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挠挠挠头,有些发愣。
他帮助朱俊送情报,只是为了打鬼子,从来没有想到可以换钱,他的脑子里只有付出,没有收获。
朱俊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陈老板,告诉你吧,这些情报都很值钱,几乎每一句话都能值一根金条,你告诉了俄国人,再告诉其他人,其他人照样对你感恩戴德,毕竟我拍到的是日本鬼子全国的布防图,不管南方军还是八方面军,都需要这种情报,你明白了吗?”
陈宝祥点点头,他能想到的是,具老板肯定非常需要,如果拿给他,就能抵消上一次的矛盾。
朱俊看陈宝祥呆愣的样子,有些急了,第三次重复:“八方面军肯定需要这种情报,交给他们,让他们拿钱,懂不懂?”
陈宝祥赶紧点头:“我懂了,但是八方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他们没有钱,如果拿到情报,可以免费交给他们。”
朱俊气的哼了一声:“那好吧,三天之内我拿到情报,你转送给俄国人。”
朱俊闪身窗帘后面,失去踪影。
陈宝祥往外走,觉得十分惭愧,人家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他自己却最后才领会过来,既然是杀鬼子的情报,就得告诉南方军和八方面军,只有这样,全国南北一盘棋,抗日武装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离开军部的时候,看到那群人还在那里聊天,军官们对于藤野一郎十分尊敬,全都抬着头听他说话,大概是藤野一郎说了一个笑话,其他人全都捂着胸口,哈哈大笑。
陈宝祥感叹,如果能够近距离接触那个鬼子,拔刀杀人,恐怕就不用炸毁这座小楼了,闹得兴师动众。
只可惜,不管谁靠近刺杀,都是死路一条,这些日本人身手矫健,甚至刺客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枪毙。
陈宝祥估计,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到小楼的门口,大概有三十步,真正的高手,大约三秒钟就能刺杀这个日本鬼子,结束日本鬼子的细菌美梦。
他脱下鞋子,假装鞋子里进了小石子儿,慢慢地把鞋子倒过来,在旁边的墙上磕了几下,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那些日本鬼子。
事实上,能看到对方,并不一定保证刺杀成功,四周高处,日本鬼子的狙击手严阵以待,就算是具老板自己的人出现,也只会遭到敌人射杀,根本来不及开枪。
陈宝祥观察四周的形势,渐渐感到绝望,怪不得日本鬼子敢在小楼门口高谈阔论,就是因为这里的防守无比严密,即便是一只百人军队,都未必能攻进来。
最后,陈宝祥死了心,穿上鞋子慢慢出来。
上一次,传武准备刺杀日本鬼子,拼的是一腔勇气,进来之后转了一圈,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到后来,传文想出妙计,让具老板派狙击手半夜刺杀,其实距离真正的胜利还差得远,他们杀不了藤野一郎,这也正常,日本鬼子控制了军部四周,两百步范围,几乎是万无一失。
中国江湖势力,所有的计划都是纸上谈兵,不可能靠近。
陈宝祥苦笑起来,回头看看日本军部的方向,这些鬼子真是狡猾,抗日武装能够想到的一切方法,都被他们杜绝。
陈宝祥想起地下水道,其实上次他都看过,所有的下水道都被钉死了,从里面钻进去,想爬到地面,门都没有,日本鬼子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把进攻的路线全都堵住。
也就是说,只有俄国人最聪明,他们觉得,利用陈宝祥,把超级炸弹的配件一点一点送进去,让朱俊组装,完成最后的爆炸目标,等于把朱俊变成了人肉炸弹,为了刺杀,不顾一切。
他在路边坐下,低着头思考这些问题,到底如何才能干掉日本鬼子藤野一郎?让日本人的细菌计划落空。
总之,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事,不只是依靠八方面军和南方军,甚至是共产国际,每一个济南人都无法脱身,必须全面抗日,才能让这个城市在战火中活下来。
陈宝祥觉得头顶上仿佛压着一扇磨盘,直接抬不起头来,他已经知道细菌的厉害,但更多济南人不清楚,自己身边竟然有这么巨大的危险存在。
他向西南望去,剩余的那些公馆都在里面,老百姓对于这个很不关心,只想吃饱的事。
陈宝祥长叹一声,老天爷真是不长眼,让中国百姓经受这种折磨,他很难想象,一旦济南城老百姓死伤过半,整个城市就变成了空城、鬼城,只剩下一大群日本鬼子在城里胡作非为。
假如大半个中国都变成这样,中国就不能再叫中国。
反正他想的十分悲观,南方军和八方面军距离济南无比遥远,济南到底能不能够解放?谁都不知道。
陈宝祥抬起头,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他拎着食盒往回走,空盒子有千斤重,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经过普利门的时候,两个日本哨兵拦住他,又要检查。
陈宝祥木然地放下食盒,任由他们搜查全身。
然后,一个日本兵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吧。”
陈宝祥已经麻木,低着头,再次拎起了食盒,他觉得自己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所有的济南人都受过这种侮辱,日本鬼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没有任何尊严。
陈宝祥走上普利街,过去繁华的街道,如今门可罗雀。
走着走着,旁边有人跟上来,又是宏济堂那个伙计:“陈老板,我们昨天说的事,你有没有问一下?那个孕妇到底在哪里?”
陈宝祥昏昏沉沉,缓缓摇头。
伙计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给个准信儿?日本军部里面戒备森严,我们进不去,只能依靠你,但你也不能一直拖下去,三天还是五天,七天还是十天,总得有个时间。”
陈宝祥斜着眼睛看着那个伙计,忽然笑起来:“就算告诉你们,那个孕妇就在日本军部里面,难道你们有办法杀了她?还是抓住她?别白日做梦了,那不可能。”
伙计愣了愣,以前陈宝祥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讽刺。
“陈老板,你只要告诉我们她的下落,我们就有办法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陈宝祥摇摇头:“我说了,就算你们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长什么模样,也没办法。现在你们知道朱俊住在三零九房间,你们的狙击手也是鞭长莫及,听我的朋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个伙计愣了愣:“陈老板,昨天我们不是这样说的,你答应具老板帮我们打探消息,只要找到孕妇,立刻告诉我们,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来办。你千万不要反悔,不然的话具老板脾气不好,你试试看。”
陈宝祥摇摇头,在伙计肩膀上推了一把,让他离自己远一点:“我刚才已经说了,就算告诉你们真实消息,你们也杀不了她,还是别费力气,对不对?回去告诉你们具老板,要想杀日本鬼子,满街都是,不用严格挑选,你们南方军就是这样,太爱惜羽毛,就是不想跟日本鬼子正面决斗,你们的狙击手到底从哪儿请来的?那天晚上,所有日本鬼子都站在院子里,包括那个细菌专家藤野一郎也在,但你们的狙击手都瞎了,什么都看不见,总共打死了四个鬼子,还都是小兵,是不是?”
那个伙计涨红了脸,因为陈宝祥说的是实情。
狙击手趁着黑夜展开射击,可惜的是,他们对于目标一无所知,总共射击了一百多颗子弹,杀伤力很小。
最重要的原因,日本军部的狙击手,控制了方圆两百步的距离,他们处于更远的位置,射击精度下降,不算有杀人的决心,那也白搭。
“陈老板,那是我们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们,那个孕妇在哪里就够了。”
陈宝祥再次摇头:“我不知道,她不在日本军部里面,有可能是在八大公馆,我上一次就发现过,也跟踪过,你们赶紧展开行动,对八大公馆下手,不要总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那样救不了中国,也杀不了日本鬼子。回去告诉具老板吧,这都是我说的,哪怕他能杀一个日本鬼子,我也佩服他是条好汉。”
陈宝祥现在破罐子破摔,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这样说。
那个伙计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陈宝祥。
他也懵了,不知道陈宝祥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恶劣?
“陈老板,我再问一次,你什么时候能给个准信,告诉我们孕妇的下落?”
陈宝祥加快脚步把伙计甩开,等到对方再次追上来,他才冷笑着说:“我不知道,给不了你时间,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吧。刚才我说,很有可能她就在八大公馆里面,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炸掉八大公馆,时间这么久了,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那个伙计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陈宝祥的胳膊:“陈老板,别给你脸不要脸,我来问你,是给你面子,不然的话把你以前做的事全都告诉日本鬼子,你就等着全家死光吧。”
陈宝祥听到这句话,顿时笑起来,因为他觉得这个伙计说的十分有趣,南方军对抗日本鬼子,反而出卖自己的同伴,中国人打中国人不说,还把中国人出卖给日本人。
看来,只有南方军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
“朋友,你这样说就太有趣了,都是抗日武装,你举报我,我举报他,日本鬼子什么都不干,光等着杀人就行了。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你就该死,千万不要让济南人听到,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陈宝祥觉得厌倦,不想再跟对方说话,毕竟这个伙计说的好多事情不合常理,南方军就是如此,他们一向不把老百姓当玩意儿,高高在上惯了,现在能平心静气的对陈宝祥说话,已经是给他面子。
陈宝祥意识到这一点,就想起以前韩长官在的时候,很多事情没有定论,高兴起来宽恕一切,不高兴的时候,普通老百姓没犯过错,也被捆起来吊打,老百姓任人宰割,没有尊严,虽然生长在济南,却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恐惧。
陈宝祥已经决定,不管具老板说什么,他都我行我素,先完成自己的事情再说。
关于那个孕妇,只要修夫人没有吩咐,他就可以不管不问。
“陈老板,你最好听我说,如果不肯合作,你在益都县做的所有事情,我们有详细记录,立刻交给日本鬼子,那你就完了,一家四口都得被抓进去,你也不希望跟我们撕破脸,对不对?”
那个伙计再次追上来,张开双臂,挡住陈宝祥的去路,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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