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夫人十分淡定：“很好，这一次的行动代号是火光影子，消灭时间，圣诞节前三天的单日，到时候以情况而定，第一或第三天，由我来发布命令，所以说，你杀了我，告诉你的情报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白将军哈哈大笑，放下了手枪：“修夫人，你这样合作就对了，现在看来，我们双方都很明智，不想反目成仇，杀了这个人，连日本鬼子都不愿意。”
陈宝祥一句话都不说，觉得内心窝囊，一个大男人需要女流之辈来保护，这种情况下无能为力，做不出任何反击，在修夫人的眼中他大概早就沦为蝼蚁。
白将军低头，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又笑着摇头：“你果然聪明，说出这样一段话就让我明白，不能杀你，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你们派往日本东京的同伴，已经有人辩解，成了我们的线人，我把你说的话跟他的情报相印证，就不会错了。”
修夫人一笑：“知道这些情况对你们没用，白将军你位高权重，这对你们有好处，知道这个计划目标又有什么用？白将军，我尊你一声江湖前辈，南方军的间谍机关，距离周军师领导的特科，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始终跟在我们后面，盲目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到济南来，最好弄清楚，细菌实验室和日本鬼子下一步在华北的巨大动向，这才是你的职责所在，杀几个人头回到四川，立不了大功，也算是白来一趟。”
这句话直接让白将军变了脸色：“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修夫人，你管的太宽了。”
修夫人淡定如常：“我告诉你吧，日本鬼子有一本细菌战秘籍，大约有四本书，全面阐述细菌战的要诀，如果你能拿到它，交给四川，可谓是大功一件，对所有抗日武装都有好处。但你只把它作为二级目标，是不是觉得没有办法找到它？我有一些手段能够帮你成功，愿不愿意听？”
白将军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那怎么可能？修夫人，我知道你的本事，根本不足以知道那些关键情报，日本军部下的死命令，谁泄露这些立刻枪毙，就算是日本皇室的嫡系，也不能幸免，八方面军没有线人能够知道这些，别骗我了。”
修夫人笑了笑，没再出声。
她的这种态度，反而让白将军起了疑心，突然轻轻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我知道了，为了这个消息，你们启用了潜伏在华北的最强大间谍，对不对？我真是大意，忘记了周军师曾经在全国所有重要战略之地，安置了一百零八间谍，称之为长江部队。”
他自言自语，修夫人面带笑容，默默地听着。
白将军激动之下，突然站起来：“如果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就能放你一马，就当是你为南方军立下大功，从此以后，只要你不阻碍我们行动，大家就相安无事，等于是在我这里领了一张免死金牌。”
修夫人仍然不开口，白将军急了：“你好好想一想，我不会给你太多机会，如果你再不说，就只能带着那个情报，到九泉之下去了。”
陈宝祥感叹，修夫人深不可测，在这么多枪口的逼迫之下，依然步步为营，化解危机，这样的人以后肯定能当重任。
“白将军，先把陈老板放走，让他回去，当下他是最无辜的人，将他困在这里似乎毫无意义，只会碍手碍脚。如果你觉得他有通敌的嫌疑，随时可以去县后街陈家米饭铺抓人，他有老婆孩子一大家人在那里，一定跑不了，怎么样？”
白将军挥手：“好吧，送他回去，让他闭嘴，直接送到家门口，不准再回来。”
两人答应，接着把陈宝祥拖出去，推推搡搡出了正觉寺街，一路向县后街走来。
陈宝祥内心又是害怕，又是懊恼，如果他真的有本事，也许就能帮助修夫人摆脱厄运，可现在偏偏在人家手枪逼迫之下，无法轻举妄动。
到了舜井街，那两个人命令他停下来，站在一边抽烟。
其中一人冷笑：“我觉得白将军也是多此一举，直接杀了他，咱们就回去交差，这些老百姓平时没什么本事，就知道赚钱吃饭，见了钱命都不要。”
另一个人打着哈哈，不怀好意看着陈宝祥：“喂，陈老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大老远送你回来，总不能干干巴巴回去，对不对？你在济南城也算是个人物，据说日本鬼子给了你不少赏钱。”
陈老乡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心甘情愿被人家敲诈勒索，只是默默听着。
“陈老板，不要装傻，我们两兄弟辛辛苦苦送你回来，两根金条还是值得，对吧？”
这两人真是无耻，明目张胆向陈宝祥要钱，但这个钱要的毫无道理，陈宝祥根本不需要他们送回来。
他摇摇头：“我只是小生意人，全家混个温饱而已，真的没钱。”
两个人同时把枪指向了陈宝祥的胸口：“给你脸不要脸，我们说好听的，你是不是听不懂？别说是两根金条，就是十根、八根，你也得老老实实交出来。白将军说了，济南的汉奸太多，杀一个算一个，算是为老百姓做好事，我们两个现在就做了你，你也得老老实实认罪。”
陈宝祥靠着墙角站着，胸中怒火翻腾，情不自禁摸了摸手腕下的攮子，他感到自己已经忍不住，想要杀人，他对付不了白将军，对付这两个人并不困难。
“二位，我就是济南的普通老百姓，你们杀汉奸，我们当然欢迎，但你不能说谁是，谁就是，这岂不是草菅人命？”
其中一人笑着点点头：“没错，白将军是钦差大臣，我们就是要草菅人命，你能怎么样？一个小老百姓，还想跟我们辩论，简直是不自量力！胳膊能拧过大腿那就怪了，告诉你了，刚才一根金条你不想拿，现在变了，每人两根，现在就跟着你回米饭铺，老老实实拿了，你就能活命，不然，你一家好几口全都完了。领袖说过，斩草除根，不能让汉奸起死回生。”
陈宝祥咬了咬牙，对方只是威胁他也就罢了，连整个家人的性命都有危险，他忍无可忍：“二位，高抬贵手，我就是小买卖人，给我一条活路，行不行？”
两个人摆了摆手枪：“别他妈废话，现在赶紧走，回去拿金条，今晚我们哥俩见了金条就放人，没有金条，先杀了你们全家，然后放一把火，烧了你的米饭铺，谁敢说个不字？”
陈宝祥实在忍无可忍，但他还是想，中国人不杀中国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跟这些人动手。
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调转枪口，在陈宝祥额头上敲了一下，疼地陈宝祥倒吸一口凉气。
“狗娘养的贱骨头，跟你好好说还不听，赶紧走吧。”
陈宝祥向前跨了一步，另一个人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踢了他一个趔趄，两人哈哈大笑。
陈宝祥心中怒火呼的一声烧起来，直冲天灵盖，再也忍不住，突然拔刀，反手插进了一个人的咽喉。
对方来不及反应，捂着脖子后退。
陈宝祥毫不犹豫，第二次出手，另一个人太阳穴中刀。
今天晚上盛怒之下，陈宝祥动作又快又狠，根本不留余地，所以，这两个人就算是小心谨慎，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头疯狂的猛兽。
陈宝祥杀了人，在两人衣服上擦干了血迹，然后捡起两把手枪揣进口袋里。
他想回去救援修夫人，但刚刚回头，走出了黑暗的巷子，正觉寺街方向突然轰隆一声响，火光冲天，吓得陈宝祥赶紧躲到大树后面。
当他惊魂稍定就知道，正觉寺街的小院发生了爆炸，修夫人跟白将军他们已经同归于尽。
他发疯似的往回跑，还没到跟前，就发现日本暗探带着狼狗已经包围了正觉寺街。
他站在外面，跟许多看热闹的人一起翘着脚观望。
很快，当地的仵作也到了，进去查看之后，有人传出消息，房屋夷为平地，里面的人全都变成了碎块儿。
陈宝祥犹如三九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修夫人还是选择了同归于尽，让白将军等人当了陪葬，这场大战没有胜者。
陈宝祥内心的那座高塔已经轰然间崩塌，他对于南方军恨到了极点，再也不相信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的家伙。
他们杀了修夫人，陈宝祥发誓，要用一千个南方军的人头来祭奠修夫人。
纵然如此，也无法挽回他内心的巨大崩溃。
他站在人群里，满脑子都是修夫人的倩影，只不过，他现在无可奈何，只有望天空叹。
四周的看客发出惊叹声，因为他们看到仵作们从废墟里抬出人来，残缺不全，黑糊糊的，十分骇人。
陈宝祥捂住眼睛，害怕看到修夫人的身体，但是，他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里向里面望去，这一刻，他觉得一颗心都要爆裂开来了。
当下，他跟身边的人挤在一起，但双膝软绵绵的，几乎要倒下去。
终于，仵作们把人都抬出来，一个也没有了。
陈宝祥心里一沉，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跟修夫人有关的物件。
“但愿，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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