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北定王江十堰将南荣王谋害先皇的人证物证呈上,证据确凿,小皇帝查阅之后龙颜大怒,命人将南荣王提出地牢听判。
太监领命后往外走去,刚出大门就与人撞了个正着。
太监体弱,被撞了个趔趄,哎呦着站稳后没好气的看向来人,“你可知这是皇宫!言行无状,罪该万死!”
来人本就又惊又惧,闻言直吓得扑通往地上跪去,口中惊惶的喊着:“公公饶恕,劳烦公公通禀,南......南荣王,他,他,他自戕了!”
“什么!”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的跑回小皇帝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小皇帝难以置信的看向他,缓慢的吸了口气。
他有些茫然的不真实感,虽然他不太喜欢南荣王这个皇叔,甚至曾经怀疑过他图谋皇位。
方才得知南荣王害死了先皇,他是惊讶的,愤怒的,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听说他死了,小皇帝心里又有些复杂。
他呆愣片刻,看向江十堰,“皇叔,劳烦你去一趟地牢,南荣王自戕了......”
江十堰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并不惊讶,领命后转身往地牢去了。
他走后,朝堂之上喧哗一片,南荣王**的人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他们跟随南荣王已久,自然知道南荣王的图谋,眼下南荣王已死,他们这些结党营私之辈,只怕下场凄惨。
江十堰出了宣政殿,扬手招来隐在暗处的龙卫,让他们守在宣政殿外,严阵以待,防止有南荣王**的人趁机作乱。
随后他去到地牢,监司正等在门口,见他来了,恭敬地掏出蔺太后赏的荷包呈给江十堰。
“王爷,不出您所料,半夜时那位果真来了,下官假意推脱,那位便赏了这些银子,后来那位进去,在里头一直待到天亮,她走后不久,南荣王就自戕了。
下官看过了,南荣王自戕用的凶器是一根簪子,直刺入心脉,伤口很深,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团棉布,打开后里面是一根染了血渍的簪子。
南荣王眯了眯眼,这簪子看起来很眼熟,他曾数次在蔺太后头上见过。
不止他,许多官员家的夫人应当也熟悉。
这簪子若是拿出去,蔺太后绝对无法解释她为何深夜到地牢探监南荣王,这簪子又为何成了南荣王自戕的凶器。
江十堰拿过簪子收好,转身便往地牢去。
这时,监司弱弱的在后头叫住他,“王爷,这些金子......”
江十堰微微侧过头,淡声道:“既是给你们的,你们自行分了就是。”
“是!多谢王爷!”监司这才松了口气。
朝堂之上如同沸水翻腾,喧哗声闹腾不止。
罗佑文站在人群中,浑身早已被紧张的汗水浸透。
小皇帝高坐上位,沉着脸一言不发,谁也猜不透他是什么想法。
他未发话阻止,朝臣们讨论的声音便愈发肆无忌惮。
趁没人注意,罗佑文偷偷看向许大人。
许大人垂着头,看似平静的闭着眼,不受外界喧闹干扰,罗佑文却从他汗湿的鬓发看出他内心的慌乱。
那次在临安县许大人抓捕宋不晦有功,回来后南荣王暗中操作,许大人官升两级,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了,朝中谁人不知,许大人乃是南荣王的心腹。
罗佑文左右瞧了一圈,见没人注意,悄悄的靠近了许大人。
“许大人......”
许大人眼皮缓缓掀开,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自嘲般的低笑一声,“别说,别问。”
罗佑文预备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得讪讪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江十堰带着那根簪子去了华阳宫。
宫人通报后,他缓步踏进内殿,蔺太后坐在内殿主位,脸色苍白,通身缟素。
她像是丝毫不意外江十堰的到来。
江十堰拿出那根簪子放在桌上,她垂着头看了一眼,惨然一笑,嗓音嘶哑地道:“事到如今,该查到的你应该都查到了,你将本宫收监也好,杀了也好,本宫无话可说。”
江十堰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皇兄待你那般好,你为何要勾结江恒害他?”
“好吗?哈哈......”蔺太后笑了两声,眼圈倏然红了,“不怕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很复杂,其中牵扯太多太多说不清的事了。”
“也许在你们这些旁人看来,先皇是个情种,对我无微不至,但你们不懂,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江恒一个......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我以为对我来说权力最重要,其实不过是一叶障目.....”
江十堰握紧了拳,忍无可忍的打断她,“够了!你说你爱江恒,为何当初父皇派人去你家询问意见时你不拒绝?”
蔺太后眼眶红肿,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惨笑一声,泪珠一颗颗不住的往下落,“你不明白,女子从降生开始就是没有自由的,我父亲逼迫我,母亲求着我,一整个家族都指望着我,你让我如何拒绝?”
“算了,总之我失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舒了口气,像是释然般靠在了软靠上。
江十堰带着南荣王的尸身回到宣政殿,确凿的证据之下,南荣王的死被定为畏罪自杀,家眷斩首示众。
小皇帝毫不手软的处置了一批跟随南荣王的官员,南荣王最为亲近的几个大臣亦被判了全家斩首,其中包括许大人和罗佑文。
听到判决,罗佑文整个人都呆傻了,拼命叫嚷着自己是冤枉的。
被龙卫拉出去的那一刻,他绝望的看着金碧辉煌的宣政殿,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该是这个下场,可他应该是什么下场呢?
他说不清楚,只是心里觉得别扭极了。
这一场席卷了半个朝堂的风波足足两个月才平息下来,南荣王的家眷及跟随他的朝臣斩首的前一日,蔺太后亲自下厨为小皇帝做了几道菜。
母子两个彻夜长谈,蔺太后将所有的爱恨纠葛全部告知了小皇帝。
天亮的时候,小皇帝恍惚着从华阳宫离开。
这一夜他听了太多话,这些话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免了当日的早朝,回到寝宫窝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宫外尖声叫嚷,他烦躁的睁开眼,下一刻,殿门砰的被推开,映雪踉跄着跑进来跪下,哆哆嗦嗦道:“皇上,太......太后娘娘,自缢了!”
接连的打击下,小皇帝不可避免的病了,这病来势汹汹,连太医也束手无策。
朝中上下人心惶惶,直到半个月后,小皇帝的病又自己好了。
这之后,小皇帝像是变了个人,沉默极了,终日沉浸在朝事奏折之中,有事一天连个话也不说。
江十堰找他谈过几次,依旧没什么变化。
后来沈瑛知道这事,叹气道:“这是心病,外人是没办法的,只能他自己想明白。”
因着蔺太后的死,江十堰和沈瑛的婚事被推后,直到次年六月才搬上日程。
在这期间,沈瑛在王府附近买了处宅子,江十堰派人把李氏和沈之州一家请来了京城,二人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一切成亲前的流程。
沈之州和李氏本想着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就回去,到这里后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再加上沈瑛的劝说,于是决定留在京城。
沈之州辞了临安县的教书先生一职,左右无事,便重新拾起书本,决定参加两年后的会试。
比他们更高兴的是老太太吴氏,自从她直到沈瑛要嫁给王爷后就没停止过炫耀,常常抱着孙子出去溜达,顺便跟见到的每一个人炫耀自己的孙女婿是王爷。
沈瑛知道后气的不轻,严厉的警告她若是再出去乱说就把她送回老家找四叔四婶。
吴老太太跟着李氏和沈之州过惯了顺心的好日子,哪愿意再回去受小儿子的窝囊气,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沈瑛的要求。
次年六月,沈瑛与江十堰成婚。
这一年里沈瑛的事业遍地开花,她与宋锦仪赚的盆满钵满,成婚当天王府的聘礼和沈瑛的嫁妆足足拉了一百辆车,看花了所有人的眼。
二人成婚后不久沈瑛就有了身孕,江十堰不想她劳累,护她护的紧,她与宋锦仪的生意大部分都需要宋锦仪忙活,沈瑛看不过去,便与宋锦仪商量着培养几个掌柜,她们二人只做背后的话事人。
这些日子宋锦仪累的够呛,自然是没意见的。
二人说了会儿话,沈瑛的话头转到了她与方柏身上。
看在沈瑛的面子上,年初时江十堰认宋锦仪为义妹,这一重身份相当于为宋锦仪正名,也代表着如今权势滔天的北定王愿意相信宋锦仪。
毕竟作孽的是宋不晦和宋锦茹,那些恶事宋锦仪从未沾染过。
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方柏执意与宋锦仪在一起,已经过家门而不入了,方夫人最近总算是软了态度,表示不再干涉宋锦仪和方柏的事。
宋锦仪好事将近,面上忧愁不在,心情也轻松愉快不少。
第二年春末,沈瑛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江苧,小皇帝很喜欢这个堂妹,破例加封她为乐安公主。
宋锦仪与方柏也总算是破除万难修成正果,成亲前一日宋锦仪邀了沈瑛同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提起往事,皆是感慨。
小皇帝慢慢长大,对政事越发得心应手,朝中开始有许多恶意猜测,说江十堰权势滔天,有不臣之心,虽说小皇帝严厉制止了这些话,江十堰却有些疲倦了。
这些年他辅佐小皇帝早就累了,如今遇上这事也算个契机,他找到小皇帝,主动交出了虎符,并表示想带着沈瑛出去游玩一番。
小皇帝推脱一番还是同意了。
走出宫门时正是傍晚,天际晚霞层叠,微风熏熏,江十堰举目望去,沈瑛正抱着两岁的江苧等在马车处。
沈瑛温婉柔美,江苧俏皮可爱,一看见他就口齿不清的喊着爹爹。
江十堰展颜一笑,信步走去接过江苧抱在怀里。
江苧咯咯咯的揪着他的耳朵,亲的他满脸都是口水。
江十堰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拥着沈瑛往马车走去。
沈瑛问起皇帝的反应,江十堰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停下脚步轻笑着看向她,柔声道:“咱们回去后收拾收拾,明日出发去锦城吧,你一直说想去那里做丝绸生意,正好咱们先去探探路,顺便带苧儿游玩一番。”
“真的啊?”沈瑛眼睛睁的滚圆,不敢置信的问。
“自然是真的。”江十堰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你愿意陪我留在京城,我也愿意陪你走遍天涯海角,咱们家你做主,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保护你。”
沈瑛听的泪眼汪汪,忽然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啵唧带响的那种。
江苧小娃娃缩在江十堰怀里,唧唧哇哇的挣扎着抗议,“坏爹爹坏娘亲,挤到我啦挤到我啦!”
沈瑛害羞的一跺脚,转身红着脸爬上了马车。
马车笃笃往前行,霞光映在马车上,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一家人欢笑的声音透过马车传出去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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