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没有再说话，而是回头看向了沈墨。
沈墨是个聪明人，不用她解释也能看明白，现场是在干些什么。
只见沈墨的表情也有些木然，心情也极度复杂。
“价格还是老样子，6万，你说呢？”
陈院长用手摸了摸嘴边的肉瘤，浮现出一丝狡诈的微笑。
他之所以会帮着二狗卖孩子，是因为这6万里，他得赚3万。
一旁的二狗听到这个价格，也十分满意。
“6万不错了，你看看我孩子多健康，长大了能给你做不少的事儿呢.....”
二狗举起自己的孩子。
沈墨低头看去，只见一件粉红色的毛衣里，露出一张面容惨白虚弱的婴儿脸颊。
在这种阴冷的地方，这婴儿看上去跟个死人一样。
或者说，他这种状态，跟死了有区别吗？
被亲爹抛弃，就等于死去。
“你......为什么要卖掉他？”
终于，沉默了许久的沈墨，忍不住开口发问。
二狗明显被这些问题弄得有些懵。
为什么？
“当然是缺钱了？”
“我着急去回本呢！”
回本？
沈墨的眼神跳动了一下，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对了，这不是卖，只是暂时寄养在你们家。”
“等我回了本，我花两倍价格买回来。”
“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最近手气好着呢。”
二狗说完，又刻意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一对骰子，放在嘴唇边当宝贝儿似的亲了亲。
而他真正的宝贝，那个可怜的孩子，却被他像是拎物品一样，单手提着。
赌狗？
沈墨一下子对二狗作出了准确地判断。
“我告诉你们，时来运转，厚积薄发，我算过了，我已经连续输了几十盘了，按照运气，我马上就要爆发了！”
“这一次，我全部赌大的，争取一次性赚回来......嘻嘻......”
二狗露出他那一口烂牙，奸笑起来。
陈院长白了一眼这人渣，连忙抢过话题。
“抱歉，这家伙脑袋有点问题，但他的孩子我是经过详细检查的。”
“孩子很健康，没有任何遗传毛病，如果你们对价格有异议，还可以谈！”
陈院长大概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人对二狗的性格有些意见。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下崽儿会打洞。
什么样的品种，生什么样的品种。
就二狗这种废物，他儿子多半也跟他性格一样。
遗传嘛，是门高深的学问。
陈院长害怕眼前这两个买家，看见二狗这蠢样，对他的孩子失去了购买欲望。
所以试图通过价格来稳住二人。
杰西卡侧头看向沈墨：“你觉得呢？”
杰西卡特地带沈墨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看，看看这蓉城的阴暗角落，竟然还存在着这种交易。
她明白，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小。
所以特地找来沈墨。
沈墨的背后，至少还有一群有力量的人。
她实在是受不了，一个个刚刚出生的生命，像商品一样被买卖。
虽然自己，也是这样被交易给妈妈的。
沈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稳稳地说道：“买了。”
一时间，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陈院长连忙上来要跟沈墨握手：“哎呀，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可伸出来的手，却完全被沈墨给忽视。
只见沈墨背过身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杰西卡也有些吃惊。
沈墨竟然同意了这场交易？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6万！给我6万！”
二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朝杰西卡张开，示意她赶紧拿钱。
杰西卡看向那个被鲜亮的粉色毛衣包裹着的孩子，无奈地从包包里掏出6万现金来。
二狗见状，一把将钱夺过，然后快速冲向电梯。
“翻盘！”
“这次我一定能翻盘！”
“给我一次机会，哈哈哈......”
兴奋的心情，令他忘乎所以，连身后的陈院长，都被抛之脑后。
陈院长一边跑一边追：“欸！你还没给老子分钱呢！”
“混账东西，给我回来.......”
二人几乎同时冲进了电梯里，消失在了沈墨跟杰西卡的视线当中。
停尸房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沈墨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燥热，而是阴冷，对人性的阴冷。
四周躺着的冰冷尸体，也不再那么可怕。
因为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活着的禽兽。
“谢谢你.......”
沈墨轻声说道。
杰西卡愣了一下：“什么？”
只见沈墨转过身来，双眼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世界上还有这么恶臭令人作呕的交易！”
“我见过毒贩子，我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的人了。”
“呵呵......看来我是没见过下限更低的人。”
杰西卡抱着怀中的孩子，心中疑惑。
“可是你......为什么要同意这场交易？”
“你的心里跟我是一样的吧......”
“很反感这种交易，对吧？”
沈墨同情地看向那个孩子。
那个面色冷清，却被鲜亮的粉色毛衣包裹着的孩子。
明明刚刚出生，却跟个死人一样绝望。
“因为我害怕。”
“害怕这无辜的孩子，落在那种人渣手中。”
原来如此。
看来沈墨，心里也是担心这孩子的。
“其实......”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就在蓉城，就在妈妈的教堂里。”
“包括我，也是这么交易得来的。”
杰西卡想起了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
那种彻底隐藏在阴暗里，将冰冷的笼子视为自己的屏障的孩子。
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么绝望的眼神了。
还有这些令人作呕的交易。
她还是做不到。
做不到把这些事情，当作一场普通的交易。
“沈墨，帮帮我......”
“妈妈要我接手这些交易......”
“我没有退路，我......”
她已经背叛过一次教母了。
如果她还有第二次背叛。
那么她的第二次结果，不会是谅解.......而是深渊。
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深渊。
沈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望着天花板那阴冷的白炽灯。
蓉城的罪恶就好像他身上的污垢一样。
不清理干净的话，自己的心里也绝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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