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等了许久，就在盛挽月以为对方会发来长篇大论的时候，却只收到了人家的俩字，“在吗？”
盛挽月:“……”
就这？
他是用脚趾头打的字吗？打了20多分钟就打了俩字儿？
关键还是让她无语的两个字。
在吗？
她当然在，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几十年她都在。
在手机前翻了无数个白眼之后，盛挽月还是压下了想要爆粗口的冲动。
微微一笑，敲了几下键盘，点了发送。
然后直接按灭屏幕，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这边霍栩依旧闭着眼睛养神，听到手机提示的“叮咚”声，他倏然睁开眼睛。
打开对话框，同样是两个字，简练干脆，和他发过去的两个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在。
霍栩:“……”
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字，他呆了好一阵子。
而对方似乎也并没有继续要回应的意思。
看着那“月亮女孩”的头像，他眼前莫名浮现出那个女人气鼓鼓的样子。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里缓缓升起，有点酸涩，还有点窃喜。
嗯，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原因大概是，在乎他……吧？
思及此，一路旅途的劳累似乎全然消失了般，他侧头望向窗外，A国的夜晚和国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国内城市商业区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而A国算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国家，尽管这几年发展的比较迅速，但还是以发展农业，畜牧业为主。
这里即便是相对来说比较繁华的地区，也会有二分之一的农场草场。
虽然比不上热闹的大都市，但如果是一个生性自由，大方随意的人，会很喜欢这种悠闲恬淡的田园生活。
十年前的霍栩就算是这类人。
自从他记事起，自己就和妈妈在这里生活了。
印象中，妈妈每天会早早起床，到小农场挤牛奶摘蔬菜。
等他起床的时候，一顿丰盛的早餐就准备好了。
从记事一直到他十九岁上半年，都是和妈妈在一起的。
放学以后，他会帮着妈妈做一些家务，还会跑到农场去帮她喂小牛。
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抚养他，甚至从来没有在妈妈的口中听到任何亲人的消息。
母子两人的生活不奢靡，却也并不窘迫，妈妈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凭着自己的力量把一个小农场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以说，童年的霍栩过了一段很幸福充实的日子。
对了，那时候的他，不叫霍栩，跟妈妈姓蒋，叫蒋以璟。
那场火灾之后，他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面前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庞。
“小璟，你醒了？太好了，你总算没事了。”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还缠着绷带，就看到一个喊他“小璟”的男人恸哭流涕，自言自语:绮岚啊，我终于找到你的孩子了，可是你怎么就不在了啊……
那一瞬间，他以为那是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不然怎么会为了他的母亲而哭的那么撕心裂肺？
“小璟啊，我是你申叔叔，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这次我来，就是专门带你回国的。”申卫东红着眼睛说道。
麻木的他点点头。
此时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妈妈没有了，疗养院没有了，那个会喊他大哥哥，不管他藏到哪里，都会找到他的小丫头，也没有了。
随便去什么地方吧，随便跟什么人走吧，他都无所谓了。
然后，他跟着申卫东回了国，申卫东把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指着一个面容和他有着七分像的男人说，“这是你爸，霍鹤山。”
再然后，他成为了霍家的三少爷，他所谓的父亲给他取了个新名字。
霍栩。
其实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做了十九年的蒋以璟，习惯了妈妈喊他小璟，还有那个小丫头的“璟哥哥。”
回到霍家之后，就是没有感情冷冰冰的“霍栩”了，明明还是那个自己，可他总觉得换了名字，就不是真正的自己了……
一缕清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进来，霍栩思绪清明了不少。
他捏了捏泛酸的太阳穴，轻嗤了声，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想过小时候的事了。
这次重返故地，触景生情，倒让他变得有点多愁善感了……
不过这次，他是带着目的来的，那就是，找到当年那个小丫头这十年来的下落。
他想知道，自己被她用尽全力推出来的时候，自己的意识慢慢失去的那几秒，仍然被困在火场中的她，究竟又经历了什么？
盛挽月，江月。
这两个名字不断的在他的脑海当中交替闪现，一个声音清楚的告诉他，没错，她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
去吧，去查一查吧，只要证实了这个猜想，他就会真正地把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放下了。
“霍总，到了。”接他的人将车子停在一家酒店前。
他打量一番，这个酒店和国内那些高档酒店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不要和他旗下的华裕酒店相提并论了。
不过，他知道，在A国，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酒店了。
“霍总，您将就一些，房间里配套设施还是能满足您的睡眠需求的。”接待他的人有些窘迫地说道，这毕竟是他们尽所能给他提供的最好的酒店了。
“辛苦了。”他并没有提酒店不好的意思，反而很礼貌地和他道谢。
这令对方颇有些意外。
虽然他们在国外，可“霍阎王”的名声还是早已传入他们内部。
昨天接到上级的任务，说是这位商界活阎王要来，让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伺候，千万不能惹他不快。
他们都以为这位“恶名在外”的霍氏掌权人，是个凶神恶煞，戾气满满的家伙，没曾想，是个长相俊郎，言行儒雅的人。
甚至会温和的对他们说有劳，辛苦了。
看来，外界的传言也不可信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霍栩之所以这么“好说话”，是因为他目前心情还不错。
再加上回到了自己阔别十多年的地方，心里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令他少了些戾气，多了些随和。
因为A国这个地方，虽然有着一些不好的记忆，但带给他更多的是美好的事情……
到了酒店房间，他先简单冲了个澡，又取出电脑看了会儿文件。
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的拿起，“喂？”
“三……三爷……我，我可能得晚点，晚点到……”周恪气喘吁吁。
听得霍栩眉头直皱。
因为他来A国是临时决定的，早上从C市出发的时候，周恪还在外地办事，所以没有赶上和他一起来的飞机。
周恪坐的是上午十点多的航班，所以比他晚到了几个小时。
“你被狼追了？”霍栩没有感情地问。
周恪哭丧着脸，“三爷，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我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英语，找不到路，也不知道您在哪儿……”
说着，他瘪瘪嘴，差点哭出来。
霍栩猛地想起，周恪那小子也来了，自己忙着这里的事，竟然把他给忘了……
周恪还在泪眼汪汪诉苦，根本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三爷”早已经把他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你发个定位给我，我派人去接你。”霍栩虽然有点心虚，但并不能表现出来。
他可是老板，哪有老板对着员工心虚的……
“好嘞，三爷！您真好！”他差点热泪挥洒当场。
呜呜，还是他家三爷心里有他啊，他就知道这个老板没白跟！
……
C市第一医院。
盛挽月提了一桶她亲手煲的乌鸡汤匆匆忙忙往住院区走。
路过挂号大厅的时候，有个人拦住了她。
“美女你好。”
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轻佻张狂。
她正低着头赶路，猛地被人拦住了去路有些不耐，刚想问什么事，却在抬头的一刹那愣住了。
眼前男人不过二十出头，寸头，个子挺高，都说寸头是检验男人颜值的唯一标准，那这个小子总体来说还不错。
可现在的盛挽月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他的颜值高低，而是被他吓了一跳。
因为他左边侧脸带着血迹，仔细一看，是顺着后脑流下来的，而后脑则有个不小的窟窿，汩汩地淌着血……
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血都淌到他嘴角和下巴了，还对着她傻笑。
盛挽月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她甚至以为自己目睹了凶杀现场。
仿佛这人下一秒就会倒地而亡……
“美女，能帮个忙吗？”男人笑嘻嘻地问，一张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和他脸上殷红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画面触目惊心，让盛挽月心跳加速。
“帮……帮什么忙？”她呆滞地盯着他说道。
“噗嗤”一声，男人笑容更加放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帮我挂个号，刚被人开瓢了，有点晕站不住，我排不了队，挂不了号。”
盛挽月只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疯。
脑袋都被开瓢了，还能和她嬉皮笑脸的。
即便有些害怕和无语，她还是不忍心拒绝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死掉的家伙。
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你先去那边坐会儿，我马上帮你挂号……”
她脑子闪过一个问题，“对了，其实不用来这里挂号的，你情况这么危急，挂个急诊是可以的。”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陆聿明，他不就是脑科的医生吗？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不过按照这个人的紧急情况，她替他挂个陆聿明的号，也不算是走后门吧……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只不过自己又得欠霍栩一个人情了，要不是他认识陆聿明，恐怕自己这辈子也排不到第一医院的脑科圣手“陆专家”的号。
此时的男人已然更严重了，面上毫无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听到盛挽月的话，他挤出一个惨烈的笑容，“多，多谢了……”
然后白眼一翻，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盛挽月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声音急促，“哎，你，你先别昏过去，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我给你挂专家号……”
男人昏过去的最后一秒，薄唇轻启，“江，妄……任意妄为的妄……”
两小时后。
手术室外。
盛挽月在那个男人被送进手术室之后，她先跑到她爸那里，把鸡汤拿给他。
然后又第一时间跑回来查看这个男人的情况。
陆聿明很给她面子，即便马上要下班了，还是接下了这个手术。
眼看一身手术服的陆聿明从里面出来，她围了上去，“陆医生，江妄怎么样了？”
陆聿明拉下口罩，打量了一下她，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手术做的挺成功，缝了三针，大脑内部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损伤，等麻醉时间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就可以醒了。”陆聿明回答道。
听到那个人没事，盛挽月才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办了一件好事，她希望自己做的这些，可以被上天看到，把福报转到她爸爸的身上，让他可以陪自己久一些，再久一些……
“那就好，辛苦你了，陆医生。”盛挽月感激地对陆聿明说。
陆聿明笑笑，“没什么，这是我们医生的职责。”
他敛起笑容，试探地问，“盛小姐，这位先生是……”
盛挽月没多想，回道:“哦，我不认识他，是在医院大厅里碰到他的，当时他满头满脸都是血，我吓坏了，他让我帮他挂号，所以才……”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这位先生认识呢，看你对他这么尽心尽力照顾的，以为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陆聿明点点头，金丝镜框后面的眸子跳动着疑色。
盛挽月微笑道:“没有没有，就只是陌生人而已。”
陆聿明指了指自己，“盛小姐，我需要去换一下衣服，就不奉陪了。”
“啊，好！你先忙，有时间了我请你吃饭。”盛挽月说。
“嗯。”
陆聿明离开，盛挽月往住院区走。
换好日常服，做好全身清洁工作的陆聿明在更衣室里打了个电话。
此时国内外有时差，这里是下午六点多，国外则是凌晨两点。
电话响了一阵，差不多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才响起了接通的声音。
对方声音低沉带着沙哑，一看就是刚醒来的样子，“喂？什么事？”
陆聿明神情严肃，“霍老三，我告诉你，当心你老婆外边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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