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扬真人吃了那串糖葫芦最顶上的那一颗, 其他的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给侄子品尝一二,也算是被分享了:“你此次在何处遇到魔修了?”
“徐州。”沈醇说道,“是赤冥魔尊手下的人, 此事我已通知地苍仙门前去处理, 魔修越界了。”
“好容易得几年安宁,魔修到底是不安分。”安扬真人道, “你杀了他的手下, 这矛头就算是对上了。”
“无妨。”沈醇笑道。
“他们自然不敢动你, 不过以后你这小徒弟可要看紧了。”安扬真人道,“魔修最喜欢干的就是挑人弱点下手。”
从前蹇宸没有, 如今有了,正道之于魔道便是这一点上总是容易被拿捏一二。
“无妨。”沈醇的手按在了小家伙的头上。
钟离白抬头道:“魔修会用我针对仙人么?”
“你能听明白啊?”安扬真人看着他道。
“嗯。”钟离白点头,继续询问, “阿白会成为仙人的弱点么?”
“不会。”沈醇摸着他的头道,“阿白永远不会是弱点。”
钟离白抿了一下唇,重重点头:“嗯。”
他似乎就此安心, 低头继续去琢磨他的糖葫芦了,安扬真人轻轻耸了一下肩, 看着小家伙一口咬住山楂的举动时伸了一下手:“喂。”
下一刻小孩儿的眼角眉梢果然都皱了起来, 眼尾直接飙出了泪花。
“怎么了?”沈醇看着那皱起来的小脸明知故问。
“酸……”钟离白用手背抹着眼角的泪珠,可即便小脸涨的通红,也不愿意丢下那一串糖葫芦。
孩童嘴小,没办法一口咬下来一个果子, 小家伙更是不喜欢糖霜沾的满脸都是,索性先咬掉了外面的糖皮,只剩下了里面的果子, 这一口的滋味绝对酸爽。
沈醇拿了帕子递到他的唇边道:“酸就吐出来。”
小家伙勉强睁开了眼睛,即使眼眶里还留着泪珠,却摇了摇头道:“不要。”
“听话。”沈醇说道。
小家伙看着帕子犹豫了片刻,嘴里咀嚼了两下,拧着眉头道:“没了。”
沈醇轻轻挑眉。
安扬真人看着这一幕没忍住笑了起来,摇头晃脑道:“天生乖巧,天生乖巧啊……”
“就是乖巧。”沈醇擦了擦小家伙眼角的泪痕,将那颗被舔没了糖的山楂抽了下来,直接弹进了花草泥土之中。
“呃。”钟离白仰头看他。
“若是不想吃果子,只舔外面糖皮就是,若是想吃,需包裹糖霜一起吃。”沈醇捏着那小脸道,“才能不酸。”
“是。”小家伙继续与糖葫芦奋战,只是这次比之前聪明了,虽然小脸被撑的鼓了起来,但不再如之前一样酸的掉眼泪了。
“你倒是耐心。”安扬真人笑道,换了他看见孩子不听话,就只想揍一顿,或许也因此让家里的侄子越来越皮。
【宿主,您之前没注意到白白啃山楂么?】521问道。
没道理安扬真人都注意到了,宿主没注意到。
【阿白酸的掉眼泪的模样多可爱。】沈醇捏了一下正在认真吃东西的小家伙的脸道。
钟离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认真分析怎么用糖霜包果子。
521:【……】
有的人真的很过分,连小孩儿都不放过,白白想在宿主的手下长起来,真是太艰难了。
……
徐州之事于天皛剑宗而言可大可小,大则是魔修进犯正道地盘,若非蹇宸真人恰好路过,一州之地的人恐怕都要覆灭,小则此事是地苍仙门范围内的事情,后续之事影响不到天皛剑宗,但魔修进犯总有原因,各地守备纷纷加强了起来,猜测着魔修此举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沈醇的声名也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蹇宸真人果然厉害,以一己之力护持一州之地,否则徐州尽覆。”
“不愧是正道第一人。”
“若能拜入天皛剑宗,得以拜见一二也好。”
“可惜我不修剑道。”
魔域之中魔气纵横,血河如岩浆般翻滚,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此地。
血色水镜展开,对面男子一身漆黑,却难掩面目舒缓俊朗。
“我此行所派之人无人返回,蹇宸此人是为大患。”赤冥魔尊道,“若不能趁他还是化神初期铲除,日后你我都得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先不说实力与否,徐州距离天皛剑宗跨越不止一洲之地,他去徐州是否发现了山海图的行踪才是要事。”黑衣男子揣测道。
“若是正道发现此物,大事不妙。”赤冥魔尊道。
“不,就是要让他们发现。”黑衣男子笑了出来,眸中一片阴森,“你赤冥派了那么多人没拿到的东西,东西自然不能是丢了。”
没丢就是有人拿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然是胜者为渔翁。
“正道也非是人人脑子进水。”赤冥魔尊道,“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岂会识不破?”
“那就说给进水的人听,捕风捉影,日积月累,终至离心时就是你我坐收渔利之时。”黑衣男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酆罗兄说的有理。”赤冥魔尊同样笑了起来。
……
地苍仙门为达谢意,贺礼送达蹇宸峰时,沈醇正握着小家伙的手教他习字,小孩儿明显是有根基的,只是从前手骨柔软,如今才能将笔握稳。
钟离白屏着呼吸看着纸上字迹,视线微瞥时被怀抱的仙人弹了一下脑门道:“专心。”
他连忙收心,面颊上却浮现了一抹薄红:“是。”
笔势走向,待最后一笔落定时小孩儿才轻轻松了口气,端详着纸上字迹道:“仙人所写与平日不同。”
非是潇洒飘逸,而是十分端正。
“你初习字,若是龙飞凤舞,日后再难改正。”沈醇低头说道,“习字与修行一样,打好基础,才能任意发挥,不可急于求成,否则极易不伦不类,万事难成。”
“是。”钟离白乖乖点头。
“那便照着自己练习。”沈醇松开了他的小手道。
钟离白捏着笔照着那模样写,只是被握着的时候写的确实很好,一旦自己写,或轻或重,似乎都没了章法。
沈醇在一旁看着,小家伙虽写的不是太好,但讲的基本要义还是体现在其中的,即便一次不成,骨子里也有一种要成的韧劲。
只一点。
沈醇扶着他几乎贴到纸上的脑袋往上:“既是习字,坐姿要端正。”
“是。”小家伙红着脸颊挺直了腰背,字迹再度不受控制的潦草起来。
“真人。”临青到了门前站定,以免扰到其中。
沈醇起身,看着小家伙同时抬起来的头道:“专心。”
“是。”钟离白转头,笔下的墨却不小心重了一笔。
“何事?”沈醇到了门口问道。
“地苍仙门送来谢礼,说是为了徐州之事,宗主让直接送于您。”临青奉上了一枚储物戒指道。
“地苍仙门有心。沈醇接过那枚储物戒指道,“你去魂灯堂取墨玉令一块。”
临青下意识问道:“真人要收徒了?临青多嘴,真人勿怪。”
“嗯,收徒之后自会将资质修为报于宗门。”沈醇说道。
“是。”临青看了一眼正在殿中习字的孩童,转身离开。
先有白玉果,再有墨玉令,若是白玉果不能证明蹇宸真人要收徒的话,墨玉令便无从辩驳了。
天皛仙宗若是收徒自要报备宗门,记名弟子用白玉,亲传弟子则用墨玉。
墨玉分两块,由师徒二人分别注入真气,滴入血液,一块送往魂灯堂点燃魂灯后放于师父身上,以免弟子在外遭遇不测,一块则留于弟子身上,以证身份。
此事在外传的沸沸扬扬,蹇宸峰顶尚不知此事的小孩儿仍在搬剑。
他身量不足,那柄长剑即便勉强抬起,也总有一段是拖地的。
想要整个抬起,小孩儿能直接躺地上,他撑着剑往前,以脸贴住,只能让那剑直立起来,然后仰头往上才能看到剑柄。
事实证明,蹇宸剑就是比他长的高。
剑立住,小孩儿再弯腰往上拔着,好容易扛在了肩上,前后踉跄了两下,再度坐在了地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明显打算继续。
“阿白过来。”沈醇看了片刻唤道。
“是。”小孩儿看见他时,一抹头上汗珠朝着他小跑了过来,“仙人。”
“此物从今日后便属于你了。”沈醇蹲身,将一枚墨玉令递了过去。
小孩儿不熟练的用了清尘诀后接过道:“仙人,这是何物?”
“亲传弟子令。”沈醇看着蓦然睁大的眼睛笑道。
钟离白双手捧着那玉令,一时有些出神:“亲传弟子?”
“是。”沈醇笑道。
“仙人要收我当徒弟么?”小孩儿不确信的再度问道。
“是。”沈醇笑道,“不过还差最后一步,手。”
钟离白将小手递了过去,沈醇在其上轻划,鲜血落在了两枚玉令之上,灵气隐隐联结。
“小公子。”临青端了茶过来奉到了他的旁边道,“拜师要奉茶的。”
钟离白握着玉令揣到了胸口处,塞的鼓鼓囊囊的一团,然后端过了茶盏端到了沈醇的面前道:“仙人,喝茶。”
“阿白,要叫师尊。”沈醇坐在了台阶上道。
小家伙愣了一下,抿了下唇,语气中全是柔软的喜意:“师尊,喝茶!”
沈醇接过抿了一口,茶盏放下时面前的小孩儿已经跪了下去。
亲传弟子要三叩九拜,才算全了礼数。
小小的孩童满目喜悦,磕的颇为用力,直到最后一叩完成,沈醇将茶盏放在了一旁,手指擦过了他的额头道:“不疼么?”
“师尊,不疼。”钟离白仰头看着他道。
仙人以后就是他的师尊了。
“罢了,你开心就好。”沈醇看着那晶亮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道。
“是,师尊。”小小的孩童满目的依恋。
到此时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蹇宸峰,再不怕被丢弃。
“乖。”沈醇笑道。
一枚墨玉令足以让小家伙快乐很久,不仅修行时揣在怀里,连睡觉时都抱着。
沈醇尝试抽了一下,本来熟睡的小家伙踢腾了一下,将玉令抱的更紧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师尊……”
“我才是师尊。”沈醇放开了玉令,捏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子。
小孩儿翻了个身,手指盖下意识摸索着,直到摸到东西重新抱着才安静了下来。
沈醇帮他拉好了锦被,起身去了魂灯堂。
夜晚星河遍布,沈醇刚刚落定,魂灯堂内便有神识探查,直到确认无害时传出了声音:“蹇宸真人有何事?”
“前来记录弟子信息。”沈醇踏了进去道。
墨玉令浮于半空,沈醇以手代笔,写下了小徒弟的信息。
骨龄已跨六岁,变异冰灵根,练气三层……
信息镌刻于内,墨玉令飞于堂中一角,点亮了那处的魂灯。
“变异冰灵根,蹇宸真人眼光极佳。”墨玉令返还时还伴随了一枚储物戒指,“此物便算是老朽的贺礼了。”
“多谢前辈。”沈醇接过两物后行礼离开。
魂灯堂记录,收徒一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魂灯记录之事非人人可知,但变异冰灵根之事却传的沸沸扬扬,倒平了一些不平之心。
“变异冰灵根,如此天才,难怪连蹇宸真人都没忍住收做了徒弟。”
“单灵根已是难得,更何况极适合剑道的冰灵根,数遍整个修真界,也就一例了吧。”
“想要拜入蹇宸峰,看来非单灵根不可了。”
“如此卓绝天资再加蹇宸真人亲自指导,道途必定坦荡。”
“手臂要直。”沈醇用手轻抬那微微下垂的手臂道,“保持一刻,若是动了,再加一刻。”
“是。”钟离白看着剑尖咬紧了牙关,即便手臂轻轻颤抖着也不放松。
待一刻结束,已是小脸通红,汗流浃背。
“稍歇片刻再继续。”沈醇看着那深呼吸的小人儿道。
“是,师尊。”钟离白抱剑应道。
他手中之剑比之蹇宸剑要短的多,可份量也在十几斤,即便有了灵气,如此训练也颇为吃力。
521觉得是挺坦途的,宿主平时挺宠孩子,一到了训练的时候就直接化身魔鬼,也就小阿白一点儿怨言没有,即使汗珠滴落在眼睛里也不去擦一下。
“剑之一道不需多少花式,技巧多样不过是用来骗招,简为至上,若能习至大成,一击足以毙命。”沈醇看着练剑的孩童道。
从初始的定招再到连招,他的阿白既肯吃苦,又极听话,学的极快。
曾经的那个世界,他好像也看过他在某个角落挥汗如雨,辛苦练剑,只是那时他待他大概如对临青一样,看到时兴起会指点一二,其他全凭自身。
如今倒是能慢慢教导了。
剑如含光,一舞则风声起。
“若酿剑意,需知自己要走何道,大道定则剑意定。”
体内灵气耗空,打坐调息恢复后便是重新提起长剑的时候。
日日苦修不堕,再加之无数天材地宝投喂,钟离白的修为可谓是水涨船高,修行在安乐之后,却在安乐之前闭关开始突破筑基期。
“此次突破,倒是能赶上宗门小比了。”安扬真人听闻消息时直接带着安乐过来旁观了。
五年时光他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都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倒是他那淘气的侄子长成了少年模样,就是骨骼粗壮了些,显得极为壮实。
“突破后磨砺一番也好。”沈醇看着那聚拢云层道。
筑基期不遭天雷,但总会有天象观其累积如何。
云层翻滚,绵延遍布,其旁竟有隐隐紫光翻滚。
安扬真人本想吐槽哪有这么磋磨小孩儿的,观那云层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积累当真雄厚。”
云带紫光,乃是实力压到无可压制,灵气纯净,道途坦荡,得天地之钟爱的迹象。
五年时光能训练到如此地步,不仅师父可怕,徒弟也相当可怕。
云层翻滚,峰顶灵气聚拢,朝着闭关的密室所去,呼吸间即清空,又在一息间再度聚拢。
“你这就算是突破了,恐怕也打不过小阿白。”安扬按住了侄子的头道。
“你就不能换别的地方按?”安乐转头看他,满脸写着“高兴”。
“不能。”安扬拍了拍他的头道,“好好吸取经验,小兔崽子。”
安乐蹭过他的手,离他数步远,继续看着那吞没灵气的地方。
这一闭关便是一月之久,一月之期,云层微拢,其上紫光微微扭转,周围灵气如同雨露般凝结,待那云层中紫气蓦然没入密室中时,云层赫然荡清,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筑基期成。
浊气轻吐,殿门打开,如松竹般挺拔的少年从其中迈出,身上虽还有灵气未收,却无一丝一毫的虚浮之感,英挺而和煦,那双退去幼童时期可爱线条的眼睛看向院中,定格时其中浮现了孺慕之意,本是沉稳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了两分到了近前拱手道:“师尊,弟子不负厚望,突破至筑基期了。”
“做的极好。”沈醇将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了他道,“庆贺你突破筑基之礼。”
“多谢师尊。”钟离白双手捧着接过,再度躬身行礼后看向了一旁的叔侄,同样躬身行礼道,“安扬真人好,安乐师兄好。”
安扬真人其实不常见他,毕竟除了教导弟子,他自身也有游历寻求机缘之事,而每次见了,都有一种不同的感受。
小时候冷着的小脸倒是不见了,但也被他师父带精了。
“这是贺礼。”安扬真人同样递过去了一枚储物戒指道。
“多谢真人。”钟离白毫不客气的领受了。
按照师尊的话说,别人给的就要收着,他若不收,师尊送出的礼也就白送了。
“小阿白,此番宗门小比预备拿第几?”安扬真人笑道。
钟离白认真道:“自不能让师尊丢脸。”
“哦?”安扬真人嘶了一声道,“你家师尊手上从无败绩,哪一次都是第一。”
钟离白看向了坐在那处的师尊,他自是知道师尊战绩,修行时日越长,越是知道师尊的厉害,世人仰望不及,他自然不能堕了名号:“晚辈自然……”
“点到即止即可。”沈醇捻着茶杯轻笑道,“莫要为了排名伤了他人。”
“是。”钟离白应道。
安扬真人看向了沈醇道:“你就这么自信,这次小比,可有不少筑基后期的。”
“我尚在元婴期时,安扬兄不也照样落荒而逃。”沈醇笑道。
安扬真人:“……”
不是人!
宗门小比,乃是筑基期与辟谷期的比试,筑基期限五十岁以内,辟谷期则限百岁以内,既是为了选拔,也是为了磨砺,更是为了根据排名分发资源。
小比每三年一比,今年犹盛,报名人数是往日的数倍,只因一事,蹇宸真人首徒突破到筑基期,要参与此次小比。
小比之地乃山峰间一处谷地,此处本就是比武台,如今直接征用,比武前数日已是聚集了不少人在那处调息静坐。
“此次宗主之女也会参赛。”
“燎剑峰周轩师兄已经赶回来了,就为了此次小比。”
“连邹渡师兄都提前出关了。”
“钟离师弟不知实力如何。”
“既是蹇宸真人所教,自然有过人之处,就是能过上两招,也能窥得一二了。”
宗门小比,人声鼎沸,主持的元婴真人到时看着那人山人海,险些以为是宗门大比之时。
规则随挥袖悬浮于空中之时,数道强大的气息落于谷地之中,那元婴真人一一行礼:“燎剑真人,乾日真人……”
以往宗门小比也有首徒参战,但大多也只是为了磨砺技法,既有师长在前照应,并不稀罕宗门的一二资源,多是让渡于无师之人,自然,比武得胜者也容易被坐镇此处的大能看上,成为弟子,不像今日,化神大能像是路边的白菜一样往这处聚集。
化神大能聚集,待在谷中的弟子们早已坐不住:“此次竟有化神大能坐镇!”
“蹇宸真人岂不是也会来?”
“若能被大能看上做一名记名弟子也是好的。”
“蹇宸真人厉害,未必徒弟也厉害,若是真输了,岂不丢脸。”
“慎言。”
笼罩的结界内,一火袍真人观了一眼谷地,对身旁青年道:“此次小比不能输。”
“师尊,您跟蹇宸真人有过节?”青年问道。
“难道不是你听闻小比有蹇宸真人徒弟参战便眼巴巴赶回来的?”火袍真人反问道,“既是赶回来了,就不能输。”
“是,师尊。”青年行礼道。
“你若胜了他的徒弟,证明他这师父也不过如此。”火炮真人捋了捋袖子道。
叮嘱处不止此一处,实在是提及蹇宸二字,尚且年轻的一辈太过于崇尚,就让老一辈当师父的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徒弟争强好胜是好事,但总觉得他们是想换个师父。
又一道气息降落,连带着众结界中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宗主。”
“各位不必多礼。”天皛宗主降临谷地一处袖手道,“此次非是为公,乃是小女参战。”
他面目已过中年,立于他身旁的女子却不过二八年华的模样,穿粉戴俏,亭亭玉立:“拜见各位长老。”
“宗主之女果然也来了。”
“我等此次当真能入围么?”
谷地喧闹,众人议论之声不止,只待两人。
远处剑光闪过,眺望众人皆是站了起来:“蹇宸真人来了!”
众结界中本是静坐的大能们也纷纷看向,直到那一抹剑影落于谷地之中,剑光散去,众人视线所及,皆有向往之意:“蹇宸真人。”
“蹇宸真人果然来了。”
“那便是蹇宸真人的徒弟么?”
剑影散去,却不止两人,安扬真人感受着那聚集而来的目光笑道:“诸位久等,安某人受之有愧。”
安乐立于身旁只恨不得离他远一些,一个劲的往钟离白那边挤。
“安乐师兄,我要掉下去了。”钟离白看着他道。
“抱歉抱歉。”安乐挠了挠头,终究还是忍气吞声站了回去。
沈醇行了一礼后拂袖落座笑道:“诸位久等。”
他一身慵懒风流,立于旁边的白衣少年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修为低者看不出深浅,在座大能只需看一眼便能窥见根基深厚于否。
大能目光聚集,钟离白微微绷紧后背时沈醇神念一动,剑域已护持此地,将那些目光纷纷阻挡了去。
“慎重些好,蹇宸这徒弟不太好惹。”燎剑真人说道。
“莫要看他修为低,就觉得他好欺负。”乾日真人叹气道,“他之资质恐不在你之下。”
处处叮嘱,安扬真人笑道:“这次想找你徒弟茬的人是真不少,燎剑峰那个可是上一次的首名,本不打算参与了,愣是赶回来要打你徒弟,还有那个,乾日峰那个小家伙也不过十二岁出头的筑基,一等一的天才,宗主之女在筑基中期,老来爱女,资源可不少,我不是吓唬你,那些老不羞打不过你,肯定想着法的欺负你徒弟。”
“阿白,情义第一,比试第二,莫伤了和气。”沈醇转头笑道。
“是,师尊,徒儿谨记。”钟离白拱手道。
规则浮于半空,写的极为明白,败一次便淘汰,即便状态不佳也是自己的事,修行一事上修为,气运以及心性都只定于一次。
“不可动杀念,不可毁人根基,武器可随意使用,前辈真气剑意不可用……”坐镇的元婴真人再度宣读规则。
报名之人皆得玉令,玉令随机匹配。
筑基期先开始,各方少年青年纷纷御器落于比武台上,双方行礼后直接开战,以一方认输或掉下擂台为结果。
第一轮比试,实力悬殊者颇多,年轻一辈看的精彩,于大能来看简直是处处破绽。
沈醇只观摩能进入后续的人,安扬在旁边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难为你看的认真。”
“如此破绽百出,阿白若是输了,回去要挨罚的。”沈醇侧撑着头笑道。
钟离白瞬间绷紧神经:“弟子不会输。”
幼时被打屁股的处罚绝对不能再有。
安扬真人看向了一旁的安乐,安乐惊恐的瞪大眼睛:“他们都是筑基期!”
“等下次。”安扬真人啧啧道。
如此名正言顺打孩子的理由,真不错。
空中玉令飘来剑域时钟离白伸手接住,确定比武台后拱手道:“师尊,弟子先去了。”
“嗯。”沈醇应声,身旁少年御剑而行,落于比武台之上。
他的身影出现,几乎是瞬息聚拢了无数的目光,那些目光或打量或好奇,只因他的身上承载着蹇宸真人弟子的名称。
比武台上再落一人,安扬真人啧了一声:“筑基中期。”
钟离白无法察觉对方修为,便知修为胜过,他抱拳行礼:“请指教。”
那人同样拱手回礼:“请指教。”
一方是蹇宸真人之徒,另一方则是沉淀已久的筑基中期,这还只是第一战,众人翘首以盼。
台上剑锋已然交错,一方乃是银白剑锋,明显走轻灵一道,另外一方却是极厚重的剑,交错之时银白剑锋直接下压,那不仅仅是来自于剑身的重量,还有对方的土木属性。
观战众人屏气凝神,却见台上少年单手握剑,剑锋交错时火花四射,无视了那落下去的重锋,在有人不自觉站起时那抹银色剑芒停在了对方的脖子处,而那把重剑堪堪贴着他的身体砸在了比武台上。
输赢已分。
那人能感觉到脖子处吞吐的锋芒,若是不认输,下一刻斩掉的就是他的脑袋:“我认输。”
比武只在瞬息,台下围观之人有人尚未回神,有人则喟叹道:“不愧是蹇宸真人之徒。”
筑基初期和中期看似只隔一个阶段,可神识和气海都有极大的不同,越阶挑战不是没有人做到,但赢的这么轻松却很难。
“这孩子学的是杀招。”乾日真人看向了坐在谷地另一侧的男人,对方静坐时慵懒和善不见杀意,但他若出手,一道剑意便足以要命,他的徒弟还真是一脉相承。
“根基甚稳啊。”燎剑真人喟叹道。
剑招至简,但杀伐果断,出招便没有犹豫,即便在他看来,除了修为没有任何的破绽,一旦长成,绝对又是另外一个蹇宸。
“我不会输的。”一旁的青年道。
“难说,那家伙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徒弟?”燎剑真人叹气道,“这么小,他也下得去手这么练!”
“说明蹇宸真人是尽责之人。”周轩抱剑道。
燎剑真人看向他道:“你想换师父他也不要你。”
“哼。”
燎剑真人:“……”
反了天了。
一战毕,台上少年收了剑返回剑域之内拱手道:“师尊。”
“不错。”沈醇笑道。
一战不足以看出深浅,但之后数战,少年最多也只出三剑,且越来越娴熟。
“蹇宸真人的弟子果然厉害。”有人赞叹道。
“若非是蹇宸真人的弟子,也不能如此厉害。”一青年说道,“无非是拜了个好师父。”
“喂,你不要命了!”旁边的人坐的离他远了些。
“这是事实,谁人拜了蹇宸真人为师,今日都能有如此造诣。”那青年下意识看向了剑域所在之地,却未得一个眼神。
“真是年轻气盛。”安扬真人笑道。
“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沈醇看着并未回剑域的小徒弟道。
那人声音并未遮掩,钟离白自然听见了,他看了一眼那人,在玉令下达时上了比武台,这一次不论是筑基期什么境界,基本上都被他一剑抹了退路。
人数越来越少,直到……
那出言不逊的青年看着另外一方神色不动的少年,下意识握了一下剑道:“你今日便是胜了,也不过是因为你是蹇宸真人的徒弟罢了。”
“你羡慕?”钟离白看着他道。
青年面色微变,随意拱手后拔出了剑:“得罪了。”
剑之道在快,他更是筑基大圆满,没道理胜不过一个筑基初期的,只要他胜过了……
银白色的剑挑飞了他的剑,在那一瞬间指向了他的喉咙。
那青年看着顶在面前的剑,炎火之力瞬间迸发,钟离白手中剑光微转,斩了那灵气时那人已经取回了自己的剑。
剑锋交错碰撞,青年手中剑尖直指,却被格挡住不说,还被一剑划破了丹田处的腰带。
只差一丝破的就是他的丹田!
他仓皇后退,炎火之力覆于其上,竟是不管不顾的朝着少年的眼睛而去。
银白剑锋不动,其上所漾光芒却拦截住了炎火,虽然只有一瞬……
“剑光!”青年诧异之时,自己的剑错过了少年的肩头,对方的剑直接贴上了他的脖子。
“羡慕也是我师尊。”钟离白轻抬侧目,在极近的地方传音道。
他知道的,师尊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他的强大让无数人臣服,他能成为师尊的徒弟是很多人羡慕的事。
没错,羡慕,他们议论也好,诋毁也好,嘲讽也好,都只是在羡慕而已,告诉他能成为师尊的徒弟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我认输。”青年说道。
钟离白收回了自己的剑下了台,在众人的视线下落在了剑域之内。
欲成剑意,先得剑光,此道不知需要多少年的磨砺才能成,可这小小少年分明已领会其中意了。
“未来可期。”天皛宗主叹道,“可惜蹇宸没有再收徒弟的意思。”
那少年固然有天资,但剑道一事若有前人引路,自可事半功倍,剑意造诣上,整个天皛剑宗无人能出蹇宸之右,剑意已达,修为不过是水磨之功。
“他什么时候凝炼出剑光的?!”安扬真人看着立于一侧的小少年道。
“我也不知。”沈醇笑道,“实战最是磨砺,是吧,阿白。”
安扬真人:“……”
你就为你徒弟刚刚明晃晃打人的举动找补吧。
钟离白对上了他眸中笑意,微怔了一下认真点头:“嗯。”
虽然的确是实战磨砺,但并非是与那人,师尊在为他打掩护么?
比武继续,剑修之间的比试格外的快。
“你很强。”又一娃娃脸少年落于台上,身量比钟离白略低些,杏仁圆的眼睛带着极为纯粹的味道。
“请指教。”钟离白拱手道。
“乾日峰的甘宁,资质气运都不输你家小徒弟。”安扬真人介绍道。
那圆脸少年拔剑,两人剑锋未错,莹蓝的剑光已接。
“剑光!”周轩蹙眉。
“现在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教孩子的。”燎剑真人嘶了一口气道,“一个十一,一个十二,胜你们当年远矣啊。”
周轩:“……”
“啧,麻烦了麻烦了,你小徒弟可能要输。”安扬真人啧啧道,“甘宁的剑光明显比你小徒弟的要稳。”
“安扬兄,你猜我如今剑意是否比你稳?”沈醇看向他笑道。
安扬真人讪笑道:“蹇宸兄说笑了。”
他好意提醒怎么就要挨揍了呢?
沈醇看向了台上,两位少年你来我往,剑光交错,明显根基都颇为扎实。
天赋和悟性有时候比之努力更重要,但当二人拥有不输于对方的天赋时,比的就是平日的功夫。
钟离白手中的剑几番被阻挡,剑光凝聚,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
但绝不能输!
一击分开,少年的脚尖顶在了比武台的边缘,手中之剑分化万千,随灵气加持而去。
这是修成剑光者能达之境界,但皆为虚影,唯有一天凝炼剑意,才能剑意所指,杀伐万千。
甘宁手中之剑立于身前,虚影化就,有如水盾,剑影没入,皆为虚妄。
直到一抹剑身没入,甘宁拔剑时,身边白影轻散,另外一道剑光已然环住了他的脖子。
双剑。
“我输了。”甘宁后仰着脖子道。
钟离白收回了双剑,正欲离开时却听身后的紧跟的步伐声,他下意识回身挥剑,却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衣摆,圆圆的眼睛凑近道:“师兄,你好厉害呀,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练剑?”
“哎呀,小阿白交到朋友了。”安扬真人没忍住说道,“天才果然是相互吸引的。”
他觉得这一句应该能够让宠徒弟的师父高兴了,但转头的时候却对上了友人十分“友好”的笑意。
“怎么了?”安扬真人问道。
交朋友也生气?
521:【……】
只有前面一句宿主不至于生气,相互吸引什么的简直是在宿主雷点上蹦迪。
“能交到友人是好事。”沈醇看着比武台上笑道。
除了爱情,他的阿白在其他方面都是自由的,人注定有无数的牵绊,阿白的人生中不能只有他,也不会只有他。
如果连放飞他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爱他呢?
“你有师尊么?”钟离白问道。
甘宁不解的点头:“嗯,有啊。”
“可以。”钟离白答应了。
师尊说了,剑道要取百家之长。
甘宁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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