则坐在下首。
炕桌上,热气腾腾的三大碗野猪肉炖菜,荞麦饼子,居然还有一小壶的白酒。
雅尔哈的老婆给婆婆和自己的丈夫倒上了酒。
老太太穿着儿子拿来的新棉袍,再看看满桌的热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算过了个好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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