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江小米咬着唇点点头,终于羞涩地开了口:“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没在一起过夫妻生活了……”
张清扬愕然地抬起头,没想到这个乡村的女干部竟然把这话也讲了出来。江小米说完以后,自己也是一惊,刚才心扉在张清扬的训导下打开,所以没有任何提防地把潜意识中的话讲了出来。
瞧见领导似乎有些尴尬,江小米更加的羞赧。她低下头,心想反正已经说了,索性不如全说出来。这一刻她的心事需要有一位听众。她咬咬牙,喃喃道:“他总不相信我,所以我们现在分开睡。自从我当上副乡长以后,他就……”
听着江小米娓娓道来,张清扬渐渐同情起她,这也许就是官场女人的无奈吧。基层的女干部,在应酬当中容易受到伤害。而这其中,除掉那些洁身好自的,不可必免的会有女干部乐于此道,把这当成了升迁的工具。
张清扬越来越现,工业、商业、农业的改革如果说事在人为,那么公务员体制的更改就难上加难了。现行体制下的官场,不滋生腐败、官员不变得利欲熏心才怪。
“干部的家属……难做人啊!”听完江小米的讲诉,张清扬重重地说道:“小米,虽然说徐春来心眼小了点,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必竟是你的丈夫啊!”
张清扬讲完,瞄了一眼旁边的木椅,又望了望紧张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小米,起身把椅子拉在她面前说:“我不习惯干部在我面前站着讲话。”
“谢谢您。”江小米不好意思地道了谢,抬手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说:“我也知道春来不容易,所以一直都让着他。可是没想到我的忍让却把他惯坏了,我……”
“事情如果不从根上解决,一味的忍让是不行的!”张清扬说道,“小米,你应该和徐春来好好谈谈,去吧……”
“我……”
“我知道你不会和他离婚的!”张清扬的双手搭在江小米的肩上,又感叹道:“看来市里要出台一份保护基层女干部的条例啊!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惊醒了我!”
“张书记,这个……”江小米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问道:“保护基层女干部的条例?这个……可能吗?”
“我上学的时候,不但学了经济,也学了法律,我相信只要制度完善,执行得好,一切都有可能。”
江小米点点头,说:“是啊,基层向我这样的女干部不在少数,有的就被领导……”醒悟到自己多说了半句话,江小米马上闭口。
张清扬也假装没听见她的话,说:“你还不快走?难不成今天晚上真要在我这屋睡啊?”
江小米羞得不敢吱声,马上灰溜溜地出去了,心想领导不会把自己刚才在门外说得话当真吧?如果当真了,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又一想这怎么可能,领导是什么人,他知道自己是故意气徐春来的。
想到徐春来,江小米就恨得咬牙切齿。她没去父母的房里,直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等着一会儿徐春来道歉。
张清扬躺在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还在想着江小米在基层酒桌、饭局上的遭遇,暗暗决定等农业改革的事情着落以后,一定在这方面动动脑子,争取解决江小米所遇到的类似情况,必免女官员的性骚扰、性贿赂,权色交易的产生。
早上起来的时候,张清扬听到外面有扫帚的声响,拉开窗帘一瞧,徐春来正挥动着大扫帚在清扫院子,却不见江小米的身影,不过想也知道夫妻二人应该合好了。
张清扬披上衣服来到室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炮台乡与江洲市隔了一座大山,如果说江洲的空气是在得天独厚的基础上人工治理出来的,那么这里的空气就完全是纯天然的氧吧了,全乡只有一家造纸厂,空气没受到任何的污染。
徐春来抬头见到张清扬,脸腾地就红了,想了想,把扫帚一扔,跑到张清扬面前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领导,对不起,昨晚上是我错了,我混蛋,您别当回事,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就是千万别撤了小玉,她是一个好干部,她……”
“春来,你又在干什么!”徐春来端着洗脸水走出来,瞧见徐春来站在张清扬面前又说了一大堆浑话,气得快步走过来。
张清扬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徐春来说:“这件事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好吧?”心想这人也真够笨的了!
徐春来久居农村,没和大人物打过交道,难以理解领导的心理。心里害怕昨天自己骂了他,领导就给江小米小鞋穿。所以主动过来道歉。但是昨天那种事情任何人都会觉得尴尬,更何况以张清扬的身份,又怎么能不在乎?他所在意的是昨天有很多人都在场,只要徐春来不再提,这事就全当没生过。可这傻小子偏生又提了出来。
“春来,你回家去,这几天我和领导有工作要忙,你不要过来!”江小米明白张清扬的心思,连忙对他眨眼睛。
徐春来不明白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讪讪笑着,继续去扫院子了。江小米对张清扬说:“张书记,他这个人太笨了,您别见怪。快进屋洗脸吧。”
张清扬点点头,江小米把水端进了屋里。早上江家做得是黑米粥和素馅包子,包子虽然没有肉,却是用乡间的竹笋馅,非常的香甜。
吃过饭,按照计划,张清扬今天要到榆树村和农民们召开座谈会。在江小米的带领下,几人上车离开,而其它人马早就做好分工,都各自去了工作地点。
榆树村位于乡政府下面的一个村子,不是很远。坐在一排红瓦房的村部,张清扬再一次见证了这里的贫穷落后。破旧宽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农民,个个都是老烟枪,把室内搞得烟雾弥漫。江小米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支书望着江小米笑,说:“小米啊,你都当上副乡长了,怎么还不能适应啊,我劝你还是也抽烟吧!要不然这金贵的小身子早晚被我们熏黄喽!”
农民们哄笑一团,把江小米搞得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脸色通红。农民与干部不一样,原本就是粗人,她早就习惯了。但今天不同,必竟有领导在场,万一张书记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张清扬笑眯眯地望着江小米,点点头,轻声道:“这样的气氛很好,我过来就是要听真话的!”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又开了,是乡长李常乐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张清扬微微颦眉,但也没吱声。李常乐挤到前面,拉了把椅子坐下,对张清扬笑了笑。
“乡亲们,下面我讲几句,向大家讲讲什么是农业改革,农业改革的好处,大家都认真听。”
老村长立刻起身拍手,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我好好听,这辈子能见张书记一面不容易,将来等张书记到了上面当大官,你们以后和别人吹牛时还有话说,就说你们当年还见过大领导哩!”
“陈旺财,你注意点!”听到老村长说话太粗,乡长李常乐气得直瞪眼。张清扬瞄了瞄他,他才不敢说话了。
张清扬开始认真地把成立农业集团公司的想法讲了出来,讲完以后,听取大家的意见。人群中议论纷纷,显然对张清扬所构画出的农村美好未来,难以相信。望着众人的反映,张清扬心中也很无奈。千百年来,农民穷、农民苦、农民累的传统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存在于农民的心中,一辈辈遗传下来。他们又怎么能相信突然间农民可以享受和工人一样的待遇?
老村长把烟掐灭,抬头不可思议地问道:“张书记,按您的意思,这个农业改革是不是和过去的大锅饭一样,就是让我们把土地上交,然后继续下地干活挣公分?”
张清扬笑着摆摆手,解释道:“不是大锅饭,土地还是你的土地,只不过是交给公司统一经营管理,你可以继续干你的活,每月安时领工资,出来的农产品由公司负责销售,无论年头如何,你们都有年终红包。等到了退休年纪,还有可能得到退休金!”
“有这好事?”材长陈旺财撇撇嘴,感觉张清扬又在忽悠人,抽出一支烟又点燃了。
张清扬知道想让老一辈人接受这种模式,是需要过程的,必竟他们经历过大锅饭的时代,对那时的苦日子记忆犹新。虽然现在穷,但是和那时相比要好很多。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让他们统一上交集体经营管理,他们当然想不通。
不过张清扬敏锐地现,一些中年人和年轻人的眼光却是亮了亮,看来他们接收新鲜事物的能力要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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