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拎着东西回了家，走到门口，他刚准备拿出钥匙开门，那扇破旧的防盗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了。
悠长的“吱呀”声后，张芳那张带着探寻的脸出现在门后。
“阿北，回来啦？”
顾北点了点头，将换下来的鞋子摆好放在鞋柜里。
张芳接过了他手里的包，带着点笑意地跟他说话。
“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谁啊，妈妈都没见过她，长得好漂亮呀。”
听了这话的顾北，放鞋的时候没忍住顿了一下。
“普通同学。”
顾北还是选择了这样说。
张芳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他怕告诉她，又会节外生枝。
张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弯蠢笑了一下。
“阿北，你不用害怕妈妈说你了，妈妈已经好了，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
不会再骂他，不会再伤害他，也不会再执着于顾繁的死不放了。
五年了，她该放下了。
她养尊处优半辈子，被人背叛，遭人算计，经历了这么多，她难道还不懂吗？
现在她还有家，有顾北，生活也在一天天好了起来，她为什么要固步自封，她凭什么要困在过去？
做错的不是她，她不能用这些来惩罚自己。
她这一辈子坦坦荡荡，唯一对不住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顾繁死去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她现在能做到就是对顾北再好些。
小时候，她对顾北一直很苛刻，总是用对待顾繁的标准对待他，顾繁坠楼后她还不断用这件事去刺激他。
顾繁是顾北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不难受？
而她作为一个母亲，却总是借着病人的身份去伤害着自己的儿子。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
这不是顾北的错，也不该是顾北的错。
顾繁是她的孩子，顾北也是。
顾北同样优秀，她该为他骄傲。
张芳眼里有了泪意，她转身去房间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
一个白色的纸袋被递到了顾北手中。
顾北愣了一下，然后打开了纸袋。
只带你居然装着一辆机车模型。
跟那年离家出走之前张芳摔掉的是同一辆。
少年的眸子兀的红了起来。
手指也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破碎而又流离的少年时期好像又回到了眼前。
那天他看着满地的碎片，心中愤怒不已，往后夺门而出，自此他的世界开始颠倒。
现在她将它完完整整的呈在了他面前。
好像所有碎片都能够复原，所有阴霾和黑暗也能够被挥散。
顾北没有去伸手触碰，只是眼神一直看着那辆模型。
然后他听见了张芳的声音。
“阿北，妈妈之前对你很过分，妈妈不求你原谅，只是想告诉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是你的人生，独一无二的人生。”
“想去玩车就去玩车，有喜欢的女孩子就追，妈妈不做你的负担，妈妈是你的后盾。”
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
顾北低头看见张芳那只已经有了褶皱的手递了过来。
“阿北，当时集团破产时我还留了最后一笔钱，我本来打算以后以备不时之需的，但是现在想来也没必要了，现在，只要我们两个人都好好的就行了。”
“拿着这笔钱去买点衣服，给喜欢的小姑娘准备新年礼物，以后也不用去打工了。”
“阿北，你足够好，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顾北吸了一下鼻子，没接那张卡，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袋子里的模型。
“不用了，妈，我还有钱，你送我这个就够了。”
顾北将模型拿回了房间，小心翼翼地跟顾小猫摆在了一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飞舞着的雪花，眸色深深沉沉的，好像在透过这雪夜看些什么。
一切都过去了。
小繁，新年快乐。
——
陆里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氛围很严肃。
她才换完鞋，就看见自家母亲大人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有稳住身子摔倒在地毯上。
她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有点埋怨的说着话。
“妈妈，你干嘛呀，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客厅蹲我。”
卢女士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还知道现在是大半夜了呀。前几天你说朋友住院，我都没管你，今天又回来这么晚？哪个朋友让你这么费神？我可问过林荫了，他说你们几个发小之间根本就没人住院。”
陆里忍不住有些心虚，顾北受伤这件事情，林荫等人并不知情，就连纪林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陆里很少在卢女士面前撒谎，这会儿难免有点心虚。
“就……就隔壁班上的一个好朋友……”
卢女士对她的朋友圈太过了解了，无论说哪个他可能都会认识，所以干脆就说隔壁班的了。
陆里知道这个理由并不能把她妈给忽弄过去，可是除了现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妈妈太贼了，她根本骗不了她。
陆母的表情马上又严肃了起来。
“听说你舅舅回国了？”
陆里听见这句话又猛的一顿。
她家跟舅舅关系并不好，舅舅回国是不会特别跟她说的。
那么几乎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卢女士找人跟踪了她。
陆里的手忽然冰凉无比。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你是不是找你舅舅了？”
果然，陆母下一句话就问了这个。
陆里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放进了冰窟，浑身发冷。
“你找人跟踪我？”
陆母并没有否认，反倒哼笑一声。
“找人盯着你怎么了？你是我女儿，我让别人看着你，让你别闯祸，有什么问题吗？”
陆里被气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你凭什么侵犯我的隐私？”
这就跟小时候被正大光明偷看日记一个道理。
父母永远都是理所应当的热爱自己，可以管控孩子的一切，秉持着为她好的态度，无所顾忌地去伤害冒犯着别人。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妈，就凭我把你生了下来，我花钱供你吃饭，供你读书，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不找人看着你的话，就任由你跟那个顾家的私生子纠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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