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搀扶修夫人,到屋里躺下,内心十分疼惜。
他没有能力为对方解决一切,免除后顾之忧,只能够这样陪同。
修夫人苦笑:“没关系,我的身体一向如此,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十分虚弱。上一次在宏济堂吃药,可能药量过重,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用脑过度,才会如此,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修夫人躺在床上,又吩咐陈宝祥,用一块毛巾蘸了凉水,敷在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陈宝祥坐在床边,看着修夫人的脸。
她的长睫毛轻轻颤抖着,眉头仍然皱紧,看起来还在思考怎么破敌。
当下,日本鬼子势力越来越强大,他们苦心捍卫胶济铁路线,就一定能够得逞,南方军和八方面军联手,也必将经历一场苦战,才能成功。
“陈老板,以前万花楼轰炸日本鬼子的货台,究竟怎么成功的,你是亲自参与者,能否给我讲述一遍?”
陈宝祥想了想,就把自己跟万花楼接触,跟随连城璧和顾兰春,偷偷潜入日本鬼子的货台……整个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但当时日本鬼子防守松懈,那时候他们还觉得中国人不敢反抗,更不敢向日本鬼子发动挑战,所以万花楼才能成功,并且无人伤亡,全身而退。
包括她们炸毁泺源公馆,也是如此,趁着鬼子不防备,才能获得巨大成功,一旦对方开始防范,并且打起精神应对,游击队这一套就不行了,南方军的散兵游勇也不可能次次成功。
“陈老板,一定还有什么方法是你们没有用过的,假如联合沿线的土匪和山贼,收买他们,或者是晓之以义,动之以利,总有一个办法,让他们加入抗日武装,向日本鬼子发起最后猛攻。我相信,只要是中国人,都痛恨日本鬼子,那些上山当土匪的人,身上都扛着血海深仇,对不对?”
陈宝祥忽然想到了二儿子传武,立刻点头:“没错,他们走投无路,才会这样做,假如告诉他们,双方联手,干掉日本鬼子,土匪和山贼也能分到土地,回家耕种,做一个老实人,这些山贼也会动心。他们占山为王,祖宗为之蒙羞,肯定每个人都很惭愧。”
修夫人嘴角浮出了微笑:“陈老板,跟你在一起,总能够有些奇思妙想,解决困难。从济南到青岛沿线的山上,不知道要多少土匪草寇。只要派人游说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让抗日队伍无比壮大,在声势上超过日本鬼子,让日本鬼子龟缩在火车站沿线,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就胜利了一半。你知道吗?在太行山那边,我们每个月都有投弹训练和比赛。在一定距离内,手榴弹最能克敌制胜,当日本鬼子龟缩在站台里面,我们用手榴弹来解决战斗,就具备了一定的可能性,所以说进攻日本鬼子军火库的时候,手榴弹比重机枪更重要。”
陈宝祥听到这个理论,有点错愕,但随即明白,重机枪只能在正面交锋中使用,而手榴弹却可以在远距离内造成爆破效果,让日本鬼子无处逃遁。
“我记住了,下一次有机会进日本鬼子军火库,一定抢先装上手榴弹。”
修夫人笑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中国古人早就告诉我们,工具称手了,一定会事半功倍,尤其在现在战争中,武器决定成败。”
当下,他们两个还只是纸上谈兵,只有跟具老板合作,制定作战计划,才是真正的开始。
关于朱俊,修夫人旁观者清,已经摸得差不多,而且线人也把益都县那边的情况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修夫人告诉陈宝祥,表面上朱俊帮助中国人打日本鬼子,在逃亡者遇到危险和阻拦时,抢先动手消灭前面的拦路虎,进攻日本鬼子军火库的时候,他先动手杀人,但那些人到底是死了,还是装死,陈宝祥根本来不及验证。
“陈老板,这个世界上没有容易的事,我在太行山那边独立领导了五次进攻日本鬼子县城的战斗,每一次都异常惨烈。日本鬼子防守的时候十分精明,晚上巡逻,从不懈怠,四个人一只小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巡逻路线上来回移动。从来没有老百姓说的,日本鬼子靠在墙根儿打盹儿,被我们一刀一个直接干掉。日本鬼子的军队战斗力之所以强劲,就是让他们具有鲜明的纪律,以及细致入微的训练,所以在战斗时以一当十。”
陈宝祥点头,事实就是如此。
老百姓为了解气,把日本鬼子说得一无是处,犹如牲口部队一样。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我说这些,就是告诉你,朱俊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胜利都太顺利了,不管你们遇到任何困难,他都能够解决,尤其是在黄巢关,我们本来能够前后夹击鬼子,但鬼子得到线人报告,立刻撤退……”
修夫人说了很多疑点,每一项都让陈宝祥觉得非常有道理。
朱俊身上的疑点太多,无法一一说明,只不过修夫人现在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确切证据。
她通过推理,指出了朱俊有可能是敌人,这就让陈宝祥满头怒火。
他觉得自己被朱俊骗了,眼睛不够雪亮,差一点就把朱俊当做好人。
在益都县的时候,不管是朱俊还是孙白露,他都觉得对方可以交往,虽然他们是南方军和万花楼的人,至少可以联手打鬼子。
“陈老板,你不要恼火,我早说过兵不厌诈,真正高明的敌人能够提升我们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克敌制胜,才显现出我们与众不同。益都县只是胶济铁路线上的一个缩影,把那里安顿好,所有的战斗经验传授给其它地方,大家一起打鬼子。”
陈宝祥有些惭愧,益都县本来是万花楼的伤心之地,也等于是南方军遭受神风特战队突袭的一个失败案例,可现在因为护送黄金和孕妇,她们跟益都县又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现在知道怎么对付益都县的人了,那就是直接切断跟当地的联系,另外挑选一只人马进攻,或者直接从济南带过去,以快打快,结束战斗,抽身就走,或许这样,我们就不会上朱俊的当了。”
修夫人笑起来:“陈老板,你不是职业军人,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从这里带多少人过去,能够消灭益都县的鬼子?简直是一个无底洞。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带三百人过去,消灭对方一百人,都很困难。你应该注意到,火车站附近有无数射击孔,有些建筑在高处的碉堡上,有些则是隐藏在民房里面,只要鬼子全面开火,我们冒险进入,人生地不熟,就等于是摆明了当靶子,死伤无数,也不可能完成任务,到那时候就被动了。”
陈宝祥在益都县的军火库,曾经注意到,远处有六个碉堡,上面的哨兵,正在抱着长枪打盹,所以根本来不及援救。
他们离开北门的时候,同样看到了高处的狙击手。
他不禁苦笑起来:“我现在明白,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就像演戏一样,就算是演戏,也没有这么配合……那些鬼子明明可以发现我们,立刻开始射击,可他们还是装聋作哑,放过了我们,有几次好像探照灯扫到了马车上,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说到这些的时候,陈宝祥在自己额头上连连拍了几巴掌,他觉得自己还是太粗糙了,如果没有修夫人帮助回忆,这些疑点都被他轻轻放过。
“修夫人,看来我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这些行动当中,疑点和错误太多,简直是满身破绽,但我什么都看不到,偏偏引狼入室,把朱俊当好人。”
修夫人大度地笑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现在知道错了,已经很好了,还有机会挽回损失。至少在益都县那边,朱俊以为自己没有暴露,还可以跟南方军沟通商量,我们将计就计,就以益都县为突破口,把胶济铁路线东西斩成两段,杀光那里的日本鬼子,扬我国威,昭告天下。”
陈宝祥渐渐振奋起来,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修夫人不加责怪,反而予以鼓励,让他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修夫人提到那张地图,充满信心:“只要具老板拿到地图,立刻分配兵力,我们的战斗很快就会打响,我希望不管在济南还是益都县,都能够势如破竹——”
她忽然紧紧地抓住了陈宝祥的手,浑身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眼角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陈老板,我做梦都想着大反攻的这一天,上级终于发布命令,告诉我们即将开始战斗,我真是太激动了,中国人民早就应该修复失地,让日本鬼子去死……山东是我们的,青岛和济南都是我们的,包括港口上的大轮船都是我们的……”
陈宝祥从来没想到,修夫人是女流之辈,爱国之情反而胜过七尺男儿。刚才说的这些话,让每一个男人都感到惭愧,甚至具老板和南方军听了,得惭愧得满头大汗。
假如中国人都有修夫人这种情怀,收复失地,还我山河,战胜日本鬼子,直捣黄龙府,那么整个中华将会遍地皆兵,能够绝对消灭日本鬼子,让整个山东重新挑起中国人的复国大业。
他们两个人说到此处,陈宝祥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过去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早就消失了,他相信在修夫人的穿针引线之下,八方面军一定跟南方军团结一心,共同抗日,让日本鬼子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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