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北门外,兵戈如林,旌旗飞舞,其下主干道两侧更是人山人海,气派非凡。
朱慈烺身披金甲,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被数十金甲侍卫簇拥在其中,头上的皇旗迎风招展,威严尽显。
他看着底下一队队整齐划一,穿门而出,一路往北的士兵,心情大好,对这场筹备了近一年之久,终于就要打响了的第二轮北伐大战充满了信心。
这个时候,朱慈烺终于可以不用以代行天子之事的名号,而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亲自检阅大军出征了。
“陛下,前线李过所部四万大军,黄得功所部两万大军,高杰所部一万五千大军,秦凯,徐志彪,常青树,任宣四部共六万四千大军均已从指定位置开拔前行。
各部大军开拔前已做最后核验,兵甲武器均齐全,弹药均充足,大军行进作战所需的粮食和燃料,骡马车辆也基本能够满足需求。除了维系武器局和衣被工坊的运输船只之外,其余的所有船只都已经投入了粮草军需和士兵的转运之中。”
城下数门被放置在坚固的炮架之上,重量超过千斤的火炮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城门,张煌言站在朱慈烺的身后,轻声汇报道。
这个时候,南直隶的绝大部分军队都已经部署到了淮河北岸和鄂北等地的军事重镇,交通枢纽之中,在南京城举行的出征阅兵仪式,只是为了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罢了。
虽然明军在江南有近十二万野战军,两万余卫戍军,还有数万农兵,但真正能用在北伐战场之上的,只有朱慈烺的新军。
“徐志彪所部前锋已经穿过徐州。进入兖州府域内,据他派回的信使所报,清军似乎正在紧急撤退,除了几座主要城市,其余县城均已放弃。但是其中的百姓大部分已经被迁移,粮草物资均被烧毁,便是柴火都没给咱们留下。”
朱慈烺听罢,点了点头。洪承畴的目的就是守城,只要守住了兖州城和南直隶进入山东的几座交通枢纽,他的战略目标就算达成了。因此,为了拖延明军的行军速度,坚壁清野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个老家伙对百姓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朱慈烺在派徐志彪进入兖州突袭之前,郑成功的骚扰船队正从运河,胶东一带撤回,让清军放松了警惕,以为朱慈烺的攻势还没那么快。这给徐志彪的突袭行动创造了极佳机会,让他抢回了不少人口和物资。
“南阳方面的清军有什么动静?”朱慈烺看着城下飘扬的各色旗帜,淡淡地问道。
张煌言拱了拱手,又道:“清军似乎在南阳府城,南召,叶县等城都部署了重兵,那里是清军绿营,河南镇总兵高第的防区,其麾下大军近万,战斗力不俗,又在南阳,汝宁二府经营了一年已久,军情司并没有打探到具体的布防情况。”
城下一队骑兵成六列纵队通过,上千只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声音如同雨点一般密集。
“陕西方面,清军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吗?”朱慈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原本历史上在川北节节败退的大西军,现如今张献忠的精神状态很令人担忧。
“据军情司的侦察,陕西是豪格在驻守,似乎和洪承畴一样,并没有主动进攻的企图。陕西方面的清军也不多。
而且,不仅仅是陕西,清廷部署在山东的数万大军,无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兵,都被洪承畴分散在了鲁西,鲁南的各府之中。强征的民夫也大多是用来加固城池,而非转运军需。”
朱慈烺听罢,阴沉着脸,一时没有说话,敌人不行动有时候比行动更可怕,他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
强弱异势,现如今的朱慈烺是迫切希望和清军野战的,他麾下的兵马养精蓄锐了那么久,又装备上了丝毫不逊色于八旗兵的武器,他没有理由再担心。
张煌言见状,赶紧拱手道:“陛下,鞑子经过那么多次失败,恐怕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鞑子不敢和咱们野战,那洪承畴自然不敢和我大军野战。”
“嗯,玄著说的有些道理。”听了张煌言的话,朱慈烺微微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了对方,又道:“传朕的军令,让黄得功和高杰的两翼兵马加强戒备,主力大军的侧翼绝不能出事。”
“是,陛下!”
朱慈烺顿了顿,看着城下连绵的行进大军怔了怔,然后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大臣和亲信将领,信心满满道:“出发,现在去徐州!”
另一边,在宿迁检阅完大军之后,徐志彪没有继续停留,留下数百兵马等待主力大军之后,继续率部沿着通往兖州府城的官道疾速行进,并很快抵达了前往这座军事重镇的必经之路——藤县。
只是,此时的藤县县城早就已经戒备森严,城内驻守着三千余清军绿营兵,还有一个牛录的八旗兵居后督战,面对不过五六千兵马的徐志彪大军,丝毫不畏惧。
而且,徐志彪率部一路轻装疾行,大军并不具备攻坚的能力,他派出骑兵将守城清军散布在城外的几十哨马悉数驱逐回城之后,随即下令大军在城外扎下了数座大营,将藤县县城团团围住。
城内的清军并不敢和这支来势汹汹的明军野战,在哨骑被驱除回城之后,守将随即请示贝子屯齐派来督战的牛录额真,然后立即下令麾下兵马加强戒备,严防死守。
洪承畴虽然极力避免与明军交战,但依旧派出了不少兵力固守各大城池,打算在明军主力抵达之前,节节阻击明军前锋,并期望通过这些阻击战来打击朱慈烺大军的士气,阻滞对方攻城的速度。
他虽然一直强调集中兵力固守济宁,东昌,兖州,济南等城,消耗明军战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固守之策”就是被动挨打,呆板地执行坚守城池的任务。如果洪承畴只有这个水平,那清廷就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了。
对于即将来袭的明军,洪承畴早就想好了各种应对的策略,坚壁清野,节节阻击只是第一层,其后的守城大战,他还将部署大军主动出击,不断袭扰围城的明军。
徐志彪率先出击之后,兖州府乃至整个山东,河南的清军都迅速行动了起来,开始收缩在城外征丁征粮的兵力,并派出了大量哨马侦察,严防明军的突然袭击。
藤县县城内的清军防守也十分严密,徐志彪原本想要派出精兵,趁夜偷袭,然后拿下这座坚城的,但并没有成功。
与此同时,郑成功所部的水师也急速出击,以清军意想不到的速度偷袭了鳌山,靖海等地,并在一夜激战后,以舟船驮载炸药,成功炸塌了一段城墙,随即拿下了靖海这座近两千清军绿营兵驻守的城池。
而随着靖海城一夜之内就被郑成功所部收复,胶东沿岸的各个清军据点的守军皆严阵以待,戒备森严,不过胶东沿海也彻底被朱慈烺麾下的大军控制。
登州,莱州等地的大小船只大部分已经基本被郑成功抢光,再加上军费所限,多铎,洪承畴根本无力组建水师。
郑成功很快就率部击退了清军在江中的少数哨船,并占领了沿海的大小岛屿,数千大军如同一柄利剑高悬在胶东各个据点的清军头上。
明军的攻势远超洪承畴的预料,济宁-兖州南部的数个据点被率先攻破,藤县东部的数城又望风而降,藤县在邹县被攻破,朱慈烺亲率大军主力接近之后,也当即弃城突围。
洪承畴的“坚壁清野,节节阻击”之策虽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明军大军的士气,反而因为陷城失地过快,导致己方士气低落。
而南阳府方向,李过却是一直按兵不动,只是派出了哨骑前往侦察,让阿济格,吴三桂,高第等人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阴谋,只能一直分兵驻守南阳府的各大城池,以免给了明军什么可乘之机。
南阳府东面的汝宁府,吴三桂派麾下大将吴国贵从信阳出发,突袭了湖广和河南交界处的武阳关,但左梦庚在鄂东北兵力充沛,早就派出了最善于守城的徐勇领兵驻守,吴三桂的计划并没有得逞。
不过,这个时候,相较于鲁东南,鄂北豫南一线就显得异常平静了——朱慈烺出兵兖州,李过在鄂北豫南按兵不动,这使得阿济格在豫南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有时候,没有行动的敌人比已经行动了的敌人更加可怕,这句话不仅对朱慈烺有用,对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也一样如此。在确定朱慈烺和李过等部兵马采取行动之前,他们只能做最稳妥的部署。
藤县城以北的官道上,昏黑的星空之下,一道道金色的“河流”正在通往兖州府城的官道上流淌,这条金色的“河流”中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朱慈烺和张煌言,秦凯,常青山,任宣,黄得功,高杰等一众大将正在官道旁一片平地上的大帐内,借着淡黄色的灯光,看着桌上的兖州府地图。
帐篷外人喧马鸣,还有车轮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混杂在密集的脚步声中,此时新军主力已经悉数通过藤县,四军汇聚,兵锋直指兖州府。
诸将都在认真地看着地图,同时用余光观察朱慈烺的表情,等待着对方发号施令。
此次大战明军准备得十分充分,大军前锋现在距离兖州城不过四十里地,天一亮就能抵达,在十几万民夫的努力下,各式火炮,大军辎重也紧随而至。
“现在兖州城南面的清军已经基本被我军驱除或者就地消灭,其西面的运河水道,东面的胶东海面也已经被水师控制,距离彻底隔绝兖州城就剩最后一步了!”朱慈烺指着地图说道。
“陛下,兖州府城东面的济宁城,沿江诸镇,洪承畴均部署了不少兵马,紧邻济南府的东平,泰安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但那里有群山隔绝,大军陆路行进困难,洪承畴或许不会在那里部署大量兵马。”秦凯拱手道。
“没错,朕也是这么认为。济南府和兖州府等地有群山阻隔,我军难以穿过,清军也一样,只要拿下群山西南一侧的各个据点,派少量兵马把守便无碍大局了。”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又指着地图道:
“秦凯,明日起,你率本部兵马扫清兖州府城外围的清军据点,速战速决,留下少数兵马把守各个要道之后,便立即撤回兖州助战。”
朱慈烺并不担心洪承畴部署在这些地方的清兵,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守城的清兵并没有死守的决心,除了少数投降的以外,其他大部分都是稍微抵抗,只要明军的主力一到,便会立即突围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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