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张煌言和李定国的大军开始发动收复广州的战役,朱慈烺又增派了一万新军南下增援,明军攻城部队超过七万,其中近五万是两军的精锐,而城内西军经过三个月的消耗之后,已经不到三万。
被困了近半年,广东城内的孙可望大军士气已经十分低落,有些守城部队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私自溃逃的情况。
而李定国和张煌言,依旧是采取了“围三阙一”的兵法,他们并不想城内的西军最终垂死挣扎,鱼死网破。
“城内西军现在已然是山穷水尽了,城上的火炮基本上成了摆设,便是土石檑木都少了!”吴三省朝着李定国和诸将笑道:“这广州城四面皆已被火炮轮番轰塌过,孙可望这次绝对是守不住了!”
明军物资充足,而且还有持续不断的援助,凭借火力优势整整围攻了三个多月,孙可望和手下的大将们虽然见招拆招,屡屡化险为夷,但城内的炮弹,火药都已经消耗殆尽,便是弓箭,也所剩不多了。
而且,由于张煌言和李定国筑起了土墙,防守也越来越严,孙可望等人除了守城,再也无法发起有效的反击激励士气,这两天城内已经有十几个西军士兵扛不住,直接跳城出逃,想要投降。
不过,最后能够安全逃到李定国军营投降的,只有四个,而且都摔伤了手脚,甚至是到了不久便气绝身亡,这使得城内的其他士兵根本不敢再跳。
张煌言和李定国原本打算困死孙可望,在城外和对方决战的,但通过俘虏才知道,孙可望在城内囤积了大量粮食,足够撑一年半之久,明军不可能维持那么多大军,在这里围困一年半。相比起来,孙可望大军已经士气大消,只要有一处城破,广州城便守不住了,攻城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更为划算。
“将军,火炮已经全部部署完毕,全军总计八十五门火炮全部集中于广州城西北角,西面和东面的攻城器械也全部准备就绪,各部队都已经进入指定区域!”李定国大军的坐营都督靳统武拱手抱拳汇报道。
“大军的炮弹,火药准备得如何?”李定国看着广州的城池图,冷声问道。
“每门千斤火炮皆已备足火药,其中大炮弹就有六十发,广州城如今岌岌可危,八十五门火炮,三四个时辰必然可以轰塌城墙。”靳统武勒了勒缰绳,信心满满道。
李定国点了点头,只要能够用火炮轰塌城墙,以广州城内孙可望守军的士气和战斗力,巷战绝对是敌不过他和张煌言的大军,这一点李定国十分自信。
“高文贵,待广州城的西北角被轰塌之后,你再指挥本部兵马攻上去,这是此次攻城的关键,广州西北角城墙薄弱,咱们务必在这个方向打开局面。
进城之后,你迅速派兵控制广州城的主干道,攻击广州城南面,将城内的西军逼往东北方向,甚至是东面,让他们去攻打张煌言。”
“是!”高文贵抱拳应道。
李定国此番部署的目的,高文贵和周边的心腹大将们,自然都明白,因此他们并不感觉有什么意外。
而此时,广州城东面,得了兵力补充的张煌言也正在指挥大军攻城的事宜,广州城在三个月的火炮轰击之下,东面也已经岌岌可危,张煌言的火炮威力更强,他也有信心自己可以提前李定国一步,把城内的西军推往李定国。这两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想到了一起去。
“郑成功,你率水师务必守住广州南面海口,绝不可让孙可望从海面逃跑!”张煌言扭头看向郑成功,命令道。
郑成功随即抱拳:“是,末将遵命!”
确定南面无虞之后,张煌言随即扭头看向了任宣,这是他除了徐志彪之外,麾下最擅长独立作战的大将:
“任宣,你率本部兵马部署在北面,若是孙可望等人率残兵往北面撤退,堵住他们,孙可望此时人困马乏,正是战力最弱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他缓过这口气来。”
任宣听罢,拱手抱拳道:“将军放心,孙可望就算能从广州突围,也必然逃不掉,北上路途遥远,又重重阻隔,根本不可能跑的掉。”
张煌言听了,笑了笑,安抚道:“好了,若是诸位将军都无异议,便下去准备吧!”
诸将闻言,便纷纷拱手抱拳,齐声喊道:“是,将军!”
很快,首先是广州城的西北角炮兵阵地上,一阵嘹亮的军号响起,炮手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点火叉棍,一群炮兵军官正在指挥,李定国目光坚毅,冷冷地看着广州城。
此时此刻,广州城外大西军的各个阵地已然沸腾了起来,李定国目光所及,皆是人头攒动,旌旗摇曳,战鼓喧天。
而城西北的炮兵阵地上,炮营总兵遥望李定国的大纛,收到了开始进攻的命令之后,随即扭头朝着身边的号手努嘴示意。四十多门红夷大炮得令之后,同时发出怒吼,朝着广州城西北角的城墙集中射击。在发一连串的爆炸声之中,广州城西北段城墙已经是烟尘滚滚,还传出了惨叫嘶喊的声音。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又过了一会,白色浓烟弥漫的炮兵阵地之上,又是一轮震天撼地的炮响,橙红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广州城西北段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下,好像已经摇摇欲坠,一部分墙垛已经朝着城外跨塌下去,碎石掉落在护城河上,伴随着“咚咚”的响声,护城河中不断溅起雪白色的水花。
另一边,广州城东面,火炮的威力更加巨大,随着军号响起,明军的炮兵阵地之上,伴随着震天撼地的爆炸声,橙红色的火光从炮口中喷射而出,几十门数百斤到上千斤的大炮率先发力,炮车受力,猛地往后一退,数十颗脑袋大小的铁弹从炮口夺路而出,还有其后密密麻麻的小型石弹,如雨点一般,密集地洒向了广州城的城墙之上。
而造此一击,城墙上顿时尘土飞扬,碎石四散而开,“啪啪”落下,同时惨叫声一片,原本还站在城墙之上防守的西军死伤惨重,若不是身后有督战兵督战,砍杀了几个试图逃跑的士兵,恐怕这群经过几个月消耗,已经差不多失去战心的西兵,早就已经一哄而散了。
随即,不等西军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张煌言大军火炮阵地上的红夷大炮也随即发出怒吼,四十三发十几斤重的铁弹咆哮着冲出炮口,然后呼啸着划过半空,重重地砸向了广州城东门附近的城墙。这一次,没有了天女散花一般的散弹,但是铁弹的威力得到了加强。
而眨眼之间,广州城东面城墙之上便有几处被炮弹击中的女墙倒塌,碎石飞溅,击伤了不少隐蔽在女墙背后的西军士兵,还有不少是不幸被炮弹击碎身体,打断手臂,压中大腿的,城墙上此时血流一地,哀嚎不已。
但这不过是近卫营大军炮兵的第一次进攻而已。很快,早已经被浓浓白烟覆盖的红夷大炮炮兵阵地上,上百名炮兵的迅速完了清理炮膛,装药,装弹,压实,瞄准,点火等一系列发射工作。
然后,在新一轮的一连串的爆炸声之后,弥漫着浓重烟雾的炮兵阵地上,橘红色的火焰再度闪过,无数铁弹穿出烟雾,直奔城墙而去。这样的场景,城墙上的西军士兵在这段时间西军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如此这般,经过几十门红夷大炮连续数次的打击,广州城东门的城墙之上,已经有数十处女墙倒塌,墙体之中也被砸出了许多大洞,露出了里面的新鲜的泥土,不少城墙之上,还有砖石倒塌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传来。
而此时城墙之上,负责防守东门一侧的数百名西军士兵,一个个胆战心惊,畏畏缩缩地躲在城墙之后,根本不敢露头。就是孙可望的亲兵和他们手下带来的其他督战兵,也不敢上前一看,生怕突然之间,就有一发炮弹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经过连续三次发射之后,张煌言所部大军的火炮也已经热得发烫,需要等它们冷却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这个时代的红夷大炮一般一日只能射击一百次,使用六百次,便寿终正寝了。
就在张煌言大军等待火炮冷却,趁着烟雾散去,观察城墙情况,适时调整作战计划的时候。城墙之上的西军士兵也没有闲着,他们正指挥着成中的卫戍军,将广州城内的百姓驱赶上城,准备以此来充当防弹肉盾,就和当年他们还是流寇的时候,把百姓当做肉盾一样。
要知道,大明土地上,各方势力之间打了那么多年炮战,任何有经验的战兵都已经知道如何应对炮击了。如果城墙足够高大坚固,守城士兵充足,城内又没有内应,就算有红夷大炮的协助,攻城也是一件耗时极长,难度极大,成功率极低的事情!
不过,若是大炮的数量足够多,轰击的时间足够长,攻破城池也不是不可能,特别是城中守军士气不佳的时候。
所以,这些被明军炮弹给深深威慑住的西军士兵,为了挡住明军的炮弹,正手持兵刃,把那些原本充当徭役的广州城城内老百姓驱赶上城,挡在了自己的前面,城墙之上,很快就挤满了人。
而为了制止可能爆发的混乱,负责防备这段城墙的西军军官一旦见势不妙,便会立即挥刀对着这些被绑得和猪一样的民夫大开杀戒,血腥镇压。战争在这种时候已经彻底扭曲了人性。
而由于不少地方女墙已经被轰塌击碎,甚至城墙墙体都有些松动了,这些被十几,甚至二十几个绑在了一起,又像牛马牲畜一样被驱赶到了城墙边缘的徭役民夫们,明军的火炮还没打过来,就先有人不小心一脚踩空,然后尖叫着掉了下去。
十几个人绑在一起,只要有一个人踩空掉下去,毫无疑问会带着另外十几个原本就是勉强站稳的人,惊慌大叫着从城墙之上一起摔下,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而既然有人掉了下去,原本就心惊胆战的百姓们,自然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恐慌,众人惊慌失措之间,悲声大哭,推推搡搡,以至于又有几十个人相互推搡挤压掉了下去,
一时间,城墙之上惊叫惨呼声不断,不少人或是为了逃避西军士兵的追杀,或是因为被其他人的血水溅了一脸,过于害怕,一时不慎,尖叫着跳下了城墙。
而当明军的火炮再次咆哮之时,城墙之上的民夫,只剩下了不到刚刚的一半,而城墙之下,已经堆满了成百上千具尸体,血水哗啦啦地流进了护城河。
明军的炮弹呼啸而来,城墙之上幸存的百姓,作为活生生的防弹肉盾,和那些在他们后面躲着的西军士兵一起,率先受到了城外明军的炮弹猛烈打击,一时死伤无数。
片刻之后,随着城下又爆发了一连串的爆响,再次被铁弹击中的城墙已然摇摇欲坠,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城墙之上,此时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悲惨的呼救声。
在大炮面前,无论是百姓,还是西军士兵,亦或者是军官将领,都没有任何差别,只要在射程范围之内,都免不了被炮弹无差别击杀,炮弹可不会长眼睛。
炮轰结束之后,广州城东面的旷野之上,明军的战鼓军号响起,各色令旗不断挥舞摇曳,近万明军士兵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冲锋在前。
广州城宽大的护城河上,桥梁已经被守城的西军破坏殆尽,数百架濠桥被士兵们推在了最前面,其后还有更多数量的登城云梯。
城墙之上的西军似乎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任由明军士兵架桥过河,只是不时有几支零落的箭矢从两侧射出,但这根本无法阻挡明军的冲锋。
担任突击任务的士兵以纵队通过濠桥,直接一头冲进了烟尘之中,冒着不时射出的箭矢,沿着垮塌的石块和土堆往上爬。而旁边的登城部队也同时架起了云梯,打算强攻。
担任突击任务的士兵们以盾牌为掩护,长枪手,火枪手居后策应,沿着垮塌的城墙迅速上爬,不一会就登上了墙头。与此同时,通过云梯登城的部队也毫不逊色,一个个奋勇当先,接连不断往上攀爬。
但西军此时也并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孙可望更是早就根据火炮的位置,料到了张煌言的破城方向。
只见明军士兵刚刚冒头,一锅锅煮得滚烫的金汁便迎头泼了上来,除了那些手举盾牌,勉强挡住的,亦或者还在下面,被前面的战友挡住的士兵,几十上百个勇士惨叫着从墙头跌落。
广州城内确实是没什么防守物资了,土石檑木早已经在张煌言和李定国发起的一轮轮骚扰中消耗殆尽,仅剩的火药和大部分箭矢,都已经被孙可望装备给了亲兵,但金汁这玩意,西军可却不缺,更是打算充分利用。
云梯上的明军将士死伤惨重,这种武器十分狠毒,在这个时代,只要被伤到,基本上就没救了,伤兵们的哀嚎惨叫声更是容易动摇军心。
不过,从城墙垮塌处攻上去的明军由于盾牌和盔甲的掩护,并没有受到很大打击,前面的几名士兵已经和守城的西军激烈搏杀在了一起,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充上去,双方在垮塌处的战斗十分激烈,西军借助地利,防御力大增,守备力量并不算得疲弱。
护城河外侧,已经集结成阵的明军军旗再次密集挥舞,张煌言看着城下的情况,听着城墙处传来的喊杀声,脸色紧绷,眼神也逐渐冷酷起来。
明军需要跨过护城河,就只能借助壕桥,但这会使得明军的兵力投入变得十分困难。当然,西军在垮塌的城墙处,也并不容易,他们的兵力也同样难以施展。
两军在城墙的垮塌处不断拼死搏杀,两支强军的碰撞使得战场形势变得愈发复杂,城墙垮塌处的西军抵抗强烈,明军源源不断进攻,两军的尸体不断滚下,在断墙碎石处堆积如山。
这个时候,徐志彪的认旗突然挥动,他策马上前,振臂一呼,随即带着一队数百人的兵马,从仅剩的护城河边上架着的濠桥冲杀了上去。
随着徐志彪的认旗冲过壕桥,正在搏杀之中的明军士气大涨,明军实力同时也得到加强,士气也随之大振,局势开始发生变化,从侧面出来,冲到城墙之下的西军面对数倍于己的明军,逐渐抵挡不住,只能且战且退,通过侧门回到城内。
但徐志彪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依旧是带头冲锋,身先士卒,再加上带来的亲兵战斗力比一般将士更加强悍,西军派出城外的突击士兵撤退逐渐不受控制,甚至有人因为担心明军由侧门攻入,不顾还有上百西军士兵还没撤入,直接砍断绳索,“轰隆”一声放下闸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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