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闻言,转回身一看,竟是晋王弼之古本《周易注》,不由感叹道:
“想我爹爹在世时,常以王弼之《论语释疑》考较我的学问。如今先生又得了其原本《周易注》,想来与王弼缘分不浅。”
那位大婶是个头脑精明的,闻听二人间的对话,趁邵雍不备,一把抢过那本《周易注》道:
“想不到这书原是古本,我竟当做后人誊写的来卖了,如此岂不亏大了。”
邵雍一见,顿时急了,欲待与其争辩几句,却被洛怀川拦住:
“大嫂,我见你一妇道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你看这样可好,便由你开个价格如何?”
那位大嫂闻言,眼珠一转,伸出一根手指道:
“少一两银子不卖。”
洛怀川原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闻她出的价格,想也未想应道:“一两也中。”
谁知那位大嫂见他答应的容易,反而觉得自己开低了,遂又将价格翻成了二两银子。随即又变来变去,最后竟涨到了五两。
洛怀川见她贪心不足,便拉着邵雍佯装离开。那位大嫂眼见到手的金蛋飞了,紧忙跟出来,扯住他的衣襟道:
“哎呀,我说这位公子莫要动气嘛。你看我一人带娃不易,得,就按你说的三两银子如何?”
洛怀川瞥了一眼那个孩童,叹了一口气,遂打从钱袋中取出一些散碎的银角子道:
“大嫂,除却书钱,余下的与孩子扯几尺布,做个新褂子穿。”
大嫂见状,尴尬地咧嘴笑了笑,将书还与了邵雍。邵雍手捧那本书,兴奋得不免一边走,一边翻看,还不忘与洛怀川道:
“汉人解《易》犹重象数,以马来比拟《乾卦》之健,而以牛喻《坤卦》之顺。你素来学易,不知如何看?
洛怀川沉吟片刻道:
“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曾言:‘义苟在健,何必马乎?类苟在顺,何必牛乎?’
说的即是物若合于刚健,大可不必拘泥马之具体之象;事类若合于柔顺,也不必拘泥牛之具体之象。其所以如此言说,无非是对那些痴迷于象数者提出批评。
认为他们过于执著马、牛之象,而并未深入体会乾、坤两卦之真意,也未抓住卦意之健顺二字要领。但不知先生如何理解乾卦之健?坤卦之顺?”
“孔圣《彖辞》曰:‘大哉乾元,万象资始,乃统天。’王弼注云:
‘天也者,形之名也。健也者,用形者也。夫形也者,物之累也。有天之形,而能永保无亏,为物之首,统之者岂非至健哉’。
万物始于天,有形之天乃键之表现,无不统之于无形之至健。此无疑是站在儒家立场,将《易》玄学化。”
邵雍不假思索地应道。
“王弼《论语释疑》中指出:‘道者,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况之曰道。寂然无体,不可为象。
归根结底还不是一言以蔽之,玄学以无为本。先生,你对世人口中的王弼乃义理派如何看?”
“王弼曾曰:‘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名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
故立象以尽意,而象可忘也。重画以尽情伪,而画可忘也。
故我以为他早已跳出像与意之桎梏,站在辩证之角度看待问题。故而其原本对我探赜索隐犹显得重要。”
就这样,几人又在坊市逛了好一阵子,方兴致勃勃地返回了客栈。
用罢饭食,邵雍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那本《周易注》孜孜不倦地读了个通宵达旦。
翌日,用罢饭食,又被洛怀川拉去坊市闲逛。邵雍因心中惦记那本《周易注》,一面走,一面在心里琢磨,不想突然与一位公子迎面相撞。
他刚欲张口道歉,谁知让那公子见到他却如见到鬼一般,哆哆嗦嗦道: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邵雍被他问的一脸发懵,皱着眉头反问道:
“你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么?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
那位公子闻言,卡巴卡巴眼睛,却并没与他过多理论,反而随着家丁匆忙离开了。
边走,还不忘回头拿眼神打量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阴狠的表情。
邵雍自是不晓得这些,又陪着洛怀川逛了大半日,见与欧阳修置办的物什皆备齐了,才催促着几人回去。
用罢晚饭,又埋头钻研起《周易注》来,直至丑时更鼓敲响,方才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小二冯七照例来送清水,唤他起来净面,见他并未答言,遂走到床前来召唤。
殊料往榻上一望,顿时吓的妈呀一声,转身跑了出去。口里大喊道:“不好了,杀人了。”
邵雍被这一嗓子从睡梦中惊醒,揉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一看,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自己的榻边竟躺着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这下可将他吓得够呛,紧忙站起身去找洛怀川。结果还未出门,便被掌柜的带着伙计堵在了房内。
洛怀川听到嘈杂声,也赶过来查看。见此情景,一时也愣在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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