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笔和鬼才连续赶路一天一夜,随着疾驰,树木似流水般掠过,昏昏沉沉的疲倦笼罩着两人。
每一次马蹄落地都似锤击心头,但他们咬紧牙关,决不放慢脚步。
他们终于登上了羽泽山,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来到欢喜道人的道观,却被告知欢喜已在两天前被官差押走。
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立即转身下山,飞快追赶而去。
走镖多年的大煞笔,对全国驿道网络是了如指掌,往返京城就那几条,驿站也就那几处;于是立即规划出最快捷的路线。
于是师兄弟二人又是几天马不停蹄的急行赶路,只求赶超官差车队。
路上两人无话,全神贯注于赶路。
天色渐晚,大煞笔和鬼才来到一处树林边。
他们刚下山赶路一天一夜,他们身心俱疲,透过林间的树影,映照出满是汗水和尘土的疲惫面容。
鬼才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喘着气。
“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吧。”鬼才提议道。
二人立即停下,马匹上喘息声渐渐平缓,他们一起解开马鞍,小心地搁置在地上。
鬼才瘫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大煞笔也不例外,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弯腰喘息。
大煞笔从袋中掏出些干粮和水袋,和鬼才简单补充了一下体力。
饥饿的胃得到了缓解,但内心的焦急却仍未消散。
“看来官府比我们早一步到道观,只盼他们赶路慢些。”鬼才皱着眉头说道。
大煞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和支持。
“嗯,师兄我们绝不会让欢喜道人被押到京城。”鬼才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的说道。
简单歇息后,二人又马不停蹄上路夜行。。
林中寂静,只闻风声和马嘶声。
二人默默腾马狂奔,一心只想赶上前面车队。
在天蒙蒙亮时,大煞笔喜道:“看,车队在前面!”
终于,在离京城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他们远远地看到了官差的车马队。
大煞笔和鬼才终于放心,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十足。
他们悬了数日的心终於落下,看到车队在前,钢针般的专注力终于松懈下来。
邢部车马队的阵仗不算大,六名官差和一名太。
六名官差穿着朝廷制式服装,头戴幞头,身穿披风,腰插长剑,太监则着袍马褂,神态傲慢,不时用马鞭指挥赶路。
囚车前后都有官差荷枪弓箭护卫,戒备森严。
邢部车队行进得不疾不徐,大煞笔仔细看去,果然囚车里关押的是形销骨立、衣衫褴褛的欢喜道人。
大煞笔和鬼才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继续暗中尾随车队。
师兄弟二人就这么一路尾随邢部车马队,一路北上;这天傍晚,两路人马一前一后进入“沛纭县”境内。
大煞笔出示路家镖局的牙牌后,很顺利地进到了沛纭县驿站。
大煞笔对鬼才说:"路家镖局的名号还算有分量,先住下再说。"
鬼才点头:"嗯,盯紧那些官差,趁他们不备我们在伺机行动事。"
虽说路家镖局不是朝廷编制里的机构,但打着鹤相的名号,江湖上各路英雄好汉、黑白两道见着,都得给他们三分面子,驿站也不例外。
两人住在邢部官差房门对面,时刻盯着房门和窗户,伺机行动。
大煞笔心急如焚,担心错过救人机会;鬼才也是一肚子焦灼,但仍保持冷静。
夜幕降临,驿站静悄悄的,偶有马嘶声和夜风声。
大煞笔神色凝重,脑中思前想后,反复推敲对策。
他知道这次行动风险极大,欢喜道人留不得。
黄昏时分,沛纭县的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灯火,官差们在太监阿赖的带领下走进一家古香古色的酒馆。
一名年轻的官差犹豫了一下,本想跟着一起进去,但被太监不耐烦地挥手打发回了驿站,因为他实在没有吃酒的份。
他要在驿站里守着囚车与欢喜道人。
夜幕渐渐深沉,官差菜鸟似乎有些无聊,时不时地打着哈欠,显然他对将自己留下看守的这份任务有些不满,所以并不太认真。
趴在马厩屋顶上的大煞笔,见机会难得,赶紧劝一旁的师兄鬼才,速速下手,以免错失良机!
"师兄,这次机会难得,咱们速战速决吧!"大煞笔急切地劝说道。
大煞笔虽与鬼才师出同门,但两人所学的武艺却大不相同;大煞笔学得是奇门兵刃,一对判官笔是他的招牌,而鬼才学得是暗器,善用袖箭。
认真说起来,鬼才属于业余刺客,偶尔接一些暗杀的活儿,赚点外快;收费视目标价值与任务难易度而定,价码二十两起跳,最高无上限。
原本大煞笔想让鬼才用袖箭射杀守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鬼才面露难色,缓缓摇头:“你要我暗杀朝廷钦犯!这活儿……我干不了!”
“师兄啊,咱都走到这个份上了……”大煞笔心急如焚,低声劝说:“您射个两箭,那兵和人犯必将齐齐毙命,神不知,鬼不觉!”
鬼才仍然坚决抗拒,双手紧握,坚决地一字一顿道:“不成,还是干不了!”
“为啥干不了啊?”大煞笔一头雾水,追问其缘由。
鬼才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出二十五两就想买朝廷钦犯的命?稍带手,还得搭上一个兵!这价钱……恕师兄我,干不了!”
鬼才终于道出真正原因,原来,钱是问题所在。
大煞笔焦急询问:“那您说说,现此时,该如何是好?”
鬼才平静说道:“得加钱!”
大煞笔追问:“加多少您才愿意出手?”
“朝廷钦犯……少说一百两起跳!再搭上一个兵,还得再加一百两!”
鬼才淡定开价。
“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就这么点小忙……也不帮?”
被鬼才坐地起价的大煞笔,倒抽一口凉气后,试图求师兄手下留情。
“就是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我才陪你跑这么多天的路!换做别人,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咧。”
鬼才不为所动,言辞里透着生意人般的精明。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之时,大煞笔恼羞成怒,指着鬼才鼻子怒道:“好好好……那今晚这茬……师弟我自己扛下;您若不帮,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看戏便是!”
鬼才还想劝他,却没想大煞笔已经从马厩屋顶一个猛虎跳下,悄无声息地来到囚车前。
守卫兵懒洋洋地靠在车前打盹,完全没有注意到死神就在跟前。
凭借出神入化的双判官笔功夫,他轻而易举地向守卫的脖颈刺去。
只听“呲”的一声,判官笔准确无误地刺入要害,一技封喉。
菜鸟兵瞪大了眼睛,瞪大了双眼,鲜血喷涌而出,他还未来得及惨叫,就倒在地上死去。
欢喜道人被铁链锁在囚车内,脸上满是疲惫与沧桑。
欢喜道人听闻动静,脸上一片狼狈和惊喜。
他眼前一亮,替自己感到庆幸,心想:鹤相果真没忘记我,派人救我来了!
他兴奋的低吼道:“大煞笔,你是来救我的把,快救我出去!”
然而出乎欢喜道人意料的是,当大煞笔处理完菜鸟后,并没有搭理他,而是随即一个转身。
大煞笔二话不说,判官笔再次快如闪电地刺向欢喜道人的咽喉。
“噗嗤”一声轻响,又是一技封喉,白进红出,鲜血喷薄而出,直接把囚车里的欢喜道人也结果了!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太快,欢喜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命丧囚车里!
欢喜道人他面色惨白,死不瞑目,鲜血汨汨流出,洒了囚车一地。
大煞笔冷酷无情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两次袭击不过是家常便饭。
此时鬼才还站在马厩顶远远望去,愕然间也被大煞笔的决绝手段惊呆了。
就在大煞笔以为行动隐秘时,一个小小的疏忽依然败露了行迹。
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驿卒,此时正提着油灯从驿站里走出。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准备去马厩最后巡视一遍。
然而就在驿卒靠近囚车时,借着昏暗灯光,他忽然看见了地上两个血人,以及手持兵刃的大煞笔。
“啊——”驿卒惊恐地放声大叫,手中的油灯“铛”地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声呼喊在静默夜色中分外惊人,瞬间惊醒了整个驿站。
“杀人啦!”那驿卒脸色大变,瞪大了眼睛,嘴巴惊恐地张开,嘶声力竭地叫着。
一时间,驿站里当值的驿卒们全都奔了出来,看到手持凶器的大煞笔一脸茫然地杵在原地,没跑。
“抓住他!”众人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抄起家伙,杀气腾腾地一拥而上。
此时的大煞笔是真的懵了,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倒楣,还以为趁四下无人,机会难得,今晚这趟刺客活儿简直易如反掌!
他回头看了看马厩屋顶,刚刚还趴在那看戏的鬼才,早已逃之夭夭,不见人影了!
大煞笔面对蜂拥的驿卒,拼死抵抗,双手中的判官笔如闪电般快速挥舞。
他先是一个回旋,双判官笔如银蛇般直取最前方驿卒的双目。
那驿卒慌忙用刀格挡,双判官笔“叮叮”两声抵在刀面上,火星四溅。
大煞笔乘势一个斜身转到侧面,右手判官笔顺势往另一名驿卒的小腹刺去。
那驿卒闪避不及,“啊”地惨叫一声,鲜血溅出。
就在大煞笔以为可以继续反击之时,背后又有两名驿卒挥舞着木棍向他当头打来。
大煞笔匆忙举笔格挡,双判官笔和木棍交击,发出“砰砰”声响。
大煞笔反抗奋力,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几名驿卒制住双臂,反剪到身后。
此时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呼呼的风声吹过。
地上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依然在流血,让夜色中的黄土地也染上了殷红。
大煞笔的双手被牢牢反绑,双目赤红,满是难言的懊恼和绝望。
他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再无翻身的机会。
大煞笔咬牙切齿,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对鬼才的恨意。
要不是鬼才临阵脱逃,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此时,太监阿赖和其他几名官差正在县城小酒馆吃晚饭,桌上摆着几盘刚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菜肴。
这时,驿站突然传来急报,说囚车被劫,官差们纷纷丢下碗筷,阿赖一个人还来不及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就匆匆跟着人群跑出酒馆,往驿站方向奔去。
他一路小跑向驿站奔去,心急如焚。
红日西沉,天色已晚,只能勉强看清前路。
转过一个弯,驿站的门楼终于映入眼帘。
当阿赖气喘吁吁赶到驿站时,只见地上两具尸体鲜血淋漓,,旁边是一个手持兵刃的歹徒被五花大绑。
他瞪大了眼睛,惊骇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会这样,该……该如何是好?”
邢部老官差“黑熊”,行走江湖多年,劫囚这档事没少遇过。
见到此景他却抽出腰间的瓦刀,在手中把玩着。
阿赖明显不如黑熊淡定,他脸色煞白,满脸震惊与不知所措。
这原本顺风顺水的押解任务,怎么就出现这等变故。
阿赖心慌意乱,反复揉搓手指,不停询问黑熊下一步该怎么办。
黑熊见惯不怪的老辣模样,与阿赖惊弓之鸟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阿赖虽有朝廷官职,终究缺少黑熊多年积累的处变不惊。
他只能依靠黑熊的经验指点,度过这个难题。
黑熊老神在在,言语中透着驾轻就熟说:“有逮着人犯就甭担心,这祸不至于杀头,最多就挨几棒子屁股而已!”
这起凶杀案的噩耗很快传到皇宫,本正在书房看折子的皇上一听此事,暴跳如雷,愤怒地拍打桌子,大声咒骂道:“朕就知道,这药丸子一案,定与鹤相有关!杀人灭口,乱臣贼子……快,快传邢部尚书。”
皇上在书房来回踱步,怒气冲冲。
皇上一想到自己派出的囚车被人劫杀,就气得七窍生烟。
他认定这定是鹤相在背后指使,目的就是灭口。
皇上额头暴起青筋,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诅咒鹤相是乱臣贼子。
气到语无伦次的皇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邢部尚书俞点,此案发生在邢部官差身上,理当找邢部尚书前来议事;然而转念一想,邢部尚书俞点过去曾是鹤党人马,找他议事未免有失公正。
皇上沉吟片刻,改口传召兔相,想听听另一派对此事的看法。
鹤相被软禁在府第内,但通过自己的情报网络,很快也得知了大煞笔刺杀欢喜道人的行动失败的消息。
当他听说此事时,顿时手一抖,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成渣渣,热茶渍溅得到处都是。
随侍在旁的西门佳俊见状连忙上前,只见鹤相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嘴唇也微微发颤,十分惊惶失措的样子。
这与鹤相平时的沉着从容判若两人。
西门佳俊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声问道:“老爷,您怎么了?需不需要让丫鬟过来给您换身衣服?”
鹤相神情复杂,好一会儿才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手滑了。”说完,他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深思。
西门佳俊蹲下身仔细清扫地面的碎片,而鹤相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中。
他的计划失败了,大煞笔恐怕已被皇上逮捕,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
鹤相担心皇上会将此事怪在自己头上,自己该如何脱身成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天色转晚,鹤相踩着沉重的步伐,面色黯淡心灰意冷地来到自家府中的道观,他需要为自己卜一卦,看看此事是否还有转机。
他先是取出一副古旧的周易卦象图。
然后按部就班地洗手净身,然后庄严地在道观正中央点起一炷香,围绕打坐三周,最后恭恭敬敬地向天地拜拜三拜。
拜毕,鹤相轻轻吟诵观想词,调整自己的气息。
他抚平内心的波澜,双手安稳地取出面前的49枝竹签。鹤相双眼微闭,缓缓摇动竹签三次,让签洒在桌面上。
鹤相睁开双眼,紧锁眉头,一丝不苟地推演签形成的卦象。
然而卦象推演出的,得周易第三十九卦:水山蹇!
水山蹇,又称为“蹇卦”,是周易中四大难卦之一。
它的卦象意指在冰天雪地之中,赤脚行走不能停!
这个凶险的卦象,预示着求签者将面临举步维艰的困境,前途堪忧,正道艰难,若有妄动,则会招致灾祸。
占得此卦后,鹤相不禁仰天长叹,神情茫然、失望至极。
作为政治老手,他立刻意识到这预示着自己面临劫数,已经难以摆脱。
鹤相颓然打击,喃喃自语道:“大势已去,气数将尽,老夫恐怕真的难逃此劫了。”
鹤相烦闷地在道观来回踱步,脑海中思前想后。
他意识到,皇上势必会彻查此事,一旦查到鹤党,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为免连累无辜,鹤相决定销毁所有可能暴露的证据。
稍晚,他又吩咐管家西门佳俊,把府中账本、名册,甚至是借据、贺帖,悉数找出,再将其焚毁。
西门佳俊默默领命,看出鹤相心事重重,但也不便过问,只得劝他早些歇息。
夜深人静时,鹤相终于回到卧房。
他倒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他脑中浮现皇上暴跳如雷的样子,还有朝堂上水火不容的党争。
鹤相愁眉紧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势必会牵连无辜。
想到手下党羽可能遭遇不测,鹤相不禁长叹一声。
整夜,鹤相都处在焦虑和自责中。
直到天亮,疲惫的他才稍微打了个盹,不久又被梦魇惊醒。
这一夜,鹤相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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