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叶轻迟道,“还不快将符公子的庚帖拿出来?”
赵氏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我这就还给他们。”
叶轻迟“嗯”了一声,气质冷淡,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威压,他冷眼瞥着符老夫人,暗含威胁,“顾霜的呢?”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符老夫人嘴角抽了抽,让人去取顾霜的庚帖,老眼浑浊的瞪顾霜一眼,讽刺的笑了笑,“还未成婚便与外男拉拉扯扯,四姑娘还真是女中豪杰。”
顾霜又慌了,小手不安的想挣脱。
叶轻迟倒是坦坦荡荡,嘴角轻勾,“未婚夫妻,牵牵手罢了。”
懵逼的秦氏到这个时候才彻底回过神来,她早就想让顾霜做儿媳妇了,若不是之前顾霜与符迅之有婚约,她恨不得将人早些弄到府里来。
如今她这“目高于顶”的儿子终于肯开口帮顾霜度过此次难关,她意外之下满心高兴,爽快的大笑几声,“就是就是!我儿和儿媳妇牵牵手怎么了!他们便是明日完婚明晚洞房,也轮不着你符家多管闲事!”
符老夫人没想到秦氏堂堂御史夫人说话如此没有遮拦,“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秦氏冷哼一声,“正常夫妻之道,有何不能说的,你年轻时没跟你夫君洞房?没生出符迅之这样的小王八蛋?”
“你你你……”符老夫人被气得老脸一僵。
秦氏继续道,“既然两家庚帖已还,你那三瓜两枣的聘礼,我儿媳妇是一点儿也不稀罕,老夫人还是赶紧拿回去的好。”
她一把将顾霜拉到自己身边来,笑容灿烂,“对了,到时候御史府办喜事,老夫人别忘了带符公子过来喝杯喜酒才是。”
顾霜脸上一红,眼神不自在的往叶轻迟身上瞟。
她知道他是同情可怜她,为了帮她一把,才故意这般说,可……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辱没了他的名声。
身为汴京第一公子,他日后怎么议婚呢?
赵氏此刻却没想太多,只觉得心中痛快,也笑道,“是啊是啊,婚事不成情义还在,老夫人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符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气得想赶人。
符迅之垂着头,一言不发。
顾樱笑眼看着两位长辈阴阳怪气,见场面闹到现在这般地步也差不多打了符家的脸,便道,“舅母,大伯母,四妹妹的庚帖也拿回来了,我们回府吧。”
秦氏道,“好好好,阿樱,快带着你四妹妹先去马车上。”
为了避免两家扯皮,聘礼最好是与符家对过之后再返还,免得符家日后拿聘礼做文章。
顾樱点了点头,冲顾霜招招手。
顾霜低着眉眼,小声唤了一声,“兄长……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叶轻迟低下眼帘,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女子绯红的耳根,他没再强迫她,不舍的放开了掌心的柔软。
那抹幽香蓦然抽离,男人心中一空,竟突生一种不真实的失落感。
顾霜飞快将小手抽出来,头也不回的往顾樱身边跑去。
叶轻迟摩挲着指尖那抹让人爱不释手的暖意,良久才低笑一声。
真是越来越不像他了。
他从前只在乎家人,天不怕地不怕,如今顾霜只是从他身侧离开半刻,他竟有些不舍。
他在怕什么?
符迅之与顾霜之事绝无机会。
今日两人退婚已成,从今日开始,那娇弱的小女子便只能是他的。
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轻迟眉目清幽,望着顾霜飞跑的背影,无奈一笑。
再回过头来时,是秦氏黑亮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儿子,真是好样的!为娘早就想让你帮霜儿一把,怕你不愿一直没提,没想到你竟主动站了出来!我还担心你不喜欢霜儿这个妹妹,不肯帮她呢!”
叶轻迟盯了一会儿忙碌的赵氏,挑了挑眉,“我从来没当她是妹妹。”
秦氏皱起眉,不赞同道,“阿迟,霜儿究竟哪儿不好?”
叶轻迟淡道,“我没说她不好。”
秦氏烦躁道,“那你为何总抵触她?人家娘亲还在这儿呢,你注意点儿。”
叶轻迟轻笑,反问,“你就非要让她做你女儿?”
“不然呢?”
“做儿媳不行?”
“也不是不行,等等,你在说什么?”秦氏大惊,猛地瞪大双眼,“阿迟,你是认真的?!”
叶轻迟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秦氏瞬间懵了,讶异至极的张了张唇。
她没听错吧?她万年铁树不开花的儿子终于对一个女子动心了?
……
装着聘礼的三辆马车有条不紊的进入符家,又空着车子从符家出来。
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没过多久,符家与顾家的事儿便在汴京闹得沸沸扬扬。
商娇自己搅起来的浑水,浪花掀得越来越大。
她坐在汴京最热闹的茶楼里打听消息。
原本只是两个落没家族不痛不痒的婚事,如今却忽然传出顾四姑娘要与叶家嫡长孙联姻的消息。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她亦有些意外的端起茶杯,顿了顿,食不知味的喝了一口。
她承认,顾霜再不济,也是伯府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生得袅娜婉约,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秀美。
可现在她在汴京几乎没什么好名声。
她原以为,符迅之与她退婚后,她会过得很凄惨,无人问津,被人欺辱。
却没想,她转头便攀附上了更尊贵的人家,叶家。
符家的门楣怎能与叶家相比?
那可是传承几百年的真正大族,世代功勋,钟鸣鼎食之家,书香门第,高门大户,代代优秀人物层出不穷,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屹立不倒,足可见叶家在东黎的势力根深叶茂。
顾霜凭什么能嫁给叶家嫡长孙?
商娇抿了抿唇,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嫉妒也好,痛恨命运的不公也罢。
左右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商女,除了能得到一个符迅之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已经认命了。
这不,她刚准备从茶楼离开,便见两个衣着朴素的婆子左顾右盼的从外进来,看见她,两个婆子眯了眯眼一左一右将她拉了出去,塞进一辆马车里。
她并不慌张,因为进马车的一瞬,她看见了马车外悬挂着的木牌。
上头镌刻着一个“符”字。
她想,她成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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