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浔州诸事,陈道玄也没有多停留,次日一早就与杨氏杨林杨真、陆温、了玄、裴军、李茂林等启程赶往‘怀州’。
怀州直面唐州,可谓重中之中。
此时拿下怀州也才三两日,征兵招士如火如荼进行中。
基本上把怀州境内的匪贼都搜刮了个干净,给的待遇太好了,没人愿意再窝在山旮旯里做贼为匪了,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对不对?
昨日就接到了大人的钧令,继续扩军至两万,孟州、潞洲、澜州俱是如此,都照着两万人发展,咱就不缺银子不缺粮,还怕没兵?没武器兵甲那是真的。
但这并不影响先把人召起来统训,毕竟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等到了怀州,‘武陵侯’第四子杨林有点清醒了,他把妹妹杨真拉到一边悄悄问,“外甥这是要做啥?”
他心头不忐忑都是假的,实在是这个外甥太大胆了,眼下做的事和谋逆造反有区别吗?
“四哥,天京事变你知道吗?”
“呃?事变?”
“赵国公反了,西梁大营万五精锐被他带走一万二,还有一千五的皇城卫,更劫走了宁贤妃和三皇子,杀出‘西梁关’,有川陕大军接应之,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偏四公一侯的其它几位都没动静,若非其只是要劫三皇子和宁贤妃,只怕皇帝的命都可能不保,上边的乱了,地方乱还不正常?河东大军在陈国公手里,咱们爹爹这个‘武陵侯’在军中的影响却在大西北那边,根本济不了甚么用,就靠东山大营万五人能做什么呢?所以爹爹不可能动,事涉嫡争,不动没错,但凡动就是错。”
“……可,外甥在东路这般折腾,朝廷又做何想?万一诸公力谏皇帝,将外甥定为逆乱之贼,天下还有他容身之地?”
杨林的担心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有的。
但是陈道玄不是个正常的人,他就是跑来东路建陈氏根基的,又岂会在乎朝廷的想法或看法?
杨真还得教教这个四哥,不然以他这种对朝廷敬畏的心态做不成事的,面明只会坏了‘外甥’的大事。
“四哥,爹爹让你出来,有些隐意,你自己不琢磨啊?”
“我……小妹,你不是说咱爹爹也有那个意思吧?”
“那你说,爹爹是投靠哪一个呢?陈国公?赵国公?卢国公?还是魏国公?宫中那位,不提也罢,没几日光景了,多不过再撑半年几个月的,可杨家始终要有个选择的吧?咱爹那个脾气,他服哪一公?”
“妹子,这是服哪一公的事?谁登基御极听谁的啊。”
哎,这个四哥,还是有点古板的。
杨真又道:“有些事你不知道,皇帝只能传位给二皇子,那是他唯一血脉子嗣,三皇子……不用说了吧?已经被赵国公劫走了,日后皇帝一但驾崩,赵国公就能拥三皇子而征讨不臣,这是他必须攥在手中的大义名份,否则赵国公只能授首待诛,人家甘心死啊?二皇子是陈国公的亲外孙,他肯定要扶这个外孙上位,他败了他阖族上下也要被杀个干净的,成王败寇嘛,自古如是,争嫡的不止这两个,就藩唐州的唐王,还有失踪的废太子都露面了,人家有‘河西大军’支持,眼下的乱不过是刚刚开始,真正的乱还未到来,外甥要做的就是在京东东路立足,有了自己的根基势力,不论哪个国公都要忌惮三分,大世族豪门不就这么来的吗?管它谁登基谁御极呢,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什么讨逆诛邪的,谁敢来东路就打谁,什么名义都不认,俱视之为‘伪诏’‘矫诏’,乱世之中保住自身才是最重要的,为别人做嫁衣,也要看看他够不够资格让我等低头,何况,外甥手里也有个大义名份,宁德长公主,皇帝的子嗣真死绝了,女儿也是血嗣之一,前朝也有女帝的啊,对不对?”
“啊?”杨林的心不由狂烈的蹦哒起来。
女帝?
前朝的确有过女帝,还真不是没有先例。
皇家子嗣真死绝了,那就只剩下改朝换代了,或许拥个女帝登基还能占占皇陈的大义名份呢,老百姓才不管你男帝女帝呢,给他们饭吃的就是好帝,不给他们饭吃的都是昏君,就这么简单。
让杨林一下接受这种观念,是真的难为他了,他压根没想过的。
除了这个,其它的倒是听进去了,自己父亲‘武陵侯’还真不是肯向谁低头的人,投靠谁你都是一条狗,肯定不如自己撑起一片天。
……
怀州现由张东泰为首在坐镇,州治诸事由魏进深筹谋。
裴域、刘应、李信他们都在‘怀州卫’征兵纳士、统训新兵,当然不可能就拉怀州新兵上阵的,此战唐王和怀州新兵没什么关系。
薛举下怀州的三千孟州还在这里,怎么也要稳定了怀州大势才行。
从三千人中抽出一千人进入怀州卫为‘基骨’,在这个基础上重建怀州卫,目前看来,怀州卫‘指挥使’只能由张东泰出任,裴域为副,刘应李信晋升‘怀州卫’的‘都军使’。
龙骨基架都有了,统训成军即可。
战唐州只能调孟州军、潞洲军、澜州军这三路。
孟州再出兵五千,留两千坐镇本州,潞澜二州各由五千兵马,加上薛举在怀州的两千,总计一万七千大军,打唐州也是尽够了的。
唐州军情已经送抵,其正真的精锐不过六千,其它都是散兵游勇,但其势的确不小,加一块有一万几千人。
现在唐州分出两千精锐据守在沧州,想与唐州形成一个犄角之势互为支援,主要沧州这边还能指望‘古州’的一些支持,就看陈国公怎么琢磨的了。
陈道玄一入怀州,就召集所有将领先开会。
备战唐州的钧令昨天就传到了,包括潞州澜州那边,这边有了决策只须传令给潞澜二州即可。
“大人,孟州那边覃瑞集统率孟州军五千人马已经前出至狼山县,威压唐州之南,狼山寨的一千五人马也受覃右指挥使的指挥。”
薛举先将最新军情奏报上来。
“怀州卫一锅端了?剩几个怂兵?”
“大人,怀州卫的确腌臜,卑职过来后,他们基本一轰而散,主将指挥使都不知跑哪去了,有人说他带着二百来人护着自己家私去了唐州投奔了唐王,原怀州卫剩下的能用之兵刚刚四百来人……”
这就是大楚治下的各州卫所,三千兵额,几乎是十不存一。
腐烂到这种地步的大楚军,还谈什么百万虎贲?不怕人笑死吗?
估计河东河西军也一样的,号称十万,给它打个对折,能有五万人马那就算不赖了吧?
国朝糜腐如此,不以谁的个人意志为转移,必须是全盘的腌臜。
“裴军,拿一张东路地形图来。”
“喏。”
须臾,一张东路的关山水路城防地形图就铺在了大书案上。
以陈道玄为首的一众人等都围着长条书案侍立。
“让唐王放弃他经营了两年多的唐州,他必不甘心,亦可能背水一战,死守唐州,其实,没甚么用的,从孟澜两州掐断给唐州的一切物资粮物等,唐州能撑半年都是好的……但是,眼下不容我等再围它了,古州以北的河东军已经到了古州,与唐王抢占沧州是一个整体的谋划,他们就是想强强联手做到我们‘孟州军’,不过本使不认为他们就是铁板一块,你们以为呢?诸位可以尽抒己见嘛。”
杨真在左,杨林在右,他们是陈大人的亲舅和姨母,地位不同的,然后才是薛举、张东泰、陆温、刘应、李信诸将,魏进深、李茂林这原青天司的两大文吏也在,但于军略上他们不准备插言,只带了耳朵来。
杨林也没准备发言,什么身份也没有,陈道玄用不用他都不好说,他发什么言?
薛举掠了众人一眼先道:“唐王分兵两路,除了沧州的两千精锐和两千辅兵,其余人马皆屯入唐州,倒是摆出了一战的决心,卑职以为可由潞澜军那边分出一路兵马先夺沧州,掐断唐王与河东军的联系,派浔州出兵压近‘古州’,令其不敢轻易往沧州增兵援应唐王,只要拿下了沧州,唐州就是一座孤城,唐王便是一只困兽,其士气必然大降,我等进可攻,退可谈,唐王只能据城而守,做困兽之斗,别无选择。”
“……”
陈道玄不由微微颔首,这个薛举果然知晓将略、精通兵书。
张东泰那憨货道:“卑职也是这般想的,唯一的疑虑是不知古州援应沧州的‘河东军’会有多么?若能迎头痛击令其知晓我孟州军的厉害也必知难而退,再不会给唐王援应,有鉴于此,卑职以为浔州军和澜潞军各出一支精锐骑军,以‘龙禁卫’为首,痛宰河东之援军,一役毕其功,彻底打掉他们再援应唐王的念头,而唐州先围不攻,主攻沧州,务必重创唐王这两千精锐,”
这憨货说的还真不错。
杨真指手在地图上一指,“这里,句县,位于唐沧二州之间,夜袭句县,只要拿下这里,唐王想接回他的两千精锐也费点力,唐州之南让覃瑞六千五大军压境,做出佯攻唐州的架式,东边由潞州军拿下宝县鹿县,大军直逼唐州东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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