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某处较为隐蔽的卡座里,坐着三个男人。
桌上有一些酒水饮料,再无其他。
坐在中间的陆聿明是“东道主”,今天这局就是他攒起来的。
他熟络地倒好酒,各自往另外两人跟前放了杯,然后举杯,“来,咱兄弟几个好久没聚了,走一个。”
空气静止几秒。
陆聿明的笑僵在脸上。
因为一左一右两个人一动不动,更别提举杯了。
“咚”一声他搁下杯子,耷拉个脸,“啧,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在我这儿装什么深沉呢?说是让我整个酒局,结果呢?到了连杯都不端?”
他堂堂一个酒吧大老板亲自给他俩斟酒,结果这俩货面子都不给?玩他呢!
“我自己开车来的。”霍栩难得开了口,双腿懒散搭在几子上,两手架在脑后悠哉悠哉向沙发靠去。
哦,开车来的,意思是不能酒驾。
陆聿明咬牙,看向方季川,“霍老三要开车,那您呢,方大局长?”
一身便服的方季川喝了口温水,淡淡道,“一会儿还得出任务,不能喝酒。”
陆聿明,“……”
“那你刚才在电话里还说个毛的酒局啊!”
大晚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喊上霍栩,三人出来喝酒。
陆聿明屁颠屁颠就把人弄来了,做好了不醉不归的准备。
结果,就这?
“老陆,今天的事多亏你了。”方季川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随后看向霍栩的方向,“我是来找你谈事的。”
两人对视,各自意味不明。
陆聿明嗷嗷叫起来,“你俩在我面前干啥呢?眉目传情忒恶心!”
霍栩冷冷瞪他一眼,他立刻噤了声。
“得!认识你俩这么些年,我就跟个工具人似的!算了,谁让老子善良道义呢,不跟你俩计较!”陆聿明早就应该猜到这俩“高智商”的怪胚一年聚不了一次,一聚就是在合计阴谋。
他能喝个屁的酒!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嘴硬心软地说:“不喝酒没意思,老子先去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服务生!”
两人异口同声,“谢了。”
“哼。”陆聿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乒乒乓乓晃荡出了门。
“是为了霍毅的事?”看起来是问句,实则霍栩心里明镜似的。
这个节骨眼,方季川找他,无非就是为了霍毅的事。
方季川脸色有些凝重,“你父亲那里做了些手脚,霍毅的案子可能暂时查不了了。”
闻言,霍栩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
看来他早对他这个老子的一切作为都习以为常了。
没错,霍毅被抓进监狱,霍鹤山将他弄出来,可他死了,除了只有短暂的悲伤之外,他便迅速放下丧子之痛,开始控制舆论,维护霍家声誉。
甚至不惜错过抓捕真凶的最佳时机,自己找了个替死鬼试图掩盖他儿子死亡的真相。
抓凶手固然重要,可他更不能让霍毅的死,败露了霍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霍栩见方季川为难的模样,摊手道,“怎么?方局长不会是以为我能左右得了老头子的决策吧?”
霍鹤山虽然宠他这个幼子,可并不意味着会听从他。
方季川嘴角勾了个讥讽的笑,“我对你父亲的手段深恶痛绝,自己却反过来希望你用同样的方法来帮我,你觉得可能吗?”
霍栩笑容淡了淡。
“哦?难不成你不是来走后门,而是来抓我这个‘嫌疑犯’的?”他半开玩笑地说。
方季川正色道,“霍栩,咱俩认识这么些年,你就别再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一句话,这次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合作。”
“合作?”霍栩挑眉。
“嗯。”
霍栩勾唇,捏着酒杯晃了晃,却不曾喝下,语气玩味,“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
“爸!你是不是疯了?大哥死了,三哥头上莫名其妙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全社会的眼睛都在盯着这个案子,你却擅自抓了凶手?你当公众都是傻子吗?那人怎么可能是凶手!”霍沅一大早看到新闻上“杀害霍氏长子的真凶落案,系霍家一佣人。”的报道,两眼一黑。
那佣人姓段,今年大概七十多,照理说这么大岁数霍家是不会让他待着工作的。
可他是个流浪汉,三年前冬天差点冻死在霍家老宅门口。
霍沅出门看见了她,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救了回去。
后来流浪汉好了,死活不肯离开,说什么也要在霍家当牛做马偿还霍沅的恩情。
霍沅见他可怜又执着,想着他这么大岁数,即便出去可能还是会流浪街头,便答应了。
这几年老头一直在院子里做事,侍弄花草,看护猫狗,做的还算尽职。
结果大早上便得知段老头被她爸给弄到局子里去了。
把杀人犯的罪名安到他头上了!
霍沅娇生惯养,却并不是蛮不讲理的大小姐。
相反,她很善良。
和她父亲的狡诈算计不同,她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
可以说霍家所有人里她最没心计。
她也一直知道自己父亲的手段,靠着自己白手起家能把霍氏做这么大,不是一般的能力和心机可以达到的。
可像这次这么清晰近距离地认识到自己父亲的残忍狠辣,她还是第一次。
她眼眶里含着泪,脸涨得通红,站在霍鹤山的书房质问他,“段叔那么大年纪,没做过什么坏事,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留在我们家,被你冤枉成一个杀人犯!”
“滚出去。”霍鹤山也不好受,这些天的各种事忙的他焦头烂额,身体也有些疲惫。
霍沅跑来冲着他大喊大叫,吵的他脑袋嗡嗡的疼。
“爸!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不让警察去抓杀大哥的凶手,还让段叔去做替死鬼,关键没有人会相信的!一天抓不到真正的凶手,那些人就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三哥身上,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受益人是谁?”
霍沅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了。
为自己的女儿这样指责,霍鹤山脸色阴沉沉得,“受益人是谁?好,那我就告诉你。受益人是你,是你二哥三哥,甚至是你死去的大哥!是我们霍家上上下下数百人!”
他声若洪钟,“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保全我们霍家的名声!”第一财团的赫赫名声!
“霍沅,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可你身上穿的用的,你高高在上的霍家大小姐身份,那些数不清的恭维讨好,一切的光彩绚丽,哪一样不是霍家给予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霍鹤山动了怒,声音拔高几个度。
霍沅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愣怔了半天。
许久,她缓缓抬手抹去面庞上的泪,有气无力地说:“可错了就是错了,大哥错了,你也错了,谎言终有一天会被拆穿的。如果我的优渥生活是建立在这些恶心虚伪,凌驾于别人生命之上的谎言,那我宁愿不要!”
“霍沅!”霍鹤山面色黑沉一片,声线中带着震慑。
“爸,不要一错再错了,我怕你不仅护不住霍家,更可能让霍家毁灭!”她哭着说。
“既然你讨厌这个家,那就给我滚,滚出去!”
霍沅的头被他一巴掌甩到侧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顷刻间显现出一个巴掌印。
此时的霍鹤山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她眼中蓄着泪,却紧咬嘴唇不肯让它落下。
她用力看了她父亲一眼,最后捂着脸决绝离开。
陈管家从外面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连忙喊着,“小姐!小姐!大晚上你去哪儿?”
说着他就准备叫几个保镖跟着。
霍鹤山厉声呵斥,“不用管她!得让她吃吃苦头,她就知道她的那些幼稚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陈管家无奈,只能作罢。
十一月的天气,冷得骇人。
霍沅气冲冲从霍家老宅跑出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睡衣拖鞋,虽然是绒的,可根本抵不了隆冬的寒气。
不过几分钟,睫毛上未干的泪珠都成了冰碴子,鼻头冻得红红的。
她抱着双臂,不断摩挲着,试图产生一点薄弱的温度。
她漫无目的走着,身上没带钱,甚至连手机都忘了带。
她能去哪里?
想起她三哥霍栩的私人住宅离这里还算近一些,她打算去投奔他了。
可即便是这样,距离这里也有五六公里的路程。
光靠她这两条腿,怕是还没走到,就被冻死在大街上了。
……
可那又能怎么办?是她逞一时口舌之快,从家里跑出来。
这会儿再回去,那岂不是丢了她这张老脸。
眼下,她能投奔的也只有她三哥了。
走!就算死在路上,她也得去。
打死不能回头。
她一边哆嗦着,一边迈着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麻木移动。
冻得她想哭,可又怕脸上再结几块冰碴子,她硬生生忍住了。
走了半个小时,她快没了半条命。
路边偶尔有路过的轿车摩托车,她硬着头皮站到路边去拦。
可根本没人搭理她。
寒冷和绝望包围着她。
最终她崩溃了。
蹲下身子,脑袋埋在膝盖里,“哇哇”地哭起来。
算了,冻死就冻死吧。
反正她家吃了不少人血馒头,这是她活该。
老子造孽,儿女偿还也是应该的……
她认命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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