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探明全部情况,就想冒险进攻,妄图以小博大,这个伙计的做法实在太冒险了。
“我来找你,就想冒充你儿子,跟着你进去一趟,实地看看。”
陈宝祥皱眉,但是随即想到,这一点应该可行。
伙计的年龄比传文略大,换身衣服,假装是传文,也没问题。
“那好,你别带武器,咱去试试,但我不保证你能进去,只是试试。”
“好,陈老板,只要你真心相助,我们感恩不尽。”
陈宝祥为报宏济堂救修夫人之恩,准备冒险带伙计进去。他找出传文的衣服,让伙计换上。然后,准备好两只食盒,各自放满了米饭、把子肉、卤鸡蛋和咸菜条。
既然带一个人进去,那就必须带足东西,证明一个人拿不动,非得两个人不可。
他看看北屋,又拿了半袋子炒花生、半袋子核桃,两个袋子缠在一起,搭在伙计肩膀上。
两人出门之前,柳月娥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扯着陈宝祥的袖子不放手。
“没事,我只进去看看,不惹事,不会害了陈老板。”
那个伙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白柳月娥是怎么想的。
陈宝祥也笑着点头:“没事,没事,都是大人,不会硬来。我们只是送饭,放下就出来,一定没事。”
柳月娥放手,陈宝祥就带着伙计出了后门,一路向西去。
过起凤桥时,那个伙计问:“陈老板,你总是说,鬼子防守森严,是不是真的没有缝隙可以利用?百密一疏,总有些法子可以进去吧?”
这个问题,陈宝祥早就想过。
“先想办法断电,破坏鬼子的发电机,探照灯失去作用,再准备几个神枪手,鬼子开手电筒,就顺着手电筒光柱射击,没有光,鬼子就没办法了。今天是二十七,天上就算出月亮,也只是月牙。鬼子没有光,就会躲进大楼里,不敢露头。你们杀叛徒——顺便多杀日本鬼子。”
陈宝祥无法说清楚朱俊的身份,只能改口。
这次行动中,他就是希望南方军的人,能大开杀戒,重创日本鬼子,为以后八方面军进城,铺平道路。
“好,我们知道发电机的位置,也能沿着电线杆子的走向,到时候把十二根电线杆全都炸倒。先杀朱俊,再杀日本鬼子。”
伙计聪明,一点就透,不用多说。
两人并肩前行,到了普利街。
伙计看到墙上的告示,气得哼了一声。旧的告示已经被老百姓撕得一点不剩,八大公馆又贴出新告示。除了高高地给工钱,还增加一条,顿顿大白馒头配虾酱炒鸡蛋,敞开吃,不限量。
“狗屁,胡说八道……唉,还是有笨蛋上当,他妈的,日本鬼子没良心,弄着中国人不当人……”
伙计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但又没有办法。
陈宝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叮嘱:“只当是看不见,别气也别急。咱今天干什么来了,就是为了查看地形,绝对不能无事生非。”
他心里惦记着怎么进日本军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目标。
如果鬼子盘查厉害,他就把腰牌给伙计,让对方进去。
“记住,到了军部门口,他们拦着你不让进,我就留在外面,你自己进去,把食盒交给小楼后面的食堂,就说我肚子不舒服,在门口等着。你别乱跑,带着食盒出来,咱们就走。”
陈宝祥早就算计到任何可能性,日本鬼子十分狡诈,每次进入日军总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问题,所以他早就设计好答案,只要鬼子那边出现意外,他就随机应变。
伙计点点头:“多谢了陈老板,你帮了我们大忙。”
陈宝祥摇头:“上一次在宏济堂,具老板救了修夫人,这才是真正的大恩大德,我做这么点小事,报不了恩,以后有什么差遣,还可以效劳。”
陈宝祥为了修夫人可以做任何事,对修夫人的看重,远远高于自己。
两个人走到日本军部门口,正如陈宝祥所料,两个哨兵十分顽固,等他亮出腰牌,就瞪着鬼眼吩咐:“一个腰牌,只能一个人进去。”
陈宝祥就照之前说好的,把两个食盒交给伙计,然后自己蹲在门口等着。
他之所以把关键问题归结为,破坏发电机和探照灯,那是长期观察的结果,到了夜间,只要不是每月十五那几天,到处一片漆黑,中国人就能浑水摸鱼,只要日本鬼子开手电筒,立刻射击,一打一个准。
陈宝祥本来不希望南方军进攻日本军部,可后来想明白了,只要是抗日杀鬼子,谁来都行,南方军的精英出手利索,武器又精良,只要双方开战,日本鬼子也赚不了便宜,如果能杀死百八十的鬼子,对于济南这边的日军力量是一次重大削弱,以后八方面军展开行动也就好办了。
他找了个墙角坐下,背靠着墙晒着太阳,浑身暖融融的昏昏欲睡。
他知道自己好像是受了风寒,额头发烫,浑身没劲。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似乎已经到了半夜,看到南方军猛虎下山一样进入日本军部,消灭日本鬼子,如同砍瓜削菜。
他觉得太过瘾了,如果只是单兵出击,刺杀日本鬼子,最多一个两个,反而弄得鬼鬼祟祟,没有气度。
只有大部队登门,疯狂进攻日本鬼子,让他们鬼哭狼嚎,死无葬身之地,这才真正让济南的老百姓出口气。
在睡梦中,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头:“杀光他们,杀光他们,给济南人报仇。”
猛然间,他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这才发觉自己就在日本军部门口,十几步以外就是那两个鬼子哨兵,如果他说错了话,恐怕这两个家伙就能听到。
他向大院里望去,这次发现,小楼顶上又安装了新的探照灯,虽然是白天,仍然有三组狙击手,趴在楼边向下望着。
这就证明,鬼子严阵以待,已经布好了口袋阵,不管谁进攻,都会遭受重创。
南方军自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获得成功,那实在是太幼稚了,他们在南京打不过日本鬼子,在济南仍然如此。
陈宝祥觉得,如果没有老百姓支持,只凭着这些军人和线人,跟日本鬼子交手,等于是放弃自己的长处,跟敌人硬拼,太不值得。
古人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中国军人只有把自己变成地头蛇,占据了地利和人和,才能把日本鬼子拉下马。
他不知道具老板懂不懂这个道理,只有跟老百姓打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可以从老百姓家里出击,也能从老百姓家的后门撤退,这就是克敌制胜的关键优势。
那个伙计拎着两个食盒出来,向哨兵展示了腰牌,快步走出来,跟陈宝祥会合。
陈宝祥起身,头晕眼花,摇摇晃晃。
两个人离开日本军部两条街,那个伙计才放下食盒,擦拭额头的冷汗:“陈老板,事情比你想的更复杂,鬼子增加的兵力何止是两三倍,而是五倍以上,这座三层小楼,从楼底到楼顶,每一层里至少有三十个日本鬼子,就算在食堂的顶上,也有鬼子的机枪阵地,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来,都会遭到鬼子的射击,还没开战,就得死一大片。”
陈宝祥默不作声,他复述几遍对方也不相信,只有亲自来看一看才明白,日本军部已经变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魔窟。
“陈老板,谢谢你带我过来,而且想出妙计,让我进去,我们发现不了朱俊,就算是发现,要想从院墙外一直进攻到三楼,恐怕人早就死光了。我们的行动计划有问题,我会回去慢慢的考虑,重新制定计划再说。”
那个伙计是心悦诚服,此前陈宝祥已经说了很多次,进攻日本军部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日本鬼子防守森严,武器先进,任何部队进攻,都有可能遭受重创。
陈宝祥说的一点都不错,并且他观察到的日本鬼子数量还不全面,这个伙计是战术高手,敌人的隐藏机关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每个楼层的最后一间,应该是作为兵营,里面至少有十五个人以上。
也就是说,进攻每一层楼都会遭受重创,楼层的横向走廊就会是死亡通道,勉强上楼,人就会死光。
陈宝祥感叹:“那就最好了,诛杀叛徒固然重要,但以卵击石的行动肯定是不明智的。”
伙计想了想,惭愧的点头:“陈老板,我们过去不信任你,就是因为觉得你不过是平民百姓,根本不懂派兵打仗,尤其是打日本鬼子,我们比你更有经验,想不到你说的话完全正确,成功的阻止了我们飞蛾扑火一样的刺杀行动,我会报告具老板,行动暂时中止。”
他们两人往回走,伙计一个人提着食盒,不让陈宝祥动手,一直到了西门桥,两个人才分开。
陈宝祥拿着食盒往回走,就觉得后面有人跟踪,走到芙蓉街的时候,他拐到小巷子里,那个人也跟进来,竟然是冯白露。
“陈老板,是我,我从益都县过来,给学校里买药,走到日军总部那条街,正好看见你,就顺便跟过来跟你说句话。”
陈宝祥松了口气,孙白露风尘仆仆,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肩膀上斜挎着一个黑色皮包。
在益都县,她的打扮非常时尚,但到了济南,跟这边的人一比,就差得太远了。
冯白露看见陈宝祥,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在益都县的时候,她早就决定跟着陈宝祥走,但最终没能成行,如今再次见到,犹如劫后重逢。
“陈老板,真希望留在这里,跟你做邻居,但我知道不可能,济南这边鬼子盘查的太厉害,我们有益都县政府开出的路条,还是被查了好几次。”
陈宝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两个人到了旁边的茶铺里,陈宝祥要了一壶茶,给孙白露倒满。
“陈老板,我看你们刚才去了日本军部,给他们送饭,跟着你的那个人我以前见过。”
陈宝祥吃了一惊,知道伙计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都是南方军的人,很有可能彼此见过面,也知道对方的名字。
陈宝祥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陈老板,你们是不是策划行动?山东的日本鬼子越来越多,益都县那边也不断的增兵增枪,围绕火车站那一块,设置了层层警戒线,普通人要想坐火车,先经过三层搜索,就连一把小刀也带不到车上去。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们有行动,那就狠狠的打日本鬼子,不然的话,整个山东老百姓就没法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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