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不乐意:“你懂什么?崔先生是好人,他是来帮咱们的,他的主要目标是保护金顺姬,跟咱没多大关系,人家是好是坏,你不懂得分辨,还是听我的吧。”
传文走到床前,低头看着陈宝祥:“爹,你根本不知道怎样分辨好人坏人?朝鲜人找到他们的大国师,就等于控制了日本鬼子的命脉,他们的目标是炸死日本天皇,来济南或者去太行山,也不过是暂时避难,你对他们付出真心全都白费,还不如支持安娜小姐,他们是真正的杀鬼子,帮中国。我听她说,只要苏联人从北边进军,日本就慌了,前方战场也会一塌糊涂,顾头不顾尾,咱们跟苏联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对不对?”
陈宝祥不想挫伤传文的热情,年轻人对于江湖局势的判断,肯定是很多谬误,不管苏联人能不能帮中国,那都是后话,现在传文应该老老实实,不要引起日本暗探的注意,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传文,你去跟具老板和刘先生接触,一定要小心,堤防背后有尾巴跟随,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来回联络,我跟他们见面,引起的怀疑要少一些。”
传文点了点头,拖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轻轻的翘起了二郎腿。
陈宝祥觉得奇怪,过去传文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就连随随便便坐下都不敢,如今不但坐下,而且翘起了二郎腿,这种轻佻的态度,实在不合常理。
“传文,怎么啦?我看你今天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具老板和刘先生又说了什么,让你开始躁动?千万不能这样,济南现在是日本鬼子的天下,你以为南方军能够给你撑腰,这边真出了事,具老板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传文笑起来,指了指陈宝祥,声音突然变了:“陈老板,咱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你还没有发觉我的破绽?看起来我的易容术还可以,不次于你的朋友顾兰春,如果我以这种状态进入日本军部,他们就发现不了,对不对?。”
陈宝祥大吃一惊,猛地坐起来。
他一眼望去,坐在椅子上的传文,脖子下面没有喉结,肯定是女扮男装,而刚才这声音又是安娜的,也就是说,自从他进入北屋,跟自己对话的一直都是安娜,而不是传文。
“安娜小姐,我把传文叫来,跟你比较比较,看一看还有什么破绽?”
安娜向床底下指了指:“不用比较了,我已经把令郎放在床底下,我们两个的外表相差很少,连你这种至亲的亲人都发现不了,我去骗过日本鬼子足够了。现在,你把太太叫进来,对了,你们先把店门关了,免得有人进来,发现你们被绑了,吆喝出去,我的伪装就白做了。”
陈宝祥招呼着柳月娥,把店门关闭,暂时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回到北屋。
想不到,他刚刚进门,安娜就从门后边发动突然袭击,在他们的脖子上狠狠的砍了一掌,两个人身子一软,同时倒地。
陈宝祥此刻头脑还很清醒:“安娜小姐,你对我动手可以,不要伤了秀儿她娘,她不是江湖人,受不起惊吓。”
实际上,现在柳月娥已经昏了过去,安娜那一掌砍得恰到好处,穴位找的很准。
安娜从门后面拖出绳子,把两个人绑好,然后嘴里塞上毛巾,推到床底下,一家三口全都挤在一起。
“陈老板,你们在床底下好好呆着,有人发现的时候,就装作昏迷不醒,或者刚刚醒来。我现在就去装好食盒,从后门出去,咱们就此作,别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陈宝祥心里早有准备,他只是埋怨安娜对于柳月娥下手太重。
很快,他听到安娜的脚步声,从店里到院里,又开了后门出去,然后反手关门。
他松了口气,自己配合安娜所做的事,完全符合昨天商议的结果,所以,他仁至义尽,不用有任何亏欠。
陈宝祥躺在床底下,心里十分平静,至少安娜这边所有的计划尘埃落定,已经布置妥当。
接下来,就跟陈家米饭铺无关。
等到一家三口被发现的时候,在街坊邻居这里肯定会掀起一阵风波,但不会有任何危险。
安娜绑架了他们,假扮成传文,去日本军部送饭,至于在那边犯下什么罪,杀人放火,或者干脆是把日本军部炸掉,那都跟他们无关,他们也是受害者。
传文和柳月娥都昏迷了,一动不动,只有陈宝祥面带微笑,聆听着外面所有的动静。
当他安静下来,耳朵特别好使,能够听到后门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有人打招呼的嬉笑声,另外,也有日本暗探杂乱的脚步声。
他相信,以安娜的本事,这一次肯定能够进入军部,见到朱俊,这两个人是雌雄双煞,超级间谍里的夫妻搭档,正如崔先生所说,他们两个见了面,一定会引发一场危机。
朝鲜人看得很清楚,如果安娜引发混乱,朝鲜人也能浑水摸鱼。
他再一次想起崔先生,对方沉着冷静,这才是大将风采,八方面军那边高手众多,能够跟崔先生匹敌的恐怕也不多,如果八方面军和朝鲜人联手,金刚山之战就能让日本天皇有来无回。
陈宝祥又想起,见了这么多朝鲜人,他们还是找不到大国师,没有任何跟定海神针有关的信息,他其实也为金顺姬感到着急,他们在济南待不了多久,一个是这边危险,一个是孕妇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到最后难以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传文先醒过来,挣扎了一下,发出呻吟声:“爹,到底怎么了?咱们怎么一家三口全都塞到床底下来了?”
陈宝祥一笑,既然协助安娜做事,那就要做戏做得认真一些,现在三个人被反绑着塞在床底下,外人一看就明白是遭到绑架。
传文告诉陈宝祥,他到北屋,突然看到桌子旁边坐着另外一个自己,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安娜的易容术太高明了,除了身高略有差别,跟传文在外表几乎是一模一样。
传文刚想吆喝,就被安娜一巴掌拍在脖子上,顿时昏了过去。
“爹,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她假扮成我,连我自己看了都害怕,她的易容术恐怕还在顾老板之上。”
陈宝祥不得不服,原先的时候,他还以为需要顾兰春过来帮忙,改变安娜的外貌,带到日本军部里面去,如今看来,他真是见识太短浅了,一山更比一山高,能人背后有能人,安娜作为超级间谍,她的水平肯定超过顾兰春,顾兰春不过是八方面军的联络员,屈居在连城壁之下。
“爹,咱们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宝祥也不知道,如果安娜平安归来,帮他们解开绳子,这件事就结束了,如果安娜不回来,直接逃走,离开济南,那他们恐怕得在这床底下待大半天,等到外面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才会进来解救。
“传文,耐心等着吧,不会出事。”
传文皱着眉头:“爹,不是怕出事,而是觉得,咱们一家三口塞在床底下太狼狈了,尤其是我娘,她又没受过这种惊吓。”
柳月娥缓缓地睁开眼,正好听见传文这样说,嘴角浮起艰难的笑容:“没关系,安娜小姐给了咱一根金条,帮她演戏也是应该的,刚才这一巴掌差点把我拍死过去,幸好还是醒了。”
柳月娥早就做好准备,她以前听过山贼绑票的事,先把人打昏,再装进麻袋扛走,如今自己也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当家的,咱不着急,在床底下安心躺着,等别人来救。我觉得安娜小姐不简单,做戏的本事一流,这样的人打日本鬼子肯定是绰绰有余。我现在就希望她到了日本军部,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为济南老百姓报仇雪恨。”
陈宝祥笑了,安娜这一次是想尽办法去见朱俊,而不是杀鬼子,否则,直接带着炸弹过去,岂不痛快?
柳月娥是妇道人家,永远不理解江湖上这些复杂的变化。
三个人说了一阵,又闭目养神,就这样拖拖拉拉,时间应该到了下午,陈宝祥贴着地面,看见阳光斜着从西面进来,落在门的东面,他没有听到外面有巨大的爆炸声,就证明安娜没有发起对日本军部的进攻。
他有些失望,如果安娜奋起神威,跟朱俊联手,直接炸毁了日本军部,整个济南老百姓就会沸腾,他们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陈宝祥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日本军部那边什么都没发生,咱们三个等着吧,等着外人进来救咱们,至于安娜小姐,早就逃走了。”
这就是他的想法,其实只要安娜平安,他心里也很坦然。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安娜给了一根金条,就让他内心存着一份歉意。
太阳落山之后,外面渐渐黑下来,柳月娥开始埋怨:“她离开济南也不说一声,就算回来一趟,把咱们解开再走也来得及,这个德国女人做事也太潦草了,咱为了帮她,一家三口反绑着,在床底下闷了这么长时间,她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吧?”
又等了一阵,外面街上安静下来,陈宝祥判断,至少已经是晚上七点,三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传文脑子灵活,轻轻叹了口气:“只要秀儿回来,咱们就得救了,就是怕吓坏了她。”
说曹操,曹操到,后门一响,秀儿轻快的脚步响起来。
传文赶紧出声:“秀儿,我们在床底下,你不要害怕,过来帮我们解开绳子,就没事了。”
幸好他提前出声提醒,不然秀儿到了北屋,他再这样说,就把她吓坏了。
秀儿帮他们解开绳子,一家人从床底爬出来,满脸都是灰尘。
陈宝祥打了盆水,把脸洗干净,然后烧水沏茶。
这件事弄得陈宝祥莫名其妙,按道理说,安娜应该再回米饭铺一趟,把他们救出来再走,如果就这么走了,肯定是不讲江湖规矩。
秀儿又惊又怕,柳月娥抱着她,把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
秀儿眼里含着泪,低声嘟囔:“要是我不回来,你们晚上饿了怎么办?这些事以后再也不要碰了,不管别人给多少钱,都不能陪着人家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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