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测试的公告牌前,围满了弟子。
上面刚贴上一张崭新的纸页:“二测掉入地魔穴之人,雾兽总数增五,斩杀地魔之人,雾兽总数增十。”
哄闹声荡起一片。
“我就差两个雾兽我就过了!那地魔坑怎么没让我找到啊!”
“我倒是掉进去了!里面乌漆麻黑的,没见着地魔,不然我两剑拿下!”
“那你过了没?”
“没过。”
淮墨挤在人群外层,杂乱的言语拼凑起来,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等到人群散一些,走到公告牌前,将上面的字一个个揽进目中,才确定。
他的二测过了。
淮墨燃起一抹笑意,心下的激动难以掩盖,脑海中不自觉浮起银玄的脸。
忽然,他的左肩被猛然一推。
淮墨转首看去。
推他的人身材臃胖,肥肉堆积在脸上,小若蚕豆的两只眼,其中一只无神灰蒙,旁侧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弟子。
“哟,你这瘟神怎么转运了?”王路方攥着手指节扣的咔咔响,“枫林里让你给跑了,嘶,这二测又让你过了,我很不高兴呢。”
淮墨后退一步想跑,跟着王路方的弟子眼疾手快,上前钳住他的两条手臂。
淮墨额上青筋凸显,神情狰狞:“王路方你说过二测之后就不会再找我了!”
王路方伸手拍了拍淮墨的脸,轻蔑的说道:“一条狗,怎么敢去争论主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你二测如果没过,我兴许会让你过的舒坦些。”
淮墨挣扎束缚:“凭什么!你自己一测淘汰,却要将失败强加于我身!”
王路方听笑了,脸颊赘肉挤压,笑的诡异:“凭什么?老子要不是沾染你这瘟神的霉运,我会过不了吗?”他上前提起淮墨的衣领:“胆子见长啊,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可别忘了长命是怎么死的!”
长命……
“我叫长命,你叫什么?”
“我打小身子弱,我娘就给我取这名,叫我长命百岁。”
“墨哥,那些除魔的修仙君们好生厉害。”
“墨哥!少爷要去南沂池的新生大会,他要带几个下人,我们争取争取看少爷能不能选咱俩。”
“墨哥,我活不了,你替我长命百岁吧…”
淮墨的眼睛瞬刻浸上一层水雾,他放弃了挣扎,双眸空洞。
王路方得意的哼笑,对着那两名弟子说道:“走吧,我们去给他庆祝庆祝。”
清幽峰。
银玄挽剑身转,剑风袭出,击中附近树干,顿时落叶纷飞。
她双眸明锐,点步舞出剑式,横手一道弯月剑刃。
弯月在半空分裂无数,将飘下的落叶逐一划破。
剑收。
“你习得可是晚月剑谱?”林中走出身影,白衣翩翩神似仙。
银玄拱手拜礼:“回尊者,是。”
云尧莞尔一笑:“晚月剑谱,剑招复杂难习,攻击多为分散式,不为集中,鲜少见弟子会选择。”
“虽不同其余剑谱攻式强劲,但它似月朦胧,无规律而行,每道弯月轨迹都不相同,许多剑谱人人可习,敌亦可掌其中之意,但晚月剑谱刚好克于此点。”
云尧眉梢微挑,被她这番话惊到。
众弟子对于晚月剑谱最多的评价,无用而且还很难懂。
但他们却不知这晚月剑谱的创始者,曾以此剑式破万军。
“你叫银玄,对吗?”
银玄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回道:“是。”
云尧五指微微一旋,指尖泛起金色灵光,随即展掌,手心处,缓缓长出两道如同树根的东西,一根明亮似阳,灵气充溢,细看还有绿意攀上,另一根却截然不同,宛如黑夜的雾,飘渺阴暗。
银玄看着,看着不同的道,它们正相互扶持,循循上升。
她声线颤动:“云尊者,你也是、仙魔混灵根。”
云尧甩袖,散去手中事物,他背手而道:“是,你我甚是有缘,都是那传说中的证实者。”
银玄染上一分愁色:“可我的灵根却不同尊者那般和谐,它们互相排斥,拼命的想比对方更高一筹。”
“正邪两道本就难容,不过你将魔灵根压制的很好,没将魔气溢出。”
银玄摇了摇头:“不,我在枫林的时候释放了魔根,只不过借地魔的魔气掩盖过去了。”
云尧不禁听笑:“那你还挺聪明。如果你愿意,三测过后便入我座下吧,到时候,我会助你融合灵根。”
银玄眼底堆积惊悦,拱手道:“弟子能受尊者赏识,何来荣幸,定是愿的。”
云尧拂袖离去,银玄望着他的背影,转而垂眸看着手中剑。
晚月剑谱,清幽峰。
是云尧柜中所珍,是他回南沂池必来之地。
师尊,愿你莫怪我,以你之所授,人之习惯,来让你再次收我为徒。
银玄回程途中,突然盯着自己的衣袖,心下想道:“不知淮墨的伤怎么样了。”
她掉了个方向,去到男舍弟子居。
她一个女子也不好间间窜屋找,索性随机找了个弟子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淮墨住哪儿吗?”
那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银玄,顿时不解。
这么好看的同门,怎么会来找淮墨霉神?
他略带讽意,不屑的说道:“哦淮墨啊,最豪华的那间屋子就是淮墨住的。”
银玄蹙眉:“弟子居不都一样吗。”
那弟子噗呲笑出声,看来她是不知道,他咳了咳,解释道:“你没听出我在说反话吗,豪华是做不到,破烂到是可以,淮墨住的屋子早就被王路方那群人砸了个稀巴烂了。”
听后,银玄眉宇更是紧锁,沉思一会后,对那弟子道了谢,便去找淮墨了。
那弟子见她真去了,在她身后喊道:“我劝你别去了,和那人走近可是会倒霉的,他就是个灾星!”
淮墨住的那间屋子,银玄来时就见到了,只不过她以为是废弃的。
踏入庭院,所见土地干裂,各种用品被砸碎散了满地,枯草逢处生长,杂乱不堪。
银玄推开几乎要掉下来的门,一股血腥味袭来。
屋中空荡荡的,地上是撕碎的书卷,唯剩一张勉强能睡的床榻,淮墨浑身血迹,半身坐地,半身攀附在床沿。
银玄急忙上前,动作之轻,抚了抚他的背,嗓音发紧:“淮墨,淮墨。”
淮墨身沉海底,耳边发嗡,银玄的声音隔着水层,似远万里,他费力的睁开眼。
银玄倒映在他眸中,覆了一层血红,淮墨喉咙针刺般的疼痛,他艰难发声:“师、姐。”
银玄见人还活着,松了一口气,避开淮墨的伤口,将他扶到床上,转眼看到淮墨待的地方有一滩血迹,道:“你都这样了,怎么不想办法叫人救你。”
淮墨的视线被血液侵占,红颜朦胧,但他依旧看着银玄那方,沉寂一会,他半掩眸色,嗓音哑的厉害:“没人想救我。”
谁会想去救一个会致人不幸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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