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英式庄园通常分为前厅和后厅,从对称的建筑正门走入,能够看到用来会客和接待的前厅,同样对称的楼梯要么分列前厅两侧,要么在前厅后方的正中央向两边延伸,罗德里格斯庄园是后者。
楼梯下方左侧的大门通往餐厅,那里也是花园落地窗的所在地,而右侧结构与左侧对称,只不过打开门后是一条廊道,走廊右侧是后庭的中隔区域,有管家房、茶水房、洗衣房和厨房等等。
走廊左侧的房间是拥有小壁炉、沙发、钢琴和镜柜的会客室,而如果向前直走,便能够来到同样拥有落地窗玻璃的办公室,这便是庄园厅的全部结构。
庄园建筑的结构设计非常注重将待客区域与私人区域分开,在罗德里格斯庄园中,动区是一楼,而静区则是二楼和三楼。
虽然庄园二楼也有办公室和书房,但那是私人性质的区域,通常不接待任何客人,席勒通常会在那里进行闲暇时间的阅读活动,而一楼后厅的办公室,则更适合与同事和朋友进行学术讨论。
客人到达罗德里格斯庄园时的动线大致如下:在被管家引入庄园大门内后,穿过前院的广场,走入主体建筑当中,并在前厅等待。
如果庄园主人此时在二楼,那么管家会选择打电话,在得到庄园主人允许之后,管家会带着客人前往后厅的会客室。
当庄园主人从二楼下来时,会去会客室迎接客人,并与管家一起引领客人前往后厅的办公室,或是从中隔区域中间的廊道前往餐厅。
当然,也不是每个客人都会走正门,蝙蝠侠的动线就是先落在庄园房顶上,走向后厅的方向,跳下去之后直接落进后花园,然后从后花园的后门往前走。
不过由于默克尔的管家房正在后厅的中隔区域,所以就算他偶尔比较走运没有被树枝挂住,在前往前厅的路上也会被默克尔发现。
塔利亚选择的也是这条路线,因此她从后庭的房顶上跳下来的时候,面对着的正是右侧办公室的落地窗,席勒正站在落地窗后的书架前查看自己少了一瓶酒的酒柜。
庄园的前厅也有一个巨大的酒柜,康斯坦丁第一次闯入罗德里格斯庄园的时候,就是在那里被疯狂酒迷晕了,但自从出入庄园的孩子越来越多,席勒就把危险品都挪到了后厅的酒柜里,并要求默克尔严加看管,轻易不要让孩子进入这个房间。
孩子的范围再宽泛也不包括蝙蝠侠,布鲁斯为了对付塔利亚,直接从后厅办公室当中拿走了一瓶疯狂酒,而席勒此时正站在酒架前思考要从地下酒窖中拿出哪瓶酒来填补空白。
而塔利亚在看到那个站在酒柜前的身影的时候,来自杀手的直觉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寒毛倒竖,背后张开的毛囊变成了寒气的鼓风机。
那让她想起她曾在她的父亲的收藏品当中看到的玛雅人所绘制的艳丽又危险的羽蛇神。
那个男人转过头来时,涣散的灰色眸子略微聚焦,就在那一瞬间,塔利亚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注射了毒液的猎物,
非常非常非常不对劲!
塔利亚紧紧的捏住拳头,直觉的警报让她几乎不能理智思考,最可怕的事发生了,她碰上了一个她不能一眼看出弱点的男人。
这位强大的女杀手漠视所有异性不是没有道理,她有着极为强大的针对异性的杀戮本能,哪怕强大完美如蝙蝠侠,塔利亚在第一次与他面对面的时候,依旧能够找到他的弱点。
这让塔利亚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又致命的毒蝎,她相信没有男人能逃过她的剧毒尾针。
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塔利亚发现自己落入了另一只危险生物的地盘,目所及处没有弱点,只有穷尽华丽丝线钩织出的完美人皮,色彩绚丽的令人目眩神迷。
别听,别看,别被吸引!就在塔利亚在内心当中告诫自己的时候,她看到那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边,
他们只隔着一层玻璃近距离对视的时候,塔利亚没办法让自己不去看满是霜雾的玻璃背后隐没的灰眼,就仿佛那是席勒散播的某种剧毒的解药。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塔利亚疯了一样的在心里咆哮。
吱呀一声门开了,席勒只向门外探出了半边身体,塔利亚听到他说:“请进。”
杀手式的潜入是个愚蠢的决定,塔利亚在内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这让她即使想要转身逃跑都不知道花园的门在哪里,原路返回更像是个笑话,她感觉到了腿软。
席勒就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样,他微微转头看了一下花园正中央的那棵大树,自顾自的笑了笑说:“你很幸运,你不会想知道那棵树上挂过多少人的。”
他说的是真的!塔利亚又在心中咆哮,因为她听不出一丝谎言的意味,同时又在心里嘲讽的想,只有树上吗?她敢打赌,这片花园的土地下面埋了最少二十个人的尸骨。
这就是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后果,塔利亚又在心里把布鲁斯骂了一万遍,但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她先是未经允许的冲进来,而后又不顾庄园主人的邀请转身离开,那么即使席勒是一个普通哥谭人,她在几分钟之后被挂在树上的可能性也不是零,而现在的席勒不仅不是一个普通哥谭人,甚至可能都不是席勒。
塔利亚一边迈步往门的方向走去,一边在愤怒和慌乱的思维乱流中思考,他不是席勒,那个出现在联邦调查局接受渎职调查的心理学教授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如此……完美。
塔利亚只能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席勒,但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更像是一种恐怖的符号,面前的这个人像是人,但他不是——他太过完美了。
他的外貌衣着、神态表情、言行举止都在强调他是个完美之人,重点在于他是人,但人不会强调自己是人,会精心的为自己织出一张人皮的只有怪物。
塔利亚的鞋尖还是碰到了庄园的门槛,轻微的“嗒”的一声却好像把她吓得不轻,塔利亚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
席勒贴着向外打开的门站着,留出的门缝空间刚好够塔利亚经过,但现在塔利亚面临着一个难题——如果她抬头挺胸的走进去,肩膀必然擦过席勒的胸口,而如果不想和这个男人有肢体接触,她得收回手臂,把肩膀向内扣,以一种收缩的姿态从门缝里钻进去。
塔利亚从来没有为与任何一个异性进行肢体接触而感觉到苦恼,不,那不是苦恼,更像是恐惧,类似于用手去摸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塔利亚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
收回胳膊抱在身前,略微收缩一下胸膛从门缝当中穿过去,这种姿态倒也并不算是不优雅,可塔利亚就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席勒好像在逼迫她这么做,他只给了她这一个选择。
这有什么意义?塔利亚暂时还没想明白。
沉浸于思考的塔利亚,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傻站了很久。
她的右脚已经落地,鞋尖抵着门槛,左脚脚后跟刚刚抬起,整个人处在一种交换重心的状态里,于是非常不意外的是,席勒伸手搀扶了一下她的左侧手臂,并略微施力带她跨出了最后一步,两人一同站进办公室中。
塔利亚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她感觉自己仅剩的氧气随着关闭的房门消逝殆尽,身体进入了囚牢,灵魂留在了门外。
房间中的温度比塔利亚想象的更低,她敏锐的感觉到气流在某一处进行交换,这个房间当中开了空调,那刚刚在潮湿的花园当中沾上的水汽,没过多一会就变成了舒适的干燥。
塔利亚缓过一口气来,她看到席勒背对她往落地窗旁的沙发走去,然后来到了一侧的单人沙发旁,将沙发拉开并看着塔利亚。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社交暗示,塔利亚知道自己没有半点可能读不懂,她对席勒会把她设想为那种不懂任何礼仪的傻姑娘没报半点希望,而直觉在告诉她,失礼的装傻的唯一后果就是成为羽蛇神餐桌上的活祭品。
塔利亚走过去了,来到沙发与茶几的空隙当中,伸手向前拢了一下下半身的长裙,端坐在了沙发上。
而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她抱着胳膊含着胸从并不宽敞的门缝当中钻进来的时候,这个姿势就一直固定在她的身上,哪怕现在她已经坐在了柔软舒适的沙发上,肩膀也一直没有打开,连带着整个胸膛都向内收缩。
这种姿势可就称不上是优雅了,各色名流的宴会上,大家都会舒展的挺起胸膛、伸长脖子,像是在湖面游曳的天鹅,除了因为这能更好的展现他们的面庞和颈部的饰品之外,也在向其他人传达“我很自信,底气十足”的社交信号。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人们在疲惫时,更倾向于放松肩部和颈部的肌肉让整个人垮下来,这是身体基于自我保护呈现出的一种放松姿态,而当人们不自信或想要逃避时,肢体语言会本能的模仿这种姿态,低头含胸,双手抱在身前。
心理活动会塑造身体姿态,而反过来,改变身体姿态也有可能会影响心理和情绪,人们尽情的舒展肢体的时候,情绪也会跟着放松,但若是长时间保持蜷缩姿态,暴躁、紧张、焦虑等情绪也会随之而来。
这是心理学应用方式的一种,即通过环境塑造姿态,再用姿态影响心理。
通常的使用方式是制造放松舒适的环境,使人们放下心防接受心理治疗。
但若反过来,也可以通过制造令人不适的狭小空间,迫使人们蜷缩肢体,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为他们制造焦虑情绪,通过让他们肢体受限,使他们感觉到暴躁、紧张、回避。
更重要的是,当对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焦虑情绪来自何处的时候,他们会逐渐失去对自己情绪管理能力的自信,进而产生意识知觉上的茫然,变得更易受引导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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