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州大变灭了大陆,却成就了‘二陆’。
二陆就是浔州陆氏的二房陆士,浔州老百姓都看不懂此中内情。
而且陆士摇身一变成了‘浔州卫’兵马指挥使,且浔州实施了‘军治’,这是国朝有史以来第一个特例。
公示贴出‘浔州军治’之后,老百姓们不太懂,有几个被安排在公示处的文吏给分说清楚,‘浔州军治就是由‘浔州卫’代管浔州府政商工诸事……’
哦哦哦,就是‘浔州卫’变成了‘浔州府衙’嘛,我们晓得了。
在太多浔州人眼里,二房陆士这一支可谓一步登天,这是踩着老大陆桓一支上位的吧?
就算在林敏眼里,也觉得有这么点意思呢。
她之前也有些排斥在‘三华峡’为匪的陆麒这个未婚夫,毕竟这个世道匪就是匪,这辈子是没什么远大前程的,官方已把你列入了黑榜。
可浔州之变后,陆士陆麒父子却成了‘钦使大人’安置在浔州的内间,哎呀呀,朝廷果然厉害呐,早有安排,早辩识出了忠奸,这番灭了陆桓,又扶‘陆士’上位,竟大快民心呢。
林敏第一次见到英挺俊逸又有男儿气慨的陆麒也芳心暗动,他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州尉’,以后前程怕也差不到哪去的。
这样看来,自己这个未婚夫婿还是不错的,以前还真有点羡慕大姐姐嫁给了陆桓嫡长子陆益,可一转眼间,陆桓陆益父子成了阶下囚。
如今更见到名满孟州甚至京东东路的‘钦吏’陈青天,更是艳羡不已,哟,这位好似更年轻,比陆麒还要小一些?
可你听听讲的什么?官大一些看的讲的就是不一样,如此年龄世家子嗣哪个不是吃喝玩乐,留连花楼夜宿柳巷,有几个做‘正’事的?也难怪彼等腌臜之辈当不了‘官’呢。
层面不同,所站的高度不同,接触的人与事也不同,甚至是环境在造就一个人的种种不同,可你听人家说话就是地方治理相关的,这不该是那些半老头子应该操心的事吗?
总之,钦使如此年轻,如此有为,实在是很颠覆旁人的认知,也就难免被许多人生出崇慕敬仰之心。
刚刚还在自己面前挺有男儿风骨的陆麒,在‘钦使大人’前面就慌的跟个做错事的毛头小子一样,看的林敏更是一怔,高度不同,不能比的啊,果然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民女林敏拜见钦使大人,”
本来她是准备下跪的,毕竟别说是她,就是她老子林恕都得跪。
但是陈道玄这不兴这一套,眼看她在跪,就给陆麒递了眼色。
“扶住了,不用大礼参见,都免了,本使这不兴这个,”
陆麒也怕她下了跪坏了‘钦使’的规矩,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俗规,伸手托住了林敏的臂肘,“你万个福吧,我家大人这不兴跪拜这一套,我等军将都是敬军礼的……”
“谢大人。”
林敏俏面通红,轻轻挣开未婚夫托扶的手,她身子都有些软了呢。
可接下来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睇了眼‘陆郎’。
陆郎也是心慌的很,可他知道这事就得自己出面分说,不然钦使大人不能够给林氏女那么大面子,她要先开口反而可能坏了事。
陆麒便道:“大人,卑职,卑职……”
他都有感口干舌躁,这这这……不太好意思讲啊。
“但讲无妨。”
陈道玄知道人家来肯定是有事想求的,他温和一笑让陆麒讲。
“是,大人,就是,她家大姐姐,不是嫁给陆益为妻的,就是如今在大狱中卑职那个‘堂兄’,想求大人开个恩,能不能那个……”
“这事啊……”
陈道玄听明白了,就是林家想把他们家大闺女捞出来嘛。
他略一琢磨,便道:“也非多大的事,陆麒你自去处置便是,”
陆麒心下大喜,大人这是点头了,林敏也十分惊喜,不曾想这位大人如此好说话?
樊朝英和陆麟二女互觑一眼,能感觉到手握生杀予夺之权的那种酣畅淋漓之感。
难怪男人们爱掌权,这权搁女人们手里掌着一样舒畅啊。
却听陆麒道:“大人,卑职是想,林氏大小姐毕竟是嫁到了陆家,这般将她放出来,就怕陆益他们还要咬叫嚷嚷,毕竟人言可畏……”
这世道的‘人言’真能杀死人的,跟后世可不一样呢。
陈道玄微微一笑,以手点指陆麒,“你呀,还要多跟着刘光才学学呢,‘青天司’做事,一切切种种手段都是不受约束的,今儿本使开个例,就教你一遭,你要捞你大姨子出来,去和你那个堂兄陆益谈下,让他写下‘和离书’,呈于浔州府衙,你父亲如今掌着浔州府印,啪,大印一扣,名正言则顺,哪个敢说三道四,拉他去见官嘛……”
这样的话,还真是‘名正言顺’了啊,以后就摘清出来,和陆桓陆益再无关系了,无非就是个‘和离’后的林氏女,以林氏之财还养不了女儿?那不是开玩笑吗?
“呃,大人英明,但是……怕那陆益未必肯写……”
陆麒这个担忧是真的有。
哦,我陆氏如今落了难,你林氏想把已嫁女再捞出去?门都没有,夫妇一体,福难共享吧,休想我写什么‘和离书’,哼哼。
在别人想来也是这般吧?
樊朝英陆麟她们又望向陈道玄,是啊,那陆益怎么可能写此书?
“哎……”
陈道玄摇头失笑,“刚同你讲过,青天司做事没任何约束顾忌,陆益是个甚么东西?他有资格同你说个‘不’字?青天司便是‘刀俎’,他不过是刀俎下的一块鱼肉,不写?不写阉了他……”
噗。
有人就喷了。
这、这也太狠了吧?
哪怕明知自己是死囚秋决犯,他们都不想被阉了再死,这世道阉是个极大的侮辱,死后都没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的,祖坟里根本不要被阉掉的子孙,你没有资格进祖坟,你只能做孤魂野鬼。
“且非一刀阉之,你清清楚楚的告之动刑之吏,不切出一百来片都是他的失职,说明这个刑手不合格,刀功未练到家,打发了……”
噗!噗!噗!
好几个人都喷了。
这‘青天司’是不是太歹毒了啊?
陆麒自己都吓的直挟腿,我的老天呐,一百片?一共才多长?真能切出一百来片啊?
樊朝英和陆麟都垂低了螓首,暗呸一声,这人,太坏了啊。
林敏一样俏红陀红,一颗螓首快搁在自己胸脯上了都。
“你腿抖什么?就不阉你自个儿……”
陈道玄拍了拍陆麒肩膀说。
“没,没用,卑职、没、没抖……”
没抖是假的。
“那去吧,以后这种芝麻小事,无须来寻本使,自个儿方量着处置便是,都来寻本使,想把本使累死啊?”
“是是是,”
陆麒赶紧应喏。
“不过,”
“呃,大人,您吩咐,卑职敢不从命。”
“记住本使一句话,青天司虽掌生杀予夺之极权,但,权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可不敢倚权凌善、更不敢假公济私、为非做歹,做人做事都须谨守规矩底限,别认为手握大权就能无法无天,那最终只会害了卿卿自个儿的性命,善恶当须细细查明鉴别,关生死事,不敢丝毫大意,我等若自个儿都守不住法限,那必成乱势,明白了吗?”
“喏。”
陆麒战战兢兢领了命,带着他未婚妻林敏去了。
……
州衙大狱可以说是暗无天日的,阴森潮湿不说,又寒又脏,冬天有一条就是不那么臭,实在是臭的都冻住了,到了夏季可是臭气薰天的。
而且对待男女囚犯又是不同,男囚几乎是衣不蔽体,女的至少还有衣裳在身,至于说牢笼之中也就是一些干草,根本没甚么床铺。
有没有冻死的?
没有才怪。
昔日衣锦富贵的陆桓陆益,如今皆衣不蔽体,也就剩一块兜裆布了吧,冻的脸都是青紫色的,他们都担忧自己还能熬过几天?
外界的消息基本断绝,在狱牢中这些日子,已经熬的没了人形。
说个实话,此时即便给他们扔个美女进来,他们都寻不到兴头儿,真的,半丁点那兴致都寻不见,冻的‘雀’都缩茅草窝寻不见了。
不过,就在这两日,狱中的牢卒狱役私底下聊话也透露出了一些外面的新变化,就是他们陆氏二房‘陆士’居然掌了浔州军枢大权。
昨儿夜里,陆桓陆益父子俩还隔着大腿粗的木牢笼悄声交流,你二叔那个狗攮的背叛了陆氏吗?
这不,今儿就是见到铠明甲亮一脸红光的陆麒,威风凛凛,气势霸绝的站到了昔日‘大伯’陆桓、‘堂兄’陆益的面前来。
四个彪壮‘獬卫’随其身后,手扶着‘獬刃’杀气腾腾的。
“陆麒……”
可算见到‘亲人’了,在这之前,他们根本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陆桓原本极富泰的身形,经过这一阵子十几二十日生生饿的皮包骨头了,若不是有牢卒领过来,陆麒都不认得这是他‘大伯’陆桓。
可越是见到这一幕的凄悲,心中对陈道玄的感激越是加重加深。
实际上,大房陆桓和二房陆士早就离心,过去就把二弟陆士和他儿子陆麒当‘狗’在用,全无半点‘叔侄’情份或‘兄弟’之情,不然,哪有叫自己胞弟为匪的?这不是绝了他们这一门的活路?就怕日后都死了也埋不进陆氏祖坟呢。
“陆州尉,此人便是陆桓,那个是其子陆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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